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賣萌可恥
那些銀票飛舞,從空中落下來,就像大雨一般拍在他身上,驚醒他沉睡的疼痛。那天雨下得很大,他不記得是什麽季節,隻是身上破爛的衣服總讓他感覺寒冷和饑餓。
和所有人一樣他放下手中的棍棒,將自己唯一可以靠它吃飯的破碗裹在懷中。
這條小巷躲滿了和他一樣的人,雨越下越大,他努力將身體蜷縮得更小,試圖那窄窄的屋簷能遮住自己的身體,無奈他的塊頭確實有些大,隻得任雨水拍打著雙腳。
冷,真的很冷!
抬頭望天,雨水落下來,他也當真不記得這到底是何季節。餓得頭暈眼花,連自己腳上的傷潰爛到什麽程度都看不清了。
那雨水拍打在傷口,或許是痛得麻木了,他已不曉得收回雙腿,或許是沒有能讓他將腿放在不淋雨的地方。
他試圖抽了抽,卻剛一動就引起旁人的不滿。
“你動什麽動啊?”一聲吼來,讓他耳朵一下就嗡嗡直響,接著就是一棍棒敲在他身上。
他疼得抱住自己,沒有力氣反抗。隻是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是昏暗的。
“是不是打還沒挨得夠?”那乞丐站起來凶神惡煞,滿臉橫肉說話間直發顫。接著一群人圍過來,對他拳打腳踢。
身體實在是太痛,他雙手摸索著握住自己的棍棒,使勁兒握住,力氣越來越大,身上的疼痛讓他內心開始反抗。他受夠了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受夠了。
他猛地一聲大吼,憤然站起來,將手中的棍棒亂舞,口中胡亂喊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家都吃了一驚,都紛紛退了一步散開。
“喲喝,還敢反抗,給我打。”手一招,眾人蜂擁而上,比先前打得更加凶猛,他直接就被按在了地上動彈不得,直到他口吐鮮血,那些人方才做罷。
轟隆一道雷掙破天際,黑暗撕出一道口子,一道光從那裏漫出來,隻是一瞬就消失不見。他握緊拳頭在地上捶打,他發誓,終有一日,富可敵國。
現在,他是富可敵國,但,他並不能給自己心靈上帶來滿足。那道傷口,永遠不可能愈合。
“本想讓軒轅雪陌身邊的那個美人兒來使他兩兄弟自相殘殺,卻沒料到那丫頭如此聰明,讓我白費了一番功夫。”
他抓起一把金子甩出去,“咻咻”幾聲陷進石壁上,“也好,先擱一擱。”
“玖夜,十七殺這些日子是閑得太久了嗎?這次,動作太慢了。”
“回侯爺,已經解決完了。”
“完了?”
“是,榜眼蕭岑,禦太醫姚良,禦前侍衛文國梁。三家一百二十七口,一個不留。”玖夜回答到,那血腥的場麵還曆曆在目,就連七歲的小孩也沒能逃過,這幾年,他越發地不懂侯爺了。
“就三家嗎?”
“侯爺的意思是?”
白無殤轉身一揮手,黑色的袍子飛起來,漆黑的密室,寂靜陰森,水從頂上滴落下來,仿佛魔鬼的黑爪伸來,要吞噬所有的一切。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可不想給自己留下麻煩。”
突然落下的雨將兩人的心都雙雙濕潤,初夏難得乖乖被軒轅雪陌固在身旁,任他牽著她的手。說來奇怪,明明大雨如注,她走在他身旁卻沒淋到一滴。那大顆大顆的雨滴從天空落下,卻在靠近他時濺了出去。
不久,雨停了下來,天空像被洗過般明鏡清新。濕漉漉的空氣,嗅得她身心舒暢,整個人精神了許多,心情也自然美妙。
走了一會兒,兩人來到園子裏。這時,隱約看到不遠處的殷木和樊錦正比劃著劍。初夏掙了一下,沒有掙開他的手。
軒轅雪陌一身白衣宛如素冬之羽,眉目如畫,看著身旁的可人兒笑彎了眼,如開傾世桃花。
“你們倆在幹嘛?”
