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止楚攻宋(上)
\"移、魂、丸\",熊章以十分驚駭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這三個字,然後他把按在鈺萱肩上的手,舉起來,顫抖著撫摸著她的頭發、眉宇、臉頰、下巴。
熊章的雙手滾燙,他的指尖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有灼灼的淚光閃爍在他的眼睛裏,然後那淚珠瞬間跌出眼眶,淌在麵頰上。
熊章此刻終於顫抖著喃喃低語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沒死,鈺萱你竟然沒有死。\"這樣溫柔又激動的表情,鈺萱從未看過,這樣低沉卻顫抖的細語,鈺萱不曾聽過。
鈺萱的臉被他撫摸著漸漸泛起紅暈,在他的淚光中,鈺萱有片刻失神與感動,但她克製住自己的感情,慢慢退後兩步,試圖離開他那滾燙的觸摸。
就在鈺萱微微挪動步子向後退去的時候,熊章卻一把摟住她,把鈺萱緊緊摟在他的懷抱之中。他雙手的力道很大,讓她整個人悴不及防陷在他懷裏動彈不得,呼吸困難。
熊章閉著眼睛,狠狠的卻又動情的說:\"鈺萱,你為什麽沒有早點回到我身邊,三年了,我每一次在你的祭日那天,我什麽事也做不了,隻想著你,你也時常在我夢裏出現,每一次不管夢開始的時候,我和你多麽愉快,可是夢結束的時候,都是你離我而去,我卻抓不住你。\"
鈺萱被他就這麽摟住,說不出話來,終於過了好久,熊章鬆開摟緊她的手臂,卻瞬間將吻落鈺萱的的額頭,鼻尖,讓鈺萱躲閃不及。
然後就在熊章即將要把唇移到鈺萱嘴唇前時,鈺萱僅剩的那麽一點理智告訴自己,她不能再任由他這麽吻下去,她見熊章是為了救師傅的,不是為了其他不應再生的情愫。
熊章被鈺萱推開了,他用悵然的眼光看著她,呼吸未定。鈺萱極力平複狂亂的內心,在心裏告訴自己:\"打住打住,我要換個話題。\"
鈺萱於是把熊章喂她服下那顆移魂藥之後,她\"死而複生\"所發生的離奇經曆都娓娓道來。最後,鈺萱帶著企求的目光,說道:\"請把我師傅,也就是墨子放了吧。\"
鈺萱沒想到,熊章在沉思片刻後,眉宇間竟露出喜悅,他說道:\"好,我要謝謝墨子在你孤苦無依的時候收留了你,我更要謝謝墨子為了止楚攻宋,把你又帶回了我身邊。\"
熊章的話柔情似水,鈺萱即使有一顆再冰冷的心,也被他一點點融化。但鈺萱是現代人,就算自己有一點點開始喜歡上熊章,但她還絕沒有到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
鈺萱根深蒂固的觀念中,她是不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更何況熊章的女人不止一個,他已有了正室王後,還有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作王妃。
當外麵的侍衛在門口請示楚王,是要在宮外用膳,還是回宮用晚膳的時候,熊章拉著鈺萱的手說:\"走,我帶你回宮接墨子。\"
一聽目的終於達成,鈺萱高興得站起身,她願意跟熊章一起走。不過,鈺萱突然記得翼彤也就是楚王現在的逸王妃告誡自己,一定要在石紇麵前隱藏她是鈺萱的身份。
於是,鈺萱對熊章說:\"能和大王一起前往楚宮,接出我師傅自然是我的心願,但請大王替我保守我身份的秘密。我一直認為父親死得不明不白,我曾對你提過是石紇是害死我父親的幕後始作俑者。我這次回楚國,除了陪師傅墨子阻止楚國發動的戰爭,還有一個希望。\"
\"是什麽?隻要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幫你實現。\"熊章聽了鈺萱的話,立即說道。
\"能找出陷害我父親的凶手,替我父親、替我們全家洗去冤屈,討回公道。如果你對別人說我就是子徒鈺萱,那凶手就有所防範了。\"鈺萱並未提到翼彤告訴她的,石紇也會隨時從翼彤那打聽熊章消息的事情,既然那天已經答應翼彤,她就肯定不能讓熊章懷疑翼彤。
熊章看見鈺萱態度堅決的樣子,他思索了片刻,然後低沉著聲音說道:\"你這是在指責我父王,錯殺了忠臣,你也是在指責我,重用提拔了一個你認為的奸臣?\"熊章說話時帶著微微的不悅,語氣也硬了很多。
看來做了楚王的熊章,早已有了王者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氣度。鈺萱不敢頂撞他,輕聲的說道:\"我就是想找到事實的真相,如果石紇真被我找到證據,證明他是陰險奸詐小人,一來為我父親報仇,二來為楚王您肅清朝野,產鏟除奸吝,這不正是一箭雙雕之事,您不會反對吧?\"
