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無人能解
修長的手指撥開她被風吹亂的長發,露出她精致的小臉。
他的手輕輕磨蹭著她的小臉,看著她蒼白著臉色,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百裏南潯擔心不已。
“別怕!”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像是開滿天地的罌粟花,明明危險至極,卻讓人無法抵禦這誘惑,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他不由分說地一下將初夏摟緊在懷中,讓她臉頰貼在最靠近他心房的位置。
就在眾人來不及從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中反應過來,隻聽得“嘭”地一聲,戰台上先前手拿軟劍的文弱小生,呈一條弧線拋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噗!”地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吐出,他脖子一歪便沒了聲息,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
緊接著,站台上端坐的那三個長老,身子一歪,全都栽倒了過去。
百裏南潯仿若未聞,一手將初夏護在身側,與他並肩站立。漫不經心地抖了抖袖子,那落在他身上的花瓣飄然落下。
他優雅淡漠的身姿宛若天神,琥珀色的眸子中,陰森冰涼的光芒越發明顯,那是嗜血憤怒。
怒氣自他身上一圈圈蕩漾開去,不斷擴大,幾乎要將整個天地吞沒一般。
“該死!”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帶著難以言喻的肅殺之意,在一瞬間充斥了整個練場。不知從何而起的冷風席卷了在場眾多弟子,他是那般冷酷,宛如鬼魅羅刹忽而降至,控製了每一個人的生命。
青翎憑空一個哆嗦,被那百米之外傳來的冷森徹底洗禮。
宮主這是怎麽了?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我若是晚來一步,你……”歎息著問她,他若是晚來一步,她將會被這陣法中的功力給焚成粉末,連屍首都沒得剩。
想來,是如此叫他心悸。
初夏看著眼前這個對她莫名其妙大發脾氣的男人,覺著自己是被扔進了雲中還是海裏,被他無處不在的擔憂侵蝕地密不通風。
她忽地腳下一軟,整個人毫無預兆地向地麵墜去,一聲痛苦的嚶嚀從她喉中溢出,百裏南潯下意識地手臂一手,將她禁錮在了他寬闊的懷抱中。
看著她痛苦地將小臉皺做一團,他低頭去看,這才發現,她柔嫩白皙的雙腳被那破碎的玄光割出一道道口子,此刻,正不停地往外流著鮮血。
“唉!”百裏南潯長歎口氣,聲音低沉中帶著滿滿的無可奈何。
為什麽他總在見她受傷?她怎麽就這般不懂得保護自己,若不是她體內有他封存的妖力,那些傷口都會自動愈合,是不是他現在見到的她,渾身上下,無一不是傷痕?
鮮紅的血色,氤氳在她腳下,一片赤烈,空氣中充斥著甜甜的血腥味。
百裏南潯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在幾千人的矚目下向樓閣飛身而去。初夏正欲反抗,卻發現自己與他已身在半空,她哪還敢去掙紮半分。
他將她放在自己先前坐的位置上,初夏在眾人的抽氣聲中驚訝,隻見他在自己麵前蹲下身子,那般自然地伸手將她小巧的玉足放在他手掌。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深深敲擊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眾人在自己發出驚歎的前一秒咬住唇瓣,趕緊用雙手捂住嘴巴,生怕在這個節骨眼發出一絲不當的聲音。
“疼嗎?”他的聲音,醇如百年之酒,略帶幾分蠱惑人心的磁性,在一片鴉雀無聲之中甚是分明,激起眾人心底驚濤駭浪的震撼。
而初夏,麵對著他的詢問,平靜無波的心中像是被突然砸下一顆石子,泛起陣陣漣漪。
她的玉足,就這樣被那隻纖長的大手固在其掌心。像是碰到滾燙的山芋,她使勁兒想要抽回,可她越是掙紮,他便握得越緊。
“別動。”百裏南潯從袖中掏出塊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腳上的血漬,避開所有細小的傷口,動作輕柔到過分的地步。
陽光毫不吝嗇地將整個樓閣包裹,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兩人皆是神仙中人才有的麵孔,這一刻,美得讓人無法相信。
一時間,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他們了。
樓閣之下,所有百花宮弟子,都呆滯的凝望著這一幕。
“宮主,還是讓我來吧!”古月在一旁說道,正欲起身,卻被百裏南潯毫不留情地拒絕。
“不用。”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已暴露了這個男人極其強烈的占有欲。
