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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留在無憂

  隨著他的移動,一束從側麵塔洞射來的光線好巧不巧照射在他的眼睛上。


  隻是一眼,初夏便被震得渾身一麻。那是多麽可怕的眼神,帶著不死不休的狠辣,仿佛壓抑的憤怒隨時會爆發。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初夏心上,先前的恐懼瞬間蔓襲全身,讓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整個人落在微光裏,臉上的每一絲變化都被他捕捉在眼裏。


  好美的一張臉,絕世柔和的線條隨著他的移動慢慢一點點僵硬,先前她那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如冰雪般消融,直到消失不見。


  “不是說不怕嗎?為什麽還要顫抖?”黑袍男子麵無表情地向她緩慢靠近,緊抿的唇慢慢吐出一個又一個的字,旋即,深邃無底的眸子深處便開始有了火光微爍。


  天呐,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她該用怎樣的語言來形容?

  見到那腐爛變質的皮膚,黃水淋淋的。


  這是一張類似於腐屍的臉,整張臉除了眼睛,皆是鮮紅的腐爛的肉。


  初夏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看著那張逐漸在她眼前放大的臉,唇和眼角都止不住地顫抖,就連牙齒都像是打了結,發出“咯咯”的聲音。萬千恐懼在心尖纏繞,身心都如撕裂開來。


  “怎麽樣?可還算滿意?”


  他像是十分滿意她的反應,那雙始終盯著她的瞳眸一黯,淺淺勾起一抹冷厲的笑容,傲氣的眼中溢滿漠然的光芒,聲線就似刀一般犀利,鋒芒畢露。


  此刻,黑袍男子犀利的目光簡直可以將她淩遲處死,他身上凜冽的煞氣懾得初夏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登時,本就安靜的塔內更加靜得悄無聲息。


  近了,近了……


  他的魅影已經將她嬌小的身子緩緩覆蓋,看上去多了幾分陰森的可怖。


  他看著她一言不發,神情冷漠得如同是冰窖一般,毫無有人該有的反應。


  初夏步步後退,驟然覺得,那一雙眼眸黑洞洞的,像是來自地獄的巨大漩渦,不斷湧現出可怕的東西,就連自己的影子映入那瞳孔,也不禁覺得森寒陰冷。


  她的影子倒映在他地獄羅刹一般陰鶩麵容的眸子裏,所有的忍受全都在這一刹那崩潰。隻覺得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就連握緊雙手的力氣都沒有。


  恐怖,好恐怖!

  她從來沒有如此懼怕過什麽,眼前那雙猶如深淵的眼睛,讓她蟄伏在記憶深處的片段如決堤的洪水一般狂湧而至……


  那鋪滿台階的落英,那可怕的刀光劍影,那淚眼婆娑的麵容,那撕心裂肺的呐喊,那鮮紅似火的嫁衣,那鬼火般的燈燭,那幽怨憎恨的眼神……


  “……生生世世,愛而不得,忘卻不能……”


  “不,不是的!啊──”她突然全身顫抖,雙手猛然推開麵前的魔鬼,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轉身就往塔外跑。


  再一次,她尖叫著瘋狂地衝出塔外,從七層高塔逃亡似的慌慌張張地墜落下來。


  仍舊從七層高塔捷直摔下來,在眾人矚目下,她艱難地支起身。相比上次,她現在的樣子要狼狽得多。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慘白的。因為那扇似乎永遠都是關閉的門,她進去過兩次! 這個女人從那麽高的塔上摔下來兩次,她都是毫發無傷。


  外麵等候的大群侍女仆人隨著她再次半支起身來的動作齊齊一驚,收斂了疲憊的神色,看著那個雙目空洞,像是剛剛受到過極大驚嚇的女人。


  那是五年以來,第一個從他們的公子房間裏,走出的活人。


  而且,飯菜呢?光見著她人,飯菜沒有跟著一起扔下來。


  眾人心中大驚,仰頭看向高塔,許久不見動靜。頭一次公子將人扔出來而將飯菜留下,以前公子發脾氣的時候就連爺送去的飯菜也照扔不誤,而這一次……


  初夏半支起身子,仍舊沉浸在剛剛的恐懼之中。她始終忘不了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那些場景和詛咒,曾經她僅僅隻把那個當成是個夢罷了,可日日夜夜,反反複複,它已然成了她人生中的一部分,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


  為什麽她記不起來?


  那個夢是真的嗎?


