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地震
“你找到了？”張曉彤輕聲問。
“找到了，可是我寧願沒有找到。”陳宇飛把頭轉上窗外。
外麵的大風把樓前的老槐樹刮得左右搖晃，在窗子上留下晃動的樹影。
這個時候開始下雨，劈裏啪啦砸在玻璃上，格外響亮。
“為什麽?”張曉彤不解。
“因為如果我沒有找到她，我對她還有一絲幻想，可是找到她之後，我的幻想破滅了。”
“她做了什麽？”張曉彤突然拔高了聲調，又覺得自己太過緊張，隨之沉默。
陳宇飛好像突然之間陷入了某種回憶中，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張曉彤也不催，靜靜地等著。
許久之後陳宇飛才道：“她現在有一個很完整的家庭，有個很疼愛她的丈夫，還有個很乖巧的女兒。她見到我的第一眼，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希望我去打攪她的生活，以後也不許再出現在她的麵前。”
在那一瞬間，陳宇飛整個人如墜冰窖，多年來對母親的幻想徹底幻滅。
“她……大概隻想保住她現在的幸福。”聽了陳宇飛的話，張曉彤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但是在她看來，作為一個母親，不可能如此絕情的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那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有著割舍不斷的親情，除非她不是陳宇飛的媽媽，或者有其他什麽難言之隱。
“幸福……”陳宇飛突然沉默的下來。
“宇飛，你還好吧？”張曉彤問。
“我從來沒有體會過媽媽的溫暖，更不知道什麽是幸福。小的時候看到別的小朋友撲倒媽媽的懷裏撒嬌，想要自己喜歡的玩具，我特別羨慕。我就跑去問我爸，為什麽別人都有媽媽而我沒有。我爸聽了就用棍子抽我，狠命的抽我，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敢問過。”
“宇飛……”張曉彤突然有些心疼，為陳宇飛不幸的童年感到心疼。
“我從小是跟著保姆長大的，我爸是警察，很少在家。有的時候一個星期或者半個月都不進家門兒一次。即便是回來，也是換件衣服就走。那個時候沒有媽媽，我就特別希望爸爸能在家裏陪我一會兒。但是他除了給我錢，對我不聞不問。”陳宇飛的聲音特別落寞，這是他這些年以來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可是今天，他是太孤獨了，不由自主的就把心裏的話掏了出來。
聽完陳宇飛說完這些，張曉彤真想上前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他不孤單，即便沒有父母，還有朋友。
可是……
“小彤，你敢上前試試?我警告你，這副身體你別想沾染其他男人的氣息。”寂寥警告張曉彤。
笑話，男人在這個時候是最脆弱的，情感容易出現偏差。萬一陳宇飛把張曉彤當成情感的依靠，那豈不是……
寂寥慶幸是陳宇飛出了事，而不是楊勁阜。
如果換成楊勁阜，隻要此刻張曉彤一靠近，寂寥絕對相信楊勁阜就會把她按在床上。
“宇飛，那你母親是怎麽去世的？”張曉彤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車禍。”
“車禍?”
“她和她女兒去逛街，一輛車迎麵撞了過來，她推開了她的女兒，自己卻摔到了車輪下麵，當場死亡。”當時陳宇飛就在現場。
他母親不希望再見到他，出於子女對母親的孺慕之情，他就經常偷偷跟蹤她，隻為看她一眼，結果那一天正好親眼見到了那慘烈的一幕。
“對不起宇飛，我不該提這個。”張曉彤沒想到陳宇飛的媽媽是這麽死的，這恐怕在他的心理會造成很大的衝擊。
“今天是她下葬的日子，身為她的兒子，我卻不能出現在她的葬禮之上。一凡，我隻能偷偷的站在遠處，你能了解我當時的心情嗎?”陳宇飛淚流滿麵，其中各種心酸隻有他自己能體會。
從葬禮上回來，他就開始借酒澆愁，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行走。
想哭，哭不出來，想說，不知道說給誰聽，不知怎麽的就給張曉彤打了電話。
“宇飛……”來之前，張曉彤隻以為陳宇飛經曆了喪親之痛，卻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這麽多曲折。
“不早了，睡吧，有些話說了出來，我心裏就痛快多了。”陳宇飛重新躺下。
這是他自己的悲傷，不想張曉彤跟著他悲傷。
再說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個人因為自己一個電話，就能大老遠從燕京趕來的朋友，就這衝這份情，他還有什麽可悲傷的?
“宇飛，你也不要想太多。事已至此，多看開些吧，明天的太陽照樣會升起。”張曉彤安慰道。
這原本是她安慰陳宇飛的話，可是她卻不知道，第二天的太陽雖然照常升起，但是很多人已經看不到了。
就在張曉彤想要躺下睡覺的時候，突然感覺整個房間晃了晃。
“怎麽了？”陳宇飛也感覺到了。
張曉彤立刻開燈，就見天花板的燈在亂晃，牆皮開始裂縫。
“遭了，地震！宇飛，趕緊起來。”張曉彤大驚。
剛才來的時候，她觀察過，這棟樓是舊樓，根本不抗震，也許四五級的地震就能讓它倒塌。
一但樓房倒塌，這棟樓裏所有人恐怕誰都活不了。
而且這個時候大概是淩晨兩點，正是人們熟睡的時候……張曉彤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好在睡在陌生的地方不習慣，她沒有脫衣服。
張曉彤迅速跑進廚房，拿了兩個鋁盆，一個擀麵杖，又順帶一把笤帚。
陳宇飛動作也不慢，快速穿好衣服之後見張曉彤拿這些東西，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麽。
“趕緊救人。”張曉彤給了陳宇飛一個鋁盆和擀麵杖，然後一腳踹開房門，跑到樓道裏一邊敲一邊放開嗓子大聲叫：“地震了，快起來！”
而且她每經過一個門口，就順便把他們的房門給踹開。
因為在地震的時候，因為受擠壓，房門不容易被打開，張曉彤這麽做，就相當於給他們增加了逃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