古月一愣,將起到一半的身子重新坐落回去。
對於宮主三番五次地對罌粟手下留情,他就在墨七口中聽聞了好幾次,再加上百花宮兩次急召他,都是為了醫治她。
這讓古月心裏早就有了疑惑,可百聞不如一見,若不是眼前這一幕,叫他如何也不會相信那些流言蜚語。
至於墨七,他由先前的滿臉興奮瞬間轉換了情緒,千言萬語,在見到眼前這一幕,皆是化作一抹苦笑,隨風消散。
這一場武弑,誰都未料到是這樣的結局,最有可能成為百花宮黑羽令備選人的,反而死在了宮主手裏。
而那個向來不近女色的宮主,竟抱著一個絕色美人兒,在眾目睽睽下撇下大家一雙雙期盼的眼睛回了長生殿。
在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那個貌比天仙的女人,就是號稱百花宮第一殺手的罌粟統領,那個江湖上名聲大噪,卻連百花宮的人都沒有多少見過其真麵目,那層神秘麵紗就此掀開,擊起無數流言蜚語。
黑夜趕走最後一抹光明,鋪上夜的帳漫,悄悄來臨,滿院的花草仍舊抖擻著精神,仰頭追溯著光明消失的地方。
古月站在院門,看著腳下一眼望不見頭的青石小路,古樸幽靜。
滿院的花樹枝葉交錯,花朵盛放正是燦爛時,順著枝蔓大朵大朵地垂下,繁盛燦爛,殷紅奪目。
正瞧得沉醉,恰有一人適時自花叢深處走來。她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衣踏著花叢小路,猶似身在這暮色中,周身籠罩著一層薄霧,更似九重天仙,美得不可逼視,那張逐漸清晰的臉讓人瞧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我和思竹身上的蠱毒,是你下的對吧,古月。”
一句話,卻聽得古月渾身一震,耳朵聽得分明,卻不敢相信。
他看著她,滿臉的驚訝表露無遺。她卻笑著,仿佛剛剛這句話根本不是出自她口,表情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我也早該猜到你會發現的,隻是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
“重要嗎?你還想滿我多久?”
沉默,安靜得隻能聽見初夏手指撥弄綠葉的聲音。
初夏從來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她對所有人都載滿了防備,絞盡腦汁地去想所有可能會給她被下蠱的人,唯一可能的,就是古月。
因為在百花穀,她雖時刻提防著周邊一切,可在她昏迷的那段時期呢?無論誰對她做過什麽,她哪兒會知道?
還有思竹,思竹雖武功了得,可他癡傻的那段時間,古月每日都為其熬藥。現在想來,隻怪她大意,誰知道那些藥是治病的還是下蠱的?
良久。
“古月,我不需要知道理由,我隻要解藥。”
“既然你知道他中的是血蠱,也自然知道這種蠱毒,天下無人能解。”
“哈哈哈……哈……”初夏忽然大笑,這笑聲聽著尤為淒厲,“果然,我卻還抱著一絲希望。為什麽?為什麽要在他身上下蠱?”
她雖有異能,麵對一切危難腦中自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去指揮她肢體動作化解,可這一次,她真的無從下手了。
“我不想騙你,所以別再問我。”
“你可真狠,可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你以為將母蠱下在我身上,我就不敢解了嗎?無非是遭到反噬而已。”
“當初在你身上放下母蠱,在軒轅雪陌體內鑄成子蠱,確實是想牽製於你們。不過,隻是怕你們在蠱毒未成型前發現解了此蠱,然而現在,我能如此坦白地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一切為時已晚。血蠱,蠱毒之最,天下無藥可救。”
血蠱,蠱毒之最,天下無藥可救。
這句話像是詛咒般在耳邊聲聲回蕩,她應該明白的,不然,在她一次次探脈時,她的腦袋竟想不出絲毫可以應對的方法。
“古月,你若執意如此,我便不能保證蝶兒的安危。”說著轉身離去,徒留一地的花影。
古月深邃的眸子黯淡下來,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望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那腳下踩過的青石板綻放出大片的絢爛,不過幾月的光陰,她卻美得更加出塵了。
初夏滿心憂慮地向前走,夜幕低沉,一路上,大朵大朵的花朵招搖著她。
慢慢的,她的步子顯得有些吃力,隻覺得莫名的寒氣不斷向上湧現,直攻她心髒,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像是身體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她停下來靠著身旁的柵欄,瑟瑟發抖,前前後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已臉色蒼白,臉上掛滿顆顆晶瑩的汗珠,全身微微泛著寒霧。
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