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妃之邀
這位藺王妃看起來恃寵生驕,對魚貫而入送上壽禮的賓客們,也隻是客套的招呼應承,看起來她並不是謙虛隨和之人。按照母親的要求,鈺萱也上前送上賀禮,稱呼藺王妃一聲\"七姨媽\"後,便乖乖的緊跟在母親身旁,按照男賓入座右側,女賓入座左側的規矩坐下來。
鈺萱坐穩環視壽筵,沒想到章王子和乙鳴居然都被請來了,他們坐在她的對麵。章王子對鈺萱微微笑了笑,乙鳴則儒雅的對她頷首點了下頭。
壽筵開始了,鼓樂齊鳴,雅樂高奏之後,藺王妃說了一堆對於她這個現代人似懂非懂的答謝詞。來到這楚國,她自嘲自己儼然成了楚國文字大字不識的文盲,而且說話、禮儀也常常不得體的,不過鈺萱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她心裏總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我一定能穿越回現代。\"
突然,鈺萱聽到,藺王妃好像點了自己的名字,再凝神細聽,她的這位七姨媽正說道:\"我侄女也就是當今司馬子徒燮和我姐姐的千金子徒鈺萱從小妙音律,善琴樂,我這個七姨媽曾有幸聽聞,今天是我生辰,能否請侄女鈺萱為姨媽助興?這壽筵現場琴、瑟、箏、篪、編鍾、編磬,都是俱全的。\"
壽宴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鈺萱投來,而鈺萱急忙收回目光,瞧著身旁的母親,她不知道該不該允諾。母親擔心的對她低聲耳語,\"鈺萱你可還記得曲譜?\"
鈺萱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一個聲音在此時響起:\"藺夫人,我有一人想推薦,他是隨國侯仲子乙鳴,我曾聽過他彈奏古琴,音律若潺潺流水,又如高山流雲,琴音、琴境都甚美,其琴技應在子徒鈺萱之上。\"說話的人正是楚王子熊章,滿堂之上恐怕也隻有他這種身份的人,能在此刻跳起來,否決藺夫人的提議,而重新推薦一個人。
鈺萱在男賓席裏,很快找到了坐在後排的子鳴,他猶豫著,一道目光也正朝鈺萱對視而來,當鈺萱和他四目相對之後,她讀懂了乙鳴王子眼中的詢問與探究。鈺萱露出懇求的眼神,然後對他點頭,乙鳴王子看到鈺萱的點頭,他回報一個篤定的淡淡微笑。
隻見乙鳴站起來,作揖行禮,然後開口道:\"在下隨國侯之子乙鳴,願獻醜彈奏,為藺夫人生辰助興,祝藺夫人福壽康寧!\"
鈺萱知道乙鳴與熊章的用意,他們是知道自己\"失憶\"內幕的人,他們定是出於好心,擔心她\"失憶\"後不能彈奏古琴,要替她解圍。隻是,乙鳴和熊章並不知鈺萱的真實\"底細\",要說起彈奏古琴,這可是鈺萱從小就開始訓練的音樂才能,她的本科是正兒八經湖北省音樂學院古琴專業。
鈺萱不相信作為古人的乙鳴,他能比自己彈得更好。但鈺萱的好奇心又一次蠢蠢欲動,之前在市集上她已經欣賞過乙鳴的笛音,其音悅耳動聽,絕對算是高手,難道他還精通古琴?
筵席上眾人的目光,從鈺萱身上瞬間投向乙鳴,隻見他從男賓席起身後,風度翩翩的走到古琴跟前,他神情自若的向大家行禮坐下,理好袖袍,接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撥琴弦試音,接著便開始了彈奏。此刻,玉指輕顫,琴音嫋嫋。
鈺萱第一次聽聞這曲譜,便一下就被乙鳴的琴音所吸引,他的琴音中有宏大的意境,那是鬆嘯陣陣、大海驚濤,如直下九天震人發聵的飛流、又如山巒間雲舒風卷變化萬端的流雲,他的曲調令人為之一振,繼而心胸頓開。
識其音而辨其人,鈺萱在心裏暗暗佩服他。乙鳴看起來溫文爾雅,卻一定是一位有大胸襟的人,才能彈奏出這樣的曲子。他一定也是音樂造詣很高之人,才可以將古琴、笛子都演繹得那麽出神入化。
忽然琴音有些異樣,廣闊的音域突然變窄,本該大開大合跨越了四個八度的曲調收縮到了二個八度之上,從宏大的意境曲風自然而轉,瞬間則用音樂勾勒出一幅小橋流水、荷塘細雨的精致小景。鈺萱坐在下麵,看不清他的情況與麵容,但憑借她多年練習古琴的經驗,鈺萱聽得出這琴音實在不正常。她在心裏判斷如果自己沒有聽錯的話,乙鳴王子正彈奏的古琴琴弦斷了。
一旦有了這種猜測,鈺萱竟為他著急起來,她不免伸長脖子往台上乙鳴的位置看去。不過鈺萱很快發現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心中竟然暗暗鬆了一口氣,因為乙鳴依然不動聲色,隻是曲調變換了,在變窄的音域裏他照樣彈奏得行雲流水。一曲彈畢,滿座皆驚,鈺萱更是暗自佩服。
乙鳴彈奏完畢,藺夫人還是揪住鈺萱不放,繼續邀請她為壽筵助興。鈺萱站起來,說道:\"藺夫人,如果小女沒有聽錯,這古琴剛才已經彈斷了一根琴弦,鈺萱沒法再彈奏了。如果您想聽演奏,不如我給大家敲奏一曲編鍾可好?\"
第一次在當時當下親眼看到編鍾,而不是出土文物,鈺萱心中忽然又想起了自己悲催的穿越。在得到藺夫人首肯後,鈺萱拿起敲擊編鍾的木錘,緩慢的敲擊著在現代的世界中,她穿越前最後彈奏的那曲,她傾注心血根據編鍾的音色改編的鄧麗君的歌\"何日君再來\"。
此時,鈺萱的思緒飄飛回現代,她多麽想念那裏的一切,想念家人,想念媽媽的嘮叨,想念喜歡攝影的爸爸經常在自己麵前展示他攝影作品時的顯擺勁兒。當然除了親情的缺失,一切物質上的欠缺,如沒有手機、網絡、電話、沒有哪怕無關緊要卻又天天所需的衛生紙,這些也讓鈺萱覺得極為不便。內心的折磨,時時刻刻提醒她,楚國這裏的一切都不屬於自己。
鈺萱一邊敲奏,一邊止不住的想,怎麽樣才可以回到現代?自己是因編鍾上麵的那盞舞台射燈砸中頭部而穿越過來,此時是否可以因編鍾而穿越回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