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尋找墨府
李氏家族的頭號人物,隨國侯身邊的重臣李福耀大將軍也隨即在第二天又麵見了隨國侯,他與隨國侯進行了一場君臣之間的秘密交談。
一方麵他以重臣身份,打著與隨國侯推心置腹、分憂解難的談話幌子,陳說乙鳴偏好音樂與藝術,對於一國之君來說,是不務正業的表現。同時他再提乙鳴此次楚國救鈺萱的魯莽之事,又羅列了乙鳴過往種種莫須有的過錯,這樣的煽風點火,必然將隨國侯對乙鳴的不滿再次火上澆油。
另一方麵,他說自己對隨國侯動員他捐出家族糧食一事,非常重視,退朝後立即與家族商議,目前卻遇到家族阻力。糧食是整個李氏家族的,如今整個家族得知瑤慧懷了隨國侯長子的孩子,卻成了寡婦,封賞未見,地位未升,還要因為新儲君乙鳴殿下的個人過錯,而讓家族捐出私有的糧食,補上窟窿。整個家族都不甘不願。
兩層意思表達完後,李耀福危言聳聽的向隨國侯說道:\"隨國西南,楚國稱雄,如今雖隨、楚結交,但從如今乙鳴被扣楚國之事,便看出楚國與隨國始終是以大欺小的強弱關係,一旦強者更強,弱者便有可能被強者所滅,唯有我隨國在英明之主的勵精圖治中,固本培元日益強盛,方能在戰國亂世的諸國爭霸中,立於不敗。臣擔心,乙鳴殿下心思少在社稷之上,性格也過於溫和,並非一國之君的合適人選。\"
一番懇談之後,隨國侯對乙鳴的廢立之心,果然被他信任的李大將軍所動搖了。李耀福趁熱打鐵,終於在這時大膽拋出了立已故隨國侯嫡長子遺腹子為儲君的提議。
茲事體大,隨國侯聽到此言,陷入了沉思與猶豫。他經過三天思考,有了新的決定,他不願意完全答應李耀福的提議,立遺腹子為儲君,遺腹子是男是女,在孩子出生之前不能判斷,而更大的風險在於,若自己尚在孫子年幼的時候駕崩,那麽外戚專權,說白了就是李氏家族掌握隨國實際統治權的可能性極大。
但是,叛亂戰報如今已經一天接著一天報到曾都,問題迫在眉睫,隨國侯知道若此時不給李耀福一些承諾與好處,恐怕連他最初答應的帶兵平叛,估計都會撂挑子不幹了。而此時,自己已經年邁,乙鳴尚困於楚國,隨國再無比李大將軍更適合的人選。
隨國侯作出了折中的決定,他重新擬詔並予以宣布,若其嫡長子之遺腹子是男兒,則廢掉次子乙鳴的儲君之位,立嫡孫為新儲君。但若自己駕崩之年,新儲君未滿18歲,則乙鳴代理朝政,即享監國之權。待新儲君18歲之後,乙鳴退出監國,並輔佐新君。
乙鳴是在從楚國釋放回曾都的路上知道父親新的決定的。他剛被立為新的儲君,自己去了一趟楚國,轉瞬間這儲君的位置就落入他人囊中。
青寧為他打抱不平,說道:\"公子,當時攔你攔不住,如今儲君的位置就這麽拱手於他人。哎……憑什麽讓一個未出世的小孩子奪走屬於你的權位。況且鈺萱,還是……\"青寧怕乙鳴又難過,不忍再說下去。
乙鳴順著青寧還未說完的話,又看著馬車上和他一起回隨國的小犀牛\"乙小灰\",想起死去的鈺萱,他捫心自問,如果再做一次選擇,自己還會不會為了鈺萱不管不顧的挺身而出,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他確定自己還是義無反顧的衝出去。
失去儲君之位,乙鳴雖有些失落,但也坦然接受了。他從來不曾覬覦過他大哥的位置,乙鳴不曾預想,因為大哥突亡,他自己會有一天被任命為新的隨國儲君,而這次他因自己闖禍,惹惱父王,失去了儲君之位,心中少有埋怨,反而想著那白白送給楚國的1000車糧食,就充滿自責與內疚。
再說鈺萱,她進入宋國都城後,便告別那位帶她下山的大叔。她一心隻想找到自己的父母。
不會畫像,她不能把她父母的樣子畫出來,便隻能在不大的宋國都城裏,向街市上的人挨著打聽。
\"大嫂、大伯、小兄弟,你認識我嗎,如果你認識我,看到我的父母沒有?\"
鈺萱希望在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親切的在她耳畔響起:\"女兒,你終於回家了\",或者就算她不是子徒鈺萱,也不是李羽璿,但會突然有一位好心人告訴我:\"你是我認識的誰家的孩子。\"
但是見到她的人都搖了搖頭,說不認識。
找了兩天,鈺萱依然沒有尋到父母的線索,卻幾次聽到這樣的建議--去城西河西街找墨家,問問墨家是否認識她。給她這個建議的幾位熱心人都說,墨家那的人來自四麵八方,也許能認得她或者她的父母。