初夏被喚過神兒來,不知何時,樊錦來到他倆麵前,氣呼呼地指著兩人緊握的手。
初夏突然臉一紅,卻神情自若地撇了樊錦一眼,暗地試圖甩開他的手,掙了兩下,又是徒勞。
“陪娘子看花。”
“大哥,你莫非是不正常啦?”樊錦一聽,氣得像炸毛的公雞,瞬間整個人都火了起來。
“嗯?”軒轅雪陌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斜睨著樊錦。
“鬆開,鬆開,快給我鬆開。”樊錦伸手試圖去拉開兩人的手,這時殷木衝了過來,一下將她的手拉了回來,固在自己掌心。
“臭丫頭別搗亂,待會兒大哥饒不了你。”
“不,我不管。”
“走啦,走啦。”樊錦被殷木硬拉著走開。
“鬆開啦!”看著他倆離去的背影,初夏沒好氣地說著。動了動手臂,軒轅雪陌卻反而握得更緊。
“不要。”隻見他跺了下腳,長長的睫毛眨巴了下,初夏輕歎口氣,她對這張臉實在是沒有什麽抵抗力,總能被她輕易俘虜。
“王爺,賣萌是可恥的。”
初夏白色的水袖一揮,終於將他甩開,那無法遮擋的傲氣宛如晨曦迷蒙霧色中鋪開的一副水墨丹青,在他眼中驟然醞染開來。
軒轅雪陌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眼裏滿滿都是寵溺。
這場景,看得雲霄都呆了。多久?多久沒有見到他這般發自內心的笑了。
記得第一次見他,自己站在門外,看著他一襲白衣,端坐在案桌前。那張臉自是神仙中人才有的外表,眉宇間卻烙印著不可一世的霸氣,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硬是將人阻拒在千裏之外。那時的他,不過也才八歲的小娃而已,卻竟有得如此氣魄。
這麽多年的相處,他知道這魔鬼般的男人是如何地心狠手辣,卻從未見過他這一麵,在遇到初夏後,軒轅雪陌就像變了個人,總能幹出他始料未及的事。
他對眼前這個女人也沒多少了解,卻是莫名其妙地相信她不會傷害軒轅雪陌,至少她在王爺身邊,王爺是有血有肉的,他不會感覺到王爺常有的孤獨和血腥。
“君子不強人所難,木頭,你還要臉嗎?”
“我不賣。”
“什麽你不賣?”
“你不是問我還要臉嗎?我說我不賣。”
“你……你拉我幹嘛,放開。”樊錦被拖著向前,都已經不知這是什麽地方了,環望四周,全是些花花草草,這還是陌王府嗎?
“放開啦!”使力一抽手,見她嚷嚷得厲害殷木剛好放開,樊錦整個人頓時向後仰去,眼看就要摔個四腳朝天,卻被某人一下攔住腰肢,穩在了空中。
四目相觸,兩人皆是心中一顫。他在她無邪璀璨的眸子中一刹那失了神,全身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腦海一片空白像被剛剛的雨水衝刷過一樣。
她肌膚勝雪,眉梢眼角藏滿秀氣,脈脈眼中清泉將他神誌拉住越陷越深,頰邊微現的梨渦,柔美如玉。
是在做夢嗎?一定是在做夢吧!
他在心裏反複問自己,因為,他們相隔實在太近,她微涼的額頭抵住他的,淡淡的馨香讓他完全迷失了自己,連彼此的呼吸都混在了一起。
恍然間一低頭,他的唇貼上了她的。
樊錦睜大雙眼,瞳孔在一瞬間放大好幾倍。雙手下意識地將殷木推開,幹幹脆脆地摔在了地上。
一分開樊錦就捂住了自己的臉,沒人說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臉是有多紅,那炙熱的溫度傳達到她雙手,提醒著剛剛發生的並非幻覺。
兩人半晌無語,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連周圍的合著花香的空氣都香得有些曖昧。
“你……我……”殷木一臉尷尬,見樊錦坐在地上將她自己抱成一團,頭埋得死死的,他猜想她一定很生氣。
該死!他恍然回神,他怎麽就沒能控製住自己,錦兒以後肯定不想再理他了。
真是的!
“我什麽我,木頭,你真討厭。”樊錦“騰”地站了起來,嘴上嘀嘀咕咕不停,眼神卻四處漂泊,一眼都沒放在殷木身上。
自己怎麽會如此奇怪,明明隻是被他碰了一下而已,嘴唇卻像被火烙般滾燙,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兒。
壞了壞了,這是怎麽了,照理來說,她應該打他才是,可此刻她竟腦子一團漿糊,無數煙花在腦袋裏劈裏啪啦地炸開,倒讓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樊錦隻覺得臉上的溫度是越來越高,本能反應讓她轉身撒腿就跑。殷木一心急,將她手臂一把逮住,“你去哪兒?”
他可不能讓她走,依這丫頭的性子,怕是得傷心好一陣,他最見不得她哭哭啼啼,她一不開心,他的整個天下也成灰暗的了。可拉住她,他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一經碰觸,樊錦隻覺著從他拉她的掌心開始傳來一股電流,讓她全身為之一震,不光是臉,連身體的溫度也在上升。
不行,她得趕緊逃開,這樣子定會丟臉至極。
使勁兒掙紮,兩人都著急得要命。一個想逃走,一個想留住。
殷木手上一用力,隻見樊錦一個踉蹌,被那股力道卷襲過去,整個人撞進他結實的胸膛,密不通縫。
兩人一下抱了個滿懷,心“撲通撲通”像打雷。
“錦兒,告訴我,你真的喜歡大哥非他不嫁嗎?”
這個問題?
樊錦在他懷中努力呼吸,胸膛起起伏伏,她覺得她快透不過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