熊章帶著探究的眼神著她,說:\"鈺萱你是越來越會講話了,不愧是墨子的徒弟啊。那我就暫時遂了你的心願。但話說到前頭,若你查清楚了石紇的底細,那時你的身份就不僅僅是遠道而來墨子的徒弟了。\"鈺萱分明聽出他話裏有話,欲言又止。
她猜測著他欲說未說之話,卻不敢回問他:\"熊章,那我以後會是什麽身份,難道你想讓我做你後宮眾多女人中的一個?不,我不願意!\"
鈺萱換了男裝,以墨子徒弟的身份坐上熊章的馬車,來到了楚國高聳巍峨的王宮。鈺萱越過熊章棱角分明的側臉,看著這不太熟悉的楚宮。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曾經兩進楚宮,而兩次都與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有關。
第一次是藺王妃的壽宴,那時候她剛穿越不久,以楚國司馬家的嫡長女的身份,隨母親來到宮裏為藺王妃祝壽,那時候藺王妃要她彈一首曲子,熊章擔心她失憶忘了曲譜,讓乙鳴挺身解圍。
那一次她一心隻想再次穿越回去,竟然在宴會結束的時候,傻乎乎的去撞編鍾。那一次,她額頭被撞流血,熊章本要看看她額頭上的傷,可那時候她情緒低落、萬念俱灰,賭著氣不讓他碰。
而第二次進宮,則是為父親求情,卻被熊章設套,懵懵懂懂被他拉著來在熊章父親麵前,熊章以楚國儲君的身份求他父王楚昭王將她賜婚給還是太子的他,而鈺萱則不願意的推脫說要等父親回來再定,而父親去前線卻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那前世的事情依然曆曆在目,鈺萱幾次拒絕他的情誼,可不知為什麽,現在的她卻少了曾經的那份斷然與勇氣,為什麽他的擁抱、他的親吻讓她越來越不忍拒絕?是因為他從王子變成了楚王,還是因為自己開始一點點喜歡上他?鈺萱自己都辨不清楚了。
一到宮裏,楚王熊章就命人把墨子從宮中放了。鈺萱終於見到了師傅墨子。墨子已經絕食兩天了,雖然走起路來腰板還是筆直挺闊,可當鈺萱跑到師傅跟前才發現,師傅眼睛有些充血,麵色看起來也憔悴不佳。
她立即說道:\"師傅,您受苦了,是徒兒自私,現在才救到你。\"
師傅看了看她,然後說:\"我沒什麽,想必你是向楚王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鈺萱輕聲在師傅耳邊說:\"恩,但請師傅不要在外人麵提起,我暫時需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和楚王熊章也是約定好的。\"
熊章以楚王之名設宴,招待了墨子和鈺萱這個墨子的徒弟。晚膳上,熊章幾次替鈺萱殷勤夾菜,害得鈺萱臉頰緋紅不好意思,也引得旁人對墨子這位徒弟的側目而視。
晚膳之後,墨子主動說,想和熊章再多談幾句,鈺萱知道師傅一定還不死心,他定是要趁機再次勸說熊章改變攻打宋國的心意。
魯班和墨子是老鄉,更同為器械製造能手,所以熊章設宴的時候,魯班也在席間。按現在的話來說,魯班就是負責此次攻打宋國武器製造的總工程師,而且鈺萱聽應澤師兄說,魯班對攻宋一直信心滿滿,常在應澤師兄麵前誇口,這次他設計的新武器對楚國攻宋定有極大的幫助。鈺萱心想,要是師傅能說動楚王,不再攻打宋國,那這次,魯班可就白忙活了。
晚宴後,墨子沒有一上來就與楚王舌戰,卻先和他的同鄉魯班攀談上了。在這裏以楚國大夫的身份自居的魯班,向墨子問道:\"聽聞墨子從宋國都城出發,十天十夜趕來楚國,一心想要幹涉他國之事,先生可有什麽賜教?\"
墨子避其鋒芒,說道:\"賜教不敢當,我本人倒有一事請公輸班幫忙。\"墨子略微停頓,緊接著說道:\"北方有人想殺我,可否請魯班幫忙殺掉?\"
魯班聽了墨子的話,麵露慍色。鈺萱乍一聽師傅這樣說,先是驚訝,因為她一直跟在師傅身邊,並未曾聽師傅提起此事。但轉念一想,師傅墨子給弟子授課的時候,常常舉例假設,想必師傅這一次又是這樣的戰術吧。於是鈺萱心情稍微平複,靜觀其變。
墨子又說:\"讓我奉送給你十金,你可願幫我?\"
魯班眉頭一皺,擺手說道:\"我是講道義的人,絕不能平白無故殺人。\"
此刻,墨子又轉向楚王,說道:\"現在有一個人,丟掉自己的彩飾馬車,卻想偷鄰居的破車子;丟掉自己的華麗衣裳,卻想偷鄰居的粗布衣,這是個什麽人呢?\"
熊章聽了此話,不假思索的爽快答道:\"這個人一定有偷竊病吧!\"
繼而墨子站起來,對著楚王熊章和魯班拜了兩拜,開口道:\"鄙人在宋國聽說楚王命公輸班造了雲梯,要拿去攻打宋國。宋國有什麽罪呢?楚國有的是土地,缺少的是民眾,如今去殺害自己缺少的民眾而爭奪自己並不缺少的土地,這恐怕就是偷竊病。剛才鄙人求魯班殺人,魯班說自己是講道義之人,那麽現在,宋國並沒有罪,而楚國要去攻打它,楚國就講仁義道德了嗎?\"
墨子這一席話一出,現場瞬間鴉雀無聲,魯班和熊章都被他犀利的話語與嚴密的邏輯將了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