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劫後餘生
鈺萱不甘心的又問:\"那關於雙音編鍾的堵不算數了?
熊章決絕的說:\"是,我認輸了,我放棄你了,自然也放棄了那個有可能得到你的賭約。\"
說完這些後,熊章猛的走過來,她本能的退後,直到無路可退,後背抵在牆上。熊章伸手抱住鈺萱,然後猛然收緊手臂,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像是要把她嵌進他的胸膛中。
鈺萱雙手握拳,抵著他的胸膛,衝他反抗道:\"別這樣!\",但熊章他卻又一次用嘴堵住她的嘴,他蠻橫的要將舌頭伸進她的嘴裏。鈺萱不允,他就捏住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半張開嘴。接著熊章欺身而上,把他的舌頭探進鈺萱的唇中,不斷的碾轉追逐著她的舌。
終於熊章將鈺萱的舌狠狠纏住,蠻橫的加大力道,狠狠的吮吸,鈺萱無法呼吸,舌頭發麻,而之後他卻又猛地推鈺萱我,說了句\"罷了\"便奪門而去,隻留給鈺萱一個桀驁的背影。
鈺萱從熊章的懷抱中脫身後,頹然的靠在牆角,熊章的那個吻算是吻別吧,他已經走了,而她的嘴唇還留著如炭火一般的炙熱與疼痛。鈺萱的心卻是冰涼的,熊章的那句話\"我放棄你了,自然也放棄了那個有可能得到你的賭約\"讓她心中期盼的,有朝一日能再與乙鳴團聚的希望之火也被熊章的話瞬間澆滅了。
鈺萱知道,希臘的曆史上,有過因為美女海倫,而發起的特洛伊戰爭,而她所知曉的粗淺的中國曆史中,也有過吳三桂因為陳圓圓被明朝人奪去而引清入關,加速明王朝覆滅的史實。
但鈺萱認定,自己不要成為這樣的人。她不會那麽自私的偷偷回到乙鳴身邊,而引起楚隨之間的戰爭,她雖然知道曆史的卷軸中,隨國也終將化作塵土,但那個滅國的原因,一定不要是因為她--這個不該出現在這個時空中的人物。
即使不是去找乙鳴,鈺萱也不想在楚國的王宮多呆一天。她收拾好衣物,帶上那不離身的乙鳴留給她的竹箎和梳子,穿過門廊,朝著南宮門走去。沒有旁人的送別,鈺萱一個人走在宮中的石板路上,太陽照下來,在紅牆上投下她孓然的身影,而她對這裏沒有絲毫的留戀。
在鈺萱視線不及的地方,熊章默默的注視著她,這一次他終於死心了,放手了,曾經關於這個女子的那些回憶,他如今隻想抹去,然而人的情感是不受理智控製的,此刻他依舊悵然若失,失魂落魄。
鈺萱出了宮門,走完熱鬧的集市,狹長的街巷,曾經鎖住她的朱雀宮殿終歸成為藏在熱鬧街肆後的背景。郢都城終於被她落在了身後。
離開楚國之前,鈺萱最後又到城外父親、母親、弟弟的墓前祭拜。她上了三炷香,拔去了墳頭茂密的青草,叩拜父母,她說道:\"爹娘、弟弟,我走了,楚國是我傷心之地,我失去了你們,也失去了孩子,這一次,我要遠離這個傷心之地,女兒下一次再來看望你們不知是何時了,希望你們在那邊保佑我一切都要好起來\"。
說完\"好起來\"三個字後,鈺萱又搖了搖頭,苦澀的低語:\"怎麽可能好起來,我沒了親人、沒有孩子,唯一相愛的人卻又不能相見……\"
說完她心中一片悲涼,父母墳前的香蠟,又一次熏濕了她的眼睛。
做完這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起身,又上路了,這一次她終於徹底離開郢都了。
西風襲襲吹,好雲莫回頭,從此離別去,孤蓬萬裏飄。
鈺萱與師傅墨子約定在郢都城外的兩裏的驛站處相候。走進驛站,鈺萱果然看見了那皮膚黝黑,粗布素衣,穿著草鞋,正在此處等她的師傅。
師傅那熟悉的模樣,親切的感覺一下子油然而生,她已經半年未見到師傅了。一看見墨子,鈺萱快步奔向他,喊了一句:\"師傅\"後,鼻子不禁一酸,眼淚一下子洶湧而出。
師傅安慰的拍了拍鈺萱的肩膀,說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跟我回墨家大本營吧。你別哭了,對你身體不好。\"師傅的安慰,真是沙漠中的一點綠洲,在茫茫的絕望中,鈺萱唯一的依靠與溫暖。她想,師傅一定是知道她後來發生的事情,才會說出這樣安慰她的話語。
在去宋國墨家大本營的路上,墨子對她倍加照顧,還時不時說些有趣的事逗她開心。可鈺萱始終愁眉緊鎖,無論師傅提什麽,她都懨懨的,笑不起來。
