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人相隔
鈺萱費力的睜開了眼睛,混沌的意識漸漸清晰,她看著周遭的一切。熟悉又陌生的場景,淡粉色的牆紙,天花板上是她親自選的美式風格呆著吊扇的掛燈,這是她自己家,鈺萱突然意識到,她回來了,她已經徹底回到現代。沒有乙鳴,沒有堅果兒的世界。
“不,不要!”她的喉嚨含糊的發出聲音,淚水奪眶而出。
鈺萱母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驚喜的看著女兒,快步走到鈺萱的床邊,對她說:“女兒,你醒了嗎,真的是醒了嗎?”
媽媽張開手臂,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鈺萱有些麻木的任媽媽摟著自己,心中依然回憶著另一個世界仿若就在幾分鍾前的情景。突然她心裏一個激靈,趕忙使勁想抬起僵硬的左手。
無名指上空空的,乙鳴最後送她的玉戒指終究還是沒能穿越時光的深淵,消失得無影無蹤。
“戒指,我的戒指不在了。”鈺萱從媽媽懷裏費力的撐直身體,帶著哭腔喊出聲來。那是乙鳴送她的,最後一件,也是最珍貴的一件意義重大的東西,戒指代表著她是他的妻子!
母親掛著淚花的臉龐就在鈺萱眼前,她一臉費解的問女兒:“你說什麽戒指?”
“我的婚戒,乙鳴最後送給我的婚戒!”
母親的淚水浸濕了眼角的皺紋,她看著鈺萱,帶著哭腔的說:“什麽婚戒,乙鳴又是誰,羽璿,你昏迷了整整2個月零9天了,你好不容易終於又醒過來了,可一醒來就說胡話,和上次你問什麽鉛中毒一樣,你別嚇媽媽,好不好!你就這麽一直醒過來,別再又睡過去好不好?”
“你認不認得媽媽,認不認得?”媽媽急切的抓起鈺萱的手,把她的掌心貼在她老淚縱橫的臉上。
鈺萱意識到,自己再也不叫子徒鈺萱,她恢複了現代的名字,李羽璿,和2400多年的自己,巧合的音同字不同。
“媽……,我醒了,我真的醒了。”鈺萱摟過媽媽的肩膀,把頭放在媽媽的肩頭,嗚嗚的哭起來。
爸爸此時也進來了,他欣喜的看著醒來的女兒,爸爸、媽媽喜極而泣,緊緊抱著鈺萱,“太好了,女兒你沒撇下我們,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而鈺萱的淚水中,與父母重聚的喜悅,以及與乙鳴分別的痛苦都那麽的洶湧與強烈,讓她就快承受不住。
鈺萱讓媽媽把自己放下,她想一個人靜一靜。鈺萱平躺在床上,眼睛木然的望著窗外,一隻麻雀唧唧的叫著劃過視線。她咬了咬牙齒,閉上眼睛想,難道自己的穿越隻是一場夢,難道她和乙鳴的愛情隻是根植在虛無夢中的一份感情。記憶那麽清晰,可是在清醒過來的世界中卻沒有任何蹤跡。
鈺萱雖然是蘇醒了過來,但是因為躺了2個多月,身上的肌肉萎縮了許多,走路使不上勁,用筷子夾不穩菜。當天晚飯,媽媽做了一桌子鈺萱平日裏喜歡吃的家常菜,爸爸把鈺萱從床上攙扶著來到飯桌前。
再日常不過的一日三餐,鈺萱曾經抬眼就能看見飯桌的那一端的堅果兒和乙鳴,可如今卻成了自己的爸爸、媽媽。她不是不感恩自己又回到了父母身邊,但鈺萱卻心中一片悲涼。
“我在吃飯了,乙鳴,你和堅果兒要好好吃飯!”鈺萱在心裏默默的對乙鳴與堅果兒說道。
鈺萱的身體肌肉萎縮,已經拿不動筷子,她無奈的在媽媽喂飯的情況下,才勉強吃了一些。
鈺萱沒有胃口,飯吃得差不多後,她就開始問父母詢問她昏迷的這兩個月所發生的事情。“爸媽,我隻記得演奏大廳發生火災,我把頂上的吊燈砸中了頭部和腰部,之後我就昏迷過去了。後來呢?”
鈺萱的父親感慨的說道:“女兒,哪怕頭上、臉上留下疤,但隻要是能醒過來,醜點都沒關係,萬幸的是,你如今醒過來了,臉上也並沒有留下疤。”
鈺萱的母親一邊用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一邊欣慰的說道:“現在都過去了,我們鈺萱不是好好的活在我們眼前。事故讓你背上留下疤了,不過反正穿著衣服看不見,不礙事。”
聽到這裏,鈺萱的心一下子“咯噔”一下,那穿越之後,她因為救乙鳴,飛鏢也是在她腰上留下了疤痕,自己後來服用移魂丸再次複生,也帶著這個疤痕,難道和媽媽說的這個疤離奇的重疊了?
鈺萱急忙站起來,往她家客廳的大落地鏡子處走去,她 一時忘了自己的腿二個多月沒走路了,如今還不能走路,鈺萱剛跨出去兩步就整個人摔在飯廳的地上。爸爸忙把她扶起來,問道:“你忘了,你還不能很好的走路,你這是要去哪,那麽急?”
