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潛藏力量
幾乎是同時,白光一閃,以劍為刀,氣勢如虹,在思竹背上狠狠劃過。思竹腳下一頓,因被劍的威力震蕩,一口鮮血從嘴角流下,“嘭”地倒在地上。
“思竹,思竹……”初夏從他懷裏爬起來,狠狠晃著他身體,而他卻慢慢閉上了眼睛。
腦海閃現無數畫麵,繁華熱鬧的大街上,她抱著無心眼看危險臨近她卻無能為力;馬匹帶著渾身火焰向她們直衝而來,她卻無力反抗;這一次呢?又是這樣嗎?
“啊!”一聲呐喊震破蒼穹,五內俱焚,甚至連靈魂都在顫抖。
東風夜放花千樹,淚滑眼角,腸斷天涯。
玉姬趁此軟劍一挑,穩穩地刺入初夏左肩,鮮血溢出染紅衣襟。玉姬勾起唇角,滿臉得意之色,卻未發現她衣物下那團微光正逐漸濃烈。
“真掃興,還以為能玩兒盡心呢!”
“是嗎?”初夏冷笑,兩根玉指一下鉗住肩上的劍身,“呲”地抽出劍尖,在眾人一片驚訝之色中腳步旋轉,軟劍在兩人手中絞成一團,用力一抖,一道看不見的力量從她身上散開,將那黑色的身影彈了出去,足足兩米之遠,一口鮮血噴出,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眼下這女子,剛剛這幾勢卻快得如雲無形。不過眨眼的速度,玉帶劍就到了她的手中。
初夏垂著眼,她能明顯感覺到體內熱血沸騰,此刻,內心靜得就如一壇死水,毫無波瀾,冷靜得可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可身體的反應完全不是自己大腦的支配。每一招,每一式,仿佛演練了無數次,對方還未出招,自己便有了行動一招扼殺。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然而後背肩上那朵罌粟在衣物下發著光亮,顏色也愈加濃鬱。
“殺了她,殺了她。”身體每一個地方都在喧囂,那股強大的呼喊像一股旋風,將她拉扯在其中逐漸深陷。
周圍突然旋轉起一股可怕的力量,那力量像一股風,帶起一地的落葉殘枝以初夏為中心旋轉成一個圈,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成了一道藍色的光圈,旋轉的殘物似有生命般淩厲得如同劍刃。
就連靠在樹下十步之外的思竹,衣服也被這利風刮出一道道口子,其它人也都如出一轍。
天微微發亮,古月剛把蝶兒從藥池裏移出,便瞧見對麵山腳那不同尋常的光暈。他急急放下蝶兒,打開藥蠱卻發現裏麵的蟲子早已一命嗚呼,他的迷幻術被破了。
每年的昨日都是蝶兒的難日,而這也是多年的秘密,昨日古月將百花穀的迷幻術擴展到了對麵的山上,用借口將他兩騙過去,就是為了守住這個秘密。
“這是什麽鬼?”玉姬驚呼。
“快,撤!”玖夜怒喊,一時間,黑衣人四處逃竄。隻是他們剛一個轉身,初夏後背肩上的那朵罌粟便瞬間怒放開來,盛放出吞雲吐霧毀滅天地的模樣。
隻是一瞬,層層卷動狂舞的殘物四麵八方散去。
“啊”,一聲聲哀嚎傳回,每一個殘物的所落之處,均是必殺一擊。
初夏提起軟劍,明明閉著眼,卻能準確地捕捉到眾人逃竄的方向。似一陣旋風,旋身飛出,軟劍索繞,劍氣盤旋向玉姬攻勢卷去,根本瞧不清是怎樣的招式她便已落地。
隻是當她抽離的那一瞬,玉姬的衣物便全是一道道口子,染著斑駁的血跡,一身黑衣幾乎成了一堆碎布,全身都是大大小小密如細雨的傷口。
“娘子。”
“娘子……”
身後的呼喚聲越來越大,冷如冰窖的瞳孔隨著這聲呼喚泛起微波,腦海突然閃現出另一幕……
“姐姐。”
“姐姐,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小小的無心哭得幾乎氣絕,淚滿臉頰,可他阻止不了,阻止不了姐姐的失控。
前方十多個人圍著一個人拳腳相加,可僅隻一會兒,局勢突變,那一堆人中初夏飛身而起,絆腳,飛踹,側摔,截肘,旋肘,衝膝,掃堂腿,劈腿……
每招每式,無一落空,僅隻一會兒,一堆人都被打得人仰馬翻,她卻還在動作。
“姐姐,別打了,別打了。”無心哭著喊著,看著那些人口吐鮮血,噴在姐姐白色的素衣上,刺目驚心。
他撲上去,強行抱住姐姐的腿,終於讓她回了視線,可她回頭的那刻卻一下昏倒了過去。
此刻,初夏持著軟劍,卻突地落下淚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可她控製不了,不管想停下的欲望有多麽強烈,她卻控製不了自己的手腳。
她想起第一次帶無心下山,小沙彌遭到一群小孩兒嘲笑,她上前阻止,惹得幾個小孩兒大哭向各自的親人告狀,她倆遭到為難,當時的她也是這樣不受控製地徹底反擊,那一次她嚇壞了無心,還清楚地記得無心躲在牆角,好幾天都不讓她碰他。
因為那樣的她,太可怕,就像要毀滅天地,非要將世界劃出一道血痕才肯作罷。
玖夜瞧見這般異常的初夏,她持著軟劍站在渾身是血的玉姬麵前不再有所動作,緊握劍柄的手還在顫抖,滿臉痛苦的表情。他趁此返回,拉著玉姬就發揮十二層輕功一路狂奔。
初夏按著劍,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在忍,狠狠按捺體內翻山倒海的強大力量。手背泛白,早已無絲毫血色。
“娘子,娘子……”
微弱的聲音從後麵斷斷續續傳來,傳入初夏耳朵卻如催眠之謠,她半睜著雙眼疲憊之極,眼裏的世界卻天旋地轉。
“嘭”地一聲,她跌到在地,昏了過去。
五月的響午不溫不火,一輪紅日當空無半點雲彩,細細微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柔和的味道,可有個角落卻與之完全相反。
“你說,在玉姬身上留下這些傷口的是一個女人?”
“是,爺。”玖夜單膝跪地,低著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大大的屋子三個人在石榻邊跪著,還有一個站在石榻麵前,讓整個屋子顯得有些空蕩,低沉壓抑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兒。
用劍撩開石榻上渾身是血的人的衣袖,慘白的手臂上全是血口。胸口微微起伏,她還在微弱的呼吸。黑衣人放下手中的衣物,將榻上的人上下打量,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你們都起來吧!”說著,轉過身來,渾厚沙啞的聲音卻聽不出年紀,一身黑衣鬥篷將渾身上下都包裹著,麵上係著的黑巾被他拉下挎在脖子上,雖戴著鬥篷的帽子卻還是依舊習慣地低壓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