抱著試試看的想法,鈺萱來到了不算長的河西街,她想象著一座氣派的墨府,裏麵住著的一位姓墨的宋國人,養了一幫來自四麵八方的門客。
可是鈺萱把河西街走完,也沒有見到高大氣派的府邸,也沒有哪一座房子門口掛著墨府的牌匾。眾所周知的墨府,怎麽就讓她給找不到呢。
就在鈺萱垂頭喪氣的時候,她遇到了一位穿著草鞋,挑著一籠鴿子的人。鈺萱上前趕忙問:\"這位小哥,你可曾知道這街上有一座墨府?\"
那小哥停下來,看著她,搖了搖頭,說:\"墨府沒有,你看,前麵不遠的那一排房子,倒都是我們墨家的。\"
鈺萱順著鴿子小哥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片並不氣派的房子,她說道:\"太好了,原來你們是低調的奢華,你帶我去找一下你家主人吧。\"
那個小哥義正言辭的說:\"我們墨家光是在這河西街的就有300多人,我們人人平等,雖然分工不同,但沒有主人、仆人、雜役這些世俗常倫的東西。姑娘說的低調奢華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鈺萱聽到這位小哥的介紹,心想他們家真是不尋常,那300多人的規模,按現代的說法,應該算是超級土豪了。
鈺萱說到:\"哦,對不起,我的意思就是,你能否帶我進去,我想打聽一個人。\"
\"你要打聽什麽人?\"
\"我的親人,我和我父母失散了,我也不記得自己的家了。\"他聽到鈺萱這樣的回答,沒再說什麽,便讓鈺萱跟著他進入了這一片墨家的領地。
進了門,鈺萱跟著他穿過一塊空地,這裏有一群人正在空地上練習劍法。鈺萱想這姓墨的土豪一定享用著榮華富貴,又怕亂世中他人覬覦墨家的財產,所以才要訓練自家衛隊。
她們又走過長廊,長廊的一些柱子上掛著類似於我們現代的標語一樣的名言警句,鈺萱走馬觀花的看了看,幾幅標語的字句她還是能看明白:\"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賢者舉而上之,不肖者抑而廢之\"、\"兼相愛,交相利\"。
鈺萱心想,看來這土豪還是有思想和覺悟的,特別是那句\"賢者舉而上之,不肖者抑而廢之\"這是任用賢人,而不賢的人則要被抑製而廢棄的意思,雖然在現代人看來合乎常理,但這是在奴隸和封建社會製度相交的戰國啊,它和那強調血統、世襲的春秋戰國思想格格不入。
鈺萱又跟著那位小哥走了一段路,經過了一片手工作坊區,那姓墨的土豪雇了很多木匠在做東西,估計是要對府裏大興土木吧,而且不止有木工,還有銅、鐵的製造區域,匠人們敲打著滾燙赤紅的金屬,發出清脆的叮當響聲。
之後的一段路,鈺萱聽到了朗朗書聲,土豪家肯定是請了夫子,自己家就建起了私塾。鈺萱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開了眼界,她在楚國郢都也沒有發現這樣規模的人家,但很奇怪的是,土豪家的房子並沒有多麽華麗。
鈺萱跟著的那位小哥,終於走到了鴿舍,隻見他把新挑來的一籠子鴿子轉移到了更為寬敞的鴿舍中,又給鴿子添上了麥子和清水,這才拍幹淨粘著幾根鴿毛的麻布衣服。那人對她說:\"我帶你去問問其他人,看能打聽得到你父母的消息?\"
\"太謝謝你了。\"鈺萱便跟著他開始在墨府打聽起來。
這墨府上下人可真多。許鴿子一邊走,一邊問鈺萱:\"我叫許傲琨,但因為我喜歡鴿子,也是這裏專業喂信鴿的,大夥兒都叫我許鴿子。公子,你該如何稱呼呢。\"
\"我……\"鈺萱本來想告訴他自己叫李羽璿,恢複了她本來的麵容,她也想使用自己的真名,但鈺萱轉念又一想,也許她在宋國並不叫這個名字,若說出了名字,反而不利於找到\"父母\"。
鈺萱已經把名字放在了嘴邊,卻還是吞了回去,隻對許鴿子說:\"我就是記不清楚了,隻記得名字裏有yu,xuan兩個音。\"
\"那可怎麽幫你打聽呢,你記得你父母的名字嗎?\"許鴿子又問。鈺萱還是搖一搖頭。她對許鴿子說:\"我記得他們的樣子,或者你們這的人認識我父母,或者對我的樣子有印象。也隻有這個方法可以試著打聽一下了。\"
這位許鴿子很是熱心,他們繼續走著,見到人就打聽一下。可他們已經問了很多人了,但大家卻都不認識鈺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