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疑惑萬千
“娘子,好痛啊!”
思竹坐在木椅上,仰著臉讓初夏擦著臉頰那道細長的傷口。
“我知道。”一手扶住他的臉,一手抹上透明的藥膏往他傷口上擦。
這藥膏是古月給思竹擦拭傷口的,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僅才一個月不到,便全都銷聲匿跡,一點兒疤痕都沒有,這不由讓她對古月的醫術豎起大拇指。
“娘子,給你花。”
思竹眨巴著眼睛,笑得一臉無害,修長白皙的手上撚著一枝粉得醉人的櫻花。
初夏接住花,但笑不語。
看他渾身是泥,衣服早已被那一摔裹得濕透,頭發也散亂了,實在是狼狽不堪。
原來這傻瓜在門口等上幾個小時的雨停,就是為了給她折上一枝櫻花。
墨七隨古月進了屋,趴在床塌上任他擺弄著那兩道醒目的傷口,對剛剛發生的一切,還耿耿於懷。
“古月,你說你不認識他們,那為何還出手相救,到底有何目的?”墨七麵色凝重地看著他,而他隻是泰然自若地擺弄著手中的藥材。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嗬嗬,天下誰人不知百花穀鬼醫隻做買賣不談交情。你雖投身百花宮門下,但就算是救百花宮的人,也是要條件利益作為交換。”
“墨七,我的事,你無需插手!”
“我並未想插手你的事,隻是你當真不知他們的身份?”墨七有些急燥。
“於我來說,不重要,過客罷了。”
又是過客……
“你可知你救的,一個是百花宮最大的一張王牌,宮主從不輕易將她拿出,以至於江湖上她名滿天下,卻就連宮內見過她的人也屈指可數。另一個,是百花宮密謀暗殺三年都未成功,名揚四海的攝政王軒轅雪陌。”
語畢,古月終於有所反應,手上動作一停,卻也隻是一刻,便又繼續磨起藥來,但動作與先前相比明顯僵硬了許多。
“你不認識罌粟情有可原,但你裝作不認識軒轅雪陌,還將他醫治得毫發無損,你可知這事兒若是被宮主知道你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墨七唏噓道。
“墨七,你我雖如同兄弟,但有些事你還是不問得好,因為……”說到這兒故意停下,轉身湊近他,“……你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水聲潺潺,清泉白石,殘陽掛在古刹的樹梢,將斑駁的樹影投在大壩上。紅霞漫天,紛飛落花,空寂的幽穀裏,索繞漫溢著櫻花的香氣。
櫻花樹下一對神仙眷侶,縞衣素裹衣袂飄飄,在石桌上研磨著草藥。
“娘子,我幫你。”思竹趴在石桌上將臉湊在初夏麵前,笑得一臉無害。
抬眼見著美得七葷八素的此等妖孽,初夏笑著搖搖頭,難得一見沒有開口大罵,“不用,馬上就磨好了。”
初夏低著頭專注磨藥,一身白衣美得纖塵不染,凝眉低目,長長的睫毛像匍匐的兩隻蝴蝶,淡淡的笑容,星碎的殘陽打在她臉上,眼睛裏似有冰淩花在顫動。思竹將臉湊在她麵前,那散發著香味的發絲偶爾飄飛在他臉上,酥酥癢癢。
“娘子,好舒服。”
初夏笑著看他一臉享受的模樣,卻一眼捕捉到他脖子上被衣服遮去一半的傷口。想想,好像是那日她失控卷起千萬殘物,不光割碎了他的粗布麻衣,更在他身上留下了幾許傷口,那些擦了古月的藥都好了,連疤都沒剩。就連墨七在他臉上劃的那一痕,都好得看不出半點,可這脖子上是什麽時候傷的?
“過來。”
一貫冷漠的語氣,眸子裏卻有幾許擔心。思竹立馬站直了身,膽怯地移動著步子,交叉相措,不停搓著雙手表露出他此刻的緊張。
想想,他剛剛很乖啊,娘子不會又要打他吧!
“快點過來。”有些不耐煩,明明兩三步的距離,硬是讓他磨磨蹭蹭好一陣。
思竹一閉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三兩步走到她麵前。初夏伸手去觸碰那道醒目的傷口,他卻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頭,癟著嘴嚷道:“娘子你輕點兒。”
抽搭了兩下,放下雙手,體貼地蹲下身子,將頭伸到初夏麵前給她敲。
初夏有些苦笑不得,伸手摸了摸那傷口,他吃痛地縮了縮脖子,這傷倒是像被什麽抓的。
“在這坐著別動,我去拿藥膏給你擦擦。”
聽著,思竹眼前一亮,伸手去摸剛剛初夏觸碰的地方。
原來娘子不是要打他呀,娘子真好!
沒人注意墨七正抱著蝶兒站在院門,眼看著初夏從屋裏拿出藥膏,仔細地為那美得顛倒眾生的男人塗著傷口。
肉乎乎的小手在墨七眼前晃悠了幾下才拉回某人視線,“墨七哥哥,你在看什麽?”歪著頭去探他所看的,卻也不懂他到底在看什麽這麽入神。
“沒什麽,蝶兒先自己去玩兒。”說著放下肉肉的小球,蝶兒也聽話得走開了。
罌粟,這世界上除了宮主,恐怕就隻有他是最了解她了。開朗的性格,卻愛獨來獨往,平平靜靜的處事風格,什麽事兒都不爭不搶,瘋瘋鬧鬧的。
劍,是她唯一的喜愛,與劍為伴,每次見她都覺得她總有修不完的內功,練不完的劍法。
可眼前這個罌粟,還是當初的罌粟嗎?
她不是性格開朗,而是冷若冰霜。在她眼裏,他甚至感受不到一絲溫度,隻接收到一簇簇凜冽的寒光。舉手投足間盡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那張臉就如她的名字,令人窒息的美,不光帶著致命的誘惑,更聖潔得令人難以逼視。
這還是以前的那個罌粟嗎?竟讓人在她身上找不到半點兒以前的影子。最讓人想不通的是,她怎麽就成了軒轅雪陌的娘子。
真是瘋了!
一個傳說心狠手辣,可以把天下人玩弄於鼓掌中的一代英傑,居然對一個女人粘粘呼呼。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居然性格如此大的逆轉,成為這樣一個如千年寒冰裏走出來的女子,可麵對軒轅雪陌她卻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麵。
想到這兒,他心裏竟有一絲複雜的情緒。想都沒想,用內力在手背上劃了一道淺淺的口子,走近兩人,墨七伸過手去。
“罌粟,我也傷了,給我上點兒藥吧!”
瞟了眼他手背上新得不能再新的傷口,初夏輕嗤,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思竹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
“娘子不要給壞人擦藥,不要,不要……”晃著她的手,與其說哀求,不如說是撒嬌更來得貼切。
“安靜。”初夏皺了眉頭,思竹癟癟嘴,委屈的閉口,垂下眼簾不再作聲,剪水雙瞳閃爍著盈盈淚光。那樣子,總讓人覺得自己做了這世間最殘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