  幾十雙眼睛將她硬生生地拉回現時,初夏抬頭看了看掛在天上的驕陽,暖暖的陽光灑在她臉上,驅逐她心中被黑暗覆蓋的所有地帶。


  看著愣愣地呆在原地的初夏,月鐧輕輕頷首,目光如炬地緊緊盯著她,狹長的瞳眸一凜,臉上依舊冷漠,隻是其中多了一份探究。


  “你到底是誰?”雲霜忽然衝上來一把抓住初夏的手腕,狠狠盯著她,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初夏臉色蒼白,眼睛一點一點收回焦距。


  “是陌生人。”她側頭看向雲霜,片刻的對視,她不慌不忙地接過話去。言語中是那般的理所當然,並不曾因雲霜的質問而有一絲慌亂,幽幽的聲音兀自沉著而鎮靜,宛如黑夜朔月下婉轉悠揚的清風。


  她的回答在雲霜看來並不滿意,正準備逼問,卻驚覺自己手中握住的手腕。


  “你沒有內力?”雲霜吃驚,手中脈象告訴她,眼前這個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不可能,沒有功力護體,從七層高塔摔下來你居然還能活著。”


  她先前是肯定她不會武功,卻驚覺她居然身體裏沒有一層內力,如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是如何進得無憂閣的。


  初夏沒有回答,隻是她叫人看不穿的冷靜更讓雲霜生氣,“說,你到這裏有何目的?”


  “沒有什麽目的,我隻是誤闖進來的而已。”初夏出言打斷她,把話說得很是幹脆,見雲霜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頓時輕蔑地揚起眉。


  “你……”雲霜聞言,臉上頓時開始猙獰,她揚手便準備一掌打下去。


  在手剛剛舉起,便被一旁的月鐧一把狠狠抓住,後一用力,她便被直接甩了出去,在地上滑出好幾米。


  雲霜吐出一口鮮血,抬起頭,卻對上了月鐧那雙陰冷狠戾的雙眼,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立馬轉換成了卑微。


  “我有允許你動手嗎?”月鐧淡淡開口,青絲縷縷無風自動,一身樸素的衣袍卻掩不住他身上與生俱來的睿智冷靜。那雙眼眸似水一般清澈淡定,平靜得不見一絲漣漪。


  麵對他的質問,雲霜頓時像是被一下理順了毛的野貓,無論身上有多痛,不敢有絲毫遲疑地半跪著身子。


  “奴婢知錯,請爺責罰。”


  “這句話隻不過短短兩個時辰,我就已經聽了兩遍。”


  聽著這溫潤如雨的聲音,初夏很奇怪地看著月鐧。這個男人,說話明明沒有一絲陰寒,卻無端讓人敬畏。這裏的人似乎都很怕他,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在他一開口,大家似乎都害怕得要命。


  “爺……”雲霜輕呼一聲,柳葉彎眉在一瞬間打了無數個死結,微微眯起的雙眸顯示著她正在努力隱忍的怒氣,卻不知道到底該如何為自己求饒。


  初夏眯眼欣賞著雲霜臉上的痛苦,氣氛一下變得微妙起來。她緩緩站起身子,一身同大家一樣的青衣,卻硬被她穿出了出塵絕世的味道。


  “公子有向姑娘交代什麽嗎?”


  初夏站起身來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之時,他那原本被嚇的煞白的臉色已然被完完全全平靜了下去。再望月鐧時,她鎮定自若,神色清明,仿佛方才的迷惘茫然已成了南柯一夢,說話間盡是從容不迫,淡而低沉,卻是不容質疑的堅定。


  初夏垂眸略略思索了一番,抬起頭看著月鐧,很平靜地說道,“沒有,隻是讓我將飯菜放那兒。”


  “那公子可與姑娘說過什麽話?”


  “他隻問了我怕不怕。”初夏微微頷首,閃動著幽光的眸子與月鐧相對,她平靜的話語不帶任何的壓抑和恐懼,仍舊平素的語調與表情,讓她看起來是那般自信和高冷。


  “那姑娘是如何回答的呢?”


  “不怕。”


  她斷然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讓月鐧眉骨輕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代表他心情還不錯。


  適時一股涼風襲來,撩起初夏遮住臉頰的發絲,將她那雙盛滿寒光冷冽的眼眸顯得更加徹骨徹心。即便是她從高空摔落,此刻裝束微亂,卻也仍舊撩不動她眸底那一片冰冷的鎮定。


  月鐧終於有所反應,定定的看著她,用那雙犀利如劍的眸子看透她一般,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真有意思,這次無憂閣好像掉進了一個寶。


  “很好,”月鐧滿意地回答,他的語氣,平淡而恭敬,“我無憂閣對姑娘的過去並不感興趣,姑娘暫且就住在這裏吧,以後給公子送飯一事,就都交給你了。可好?”


  呃……


  這一次,不光是眾人吃驚,就連初夏也被這意外砸得眼冒金星。


  “你不怕我對這裏不利?又或者在飯菜裏下毒?”初夏眯起眼睛看向月鐧,其中故意透出一絲威脅。不過,更多的是她在那張精致的臉龐也染上了幾絲玩味兒的同時,紛飛的衣袂,一舉一動將她與生俱來的果敢展露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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