就這樣麻木的趕路,再不是穿越戰國不久,她隨父親去隨國的那次旅途,滿是輕鬆與好奇;也不是四個月前,在愛的驅使下她逃離楚國,奔往隨國的那一次,那時候她馬不停蹄,心心念念,隻一心想快點見到乙鳴。此刻,她懷念第一次時自己的無憂無慮,她更留戀第二次時心中的義無反顧。
而現在,她心如死灰,沒有留戀,也沒有憧憬,無論是前方的路還是身後的路,鈺萱覺得,對她都已經沒了意義。
大概是心境變得如此糟糕,鈺萱的精神也不太好,每天她都覺得疲倦極了。在一次坐船的時候,她本來有一點感冒加之在船上,耽誤了吃飯的時間,鈺萱竟然在下船起身的那一刹那昏倒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墨子正掐著她的人中,他告訴鈺萱,她大概昏過去了10秒鍾。
鈺萱撐起身體,對墨子說:\"師傅,我挺好的,估計就是沒吃飯。\"
師傅說:\"我們一會下了船,吃了飯,還是請醫者看一看,熊章給我說過,你之前是小產了,還……。\"鈺萱不想再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也不想再回憶起那段黑暗的經曆,沒等師傅把話說完,她就打斷了師傅,讓師傅別說了。
鈺萱吃了飯,果然又生龍活虎,可師傅執意要帶她去瞧一瞧醫者。他們來到了一處醫館。醫者把脈,檢查一番後,對她說:\"沒什麽大礙,氣血有些虧,孕婦裏算是常見的,要加強營養,別讓肚子空著太長時間。\"
鈺萱聽了醫者的話,隻覺得這個醫者的醫術不精,她告訴那醫者:\"你搞錯了,我沒有懷孕,我之前小產了。\"
郎中又摸了鈺萱另一手的脈搏後,對她說:\"姑娘你真是糊塗,你的脈象明明就是滑脈,我看了幾十年病了,不會看錯的。\"
怎麽可能,她是孕婦?鈺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在楚國的時候她曾也學過很短時間的中醫,她於是用觸覺更為靈敏的右手,摸著自己左手的手腕處,她細細的感受著,果真從皮膚下傳來了如懷孕女子的脈象:寸脈沉,尺脈浮。
鈺萱滕地站起來,她激動得抓住那位醫者的的手說:\"真的,你說孩子還沒有掉?可我當時留了好多的血,那醫者也一定是看到那還未成形的孩子掉出來了,才沒有繼續……\"
醫者聽了鈺萱激動的話語,微笑著對她說:\"姑娘,你若說的是真實情形,我就真要恭喜你啦!孩子命硬,雙生子中,掉了一個,而另一個還在你肚中,老朽行醫四十多年,你這是我碰到過的第二例。\"
\"你是說,我原本懷著兩個孩子,現在肚子裏還有一個?\"鈺萱聲音顫抖,眼淚上湧。當她看見郎中對她點頭的那一刻,鈺萱終於抑製不住欣喜,喜極而泣,她呼喊道:\"乙鳴,乙鳴,我們的寶寶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即使乙鳴聽不見她的聲音,即使他分享不到鈺萱此時的驚喜,但她依然欣慰著,歡喜著。她感謝乙鳴賜予她新的生命,她也感恩寶寶的堅強,讓他對她這個沒有保護好寶寶的女子依然擁有做媽媽的幸運,她更感謝上蒼對自己的憐憫,讓她腹中的存留下來的那個小生命得以劫後餘生,那種幸福與驚喜,如拍岸的驚濤,如炙熱的陽光,如此強烈,無以倫比,鈺萱隻覺得,心中的欣慰與驚喜快衝破自己的胸腔與脈搏。
鈺萱看著一旁的師傅,師傅也正望著鈺萱微笑,墨子得知這個消息,也發自肺腑的為她感到高興。
鈺萱的生命又有了希望,又有了等待的意義。她愛賜予她這個孩子的男人,她愛這個有著他一半血脈的孩子。鈺萱對自己說,為了孩子,她一定要努力、樂觀的活著。
鈺萱和師傅回到了宋國墨家的大本營,許鴿子依然在鴿舍工作,他見到鈺萱回來,自是喜悅又驚訝。鈺萱私下裏和他關係也最好的,她常常去鴿舍找許鴿子他說話。許鴿子私下跟鈺萱說,不近女色的墨子,竟然讓墨家大本營住進了女子,而且還是個孕婦,這真是開了墨家的先河。
在之後的日子,墨子對她說,無論有什麽都可以向他傾訴。而鈺萱也的確常陪伴在師傅的身邊,每隔一天她都會前去認真聆聽墨子為眾弟子的講學,在這裏,她努力不讓自己孤單。
她和墨子常常在夜晚浩淼的星空下談天說地,墨子常常給她講述,他以天下為己任,去到某一個國家,幫助弱國抗衡強國的那些鬥智鬥勇的故事。而鈺萱則對墨子講述她所知道的戰國以後的滾滾曆史,以及對墨子來說匪夷所思的現代科技與社會。
鈺萱的話題縱橫五千年,卻依然覺得那些藏在心裏對乙鳴的思念與情感,無法對包括師傅墨子在內的旁人傾訴,那些愛恨情仇始終鬱積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