鈺萱急切的說道:“鏡子,我要照鏡子,看看我腰上的那個疤。”
爸爸把她攙扶到鏡子處,鈺萱撩開衣服的下擺,扭頭看著我的後腰處,現代的鏡子比起古代的銅鏡清晰了太多。她驚呆了,的確腰上有一個疤痕,和中飛鏢的那處傷留下的疤痕是在相同的位置。它呈淡淡的肉紅色,有點小凸起,竟然和我為乙鳴挨的那一下留下的疤,樣子也一模一樣。
“怎麽會這樣,乙鳴?”鈺萱激動的喃喃自語,又一次喊出他的名字,淚水決堤而出。
不明就裏的爸爸安慰著女兒:“沒有關係,即使你去海邊穿比基尼,這出傷疤在背後也不明顯的。”鈺萱的父親顯然誤認為女兒是難過這留在腰上略微影響美觀的疤。
鈺萱不敢開口,說出自己穿越之後與乙鳴的相知相愛事情,這事太過離奇,爸媽一定以為她還糊塗著。
當再次進入湖北省博物館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因為從鈺萱蘇醒過來開始,她的父母每天都陪著她去醫院做肌體康複訓練,訓練的目的是要讓鈺萱休息了兩個多月的肌肉漸漸恢複到正常的狀態。
穿越戰國的那些經曆,讓鈺萱堅強了很多。鈺萱撐起手臂扶住雙杠,腿艱難的邁動步子,汗如雨下。在鈺萱看來,康複訓練很累很苦,但那隻是肢體上的辛勞。她不怕辛苦,也不沮喪於自己肌肉的暫時無力。康複訓練的醫生誇獎她是最配合,進步最快的病人。
然而兩世永隔,遙遙無期的的絕望與思念,卻日日折磨著她的心,那樣的苦楚比身體恢複中的磨礪要痛上百倍、千倍。
一個月後,鈺萱的身體終於已經接近平常正常人的狀態了。她懷著激動又忐忑的心情,鼓足勇氣,再次走進湖北省博物館。鈺萱的心緒一直起起伏伏,終於那巨大的曾侯乙編鍾矗立眼前。
它又恢複到那布滿青綠色銅鏽的顏色,不再是那一世那燦若黃金,美若朝霞的金黃色。編鍾靜謐無聲,散發著曆史的滄桑。
以前鈺萱隻當它是一件稀世國寶,可如今她再次看到它,眼前揮之不去的便是乙鳴的身影,自己穿越到戰國的種種往事。鈺萱想起乙鳴最後敲擊這編鍾,送她回到今世,那離別的擁抱,那深深的親吻,太多的眷戀與不舍,此刻自己真想一頭撞上那已經斑斑銅鏽的編鍾。
耳畔回蕩著他留給自己最後的話語:“我愛你,我要你好好的!傻瓜,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我不要你做傻事”
因為感同身受,鈺萱能想象到乙鳴送她離開時的深深的不舍,更能體會到他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可以一邊敲擊著編鍾,一邊在宏大悠揚的鍾聲中與我永別。
此時,編鍾前熱鬧極了,幾波參觀者圍著編鍾嘖嘖稱奇,而鈺萱則孤獨的退到角落裏,淚雨簌簌。
鈺萱拭幹淚水,繼續參觀。除了恢宏的曾侯乙編鍾,湖北省博物館陳列著許多增乙侯墓中的東西。睹物思人,痛斷肝腸。眼前又有一樣熟悉的舊物——鴛鴦形彩漆盒,陳列在玻璃櫥窗後。這是她用來裝首飾的鴛鴦形彩漆盒。
此時正好有一位博物館講解員走過來,為參觀者介紹這個鴛鴦漆盒子,她講解道:“這是頂級國寶,鴛鴦的頭可以自由旋轉,鴛鴦的身子翅膀上翹、尾部平伸,造型頗富情趣。而它雖不大,漆繪工藝非常精美,大家看,著鴛鴦全身黑漆為地,施以豔麗的鱗紋、鋸齒紋、紋、菱格紋,尤其是鴛鴦的腹部右側繪擊鼓圖,左側繪撞鍾圖,圖案精美。鴛鴦背上的長方形蓋子是浮雕夔龍蓋,這鴛鴦漆盒堪稱戰國漆器的代表作。”
那位講解員接著又說:“這是1978年湖北隨縣曾侯乙墓打開後出土的第一件文物,根據專家猜測,這硬應該是曾侯乙的一位寵姬的生前愛物。”
鈺萱聽到此,覺得這位講解員的解說詞很可笑,自己竟然成了乙鳴的寵姬。是啊,沒有親曆過曆史的後世人不知道,那位使用鴛鴦漆盒,乙鳴深愛的女子,不是什麽寵姬,乙鳴這一生隻有鈺萱她一位結發之妻。
鈺萱繼續參觀,曾乙侯銅冰鑒出現在眼前,那也是自己日常與乙鳴一起使用過的東西。
它是一件雙層的器皿,外層是四四方方的方鑒,內套有一方壺銅。冰鑒的青銅造型十分精美,奇特。四足是四隻動感很強,穩健有力的龍首獸身的怪獸。鑒身的四麵、四角一共有八個龍耳,這些龍的尾部都有小龍纏繞,還有兩朵五瓣的小花點綴其上。睹物思人,回憶的潮水再次在心裏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