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唐歌的死路
二人相視無言,但是目光之中,卻都六流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嚴肅。
“白菜是好東西,各種菜都可以搭,適合大眾口味,百搭,何來白搭?”
“所謂好馬配好鞍,美女配俊男,好車配風帆……白菜雖好,但什麽菜什麽味,好好地一盤童子雞,你偏要白菜煮了,好好一道紅燒肉,你偏要白菜爆炒,好好一盤兒夫妻肺片,你炒成了白菜肺片,好吃麽?”
“所以一桌子美味佳肴,變成了一桌子變成了爛菜湯?”
唐歌笑了笑:“要你娶個媳婦,明明才華橫溢,明明才貌雙全,給你配一個歪瓜裂棗,大人可願意?”
楊國忠頓時皺了皺眉,末了搖頭歎息:“自是不願的,但劉備當年當江山也是三顧茅廬,他的夫人黃月英,容貌並不出奇。”
唐歌搖著扇子緊盯著楊國忠:“試問大人,可敢自稱諸葛?”
楊國忠一愣,默默搖頭。
唐歌折扇輕輕搖擺,火炭旺盛,但茶水的霧氣和熱量在這扇子輕搖的風裏也跟著散了,多了幾分寒冷。
深冬了,眼看著過年了,揚州也變得異常的陰冷起來了。
這炭火添了幾塊兒炭,就會越燒越旺,但是沒有人往裏麵添柴,我幾下子,慢慢地便熄滅了。
這氤氳霧氣,看似芬芳,隻需扇子一揮,甚至不需扇子一揮,人走茶涼,如夢似幻。
大人既不敢稱諸葛,可敢當著炭火的薪柴?
楊國忠靜靜地看著唐歌,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唐歌也不催他:“不是白菜不好,而是做法不得當,爛菜葉子就該扔了,喂豬豬都不吃,吃了壞肚子的道理誰都懂,大人不懂?”
楊國忠還是不說話。
唐歌倒了一杯茶給他:“枸杞養人,紅棗補血,當歸熟地都是苦口良藥,加些砂糖進去,就是一杯美羹,還有這菊花,泡茶瞑目,大人喜歡這杯美羹,還是喜歡爛菜葉子?”
楊國忠默不作聲,但是眼神深處,卻幾番糾結。
唐歌起身踱了幾步,看向窗外,東風依舊冷,冬雪未落,揚州也不暖。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當歸熟地,我一人在外的時候,總想如此,這世上遊子,幾個不念家的,浪子回頭金不換,不到長城非好漢,何須走那不平路,天下名山大川無數,會當淩絕頂的美妙,絕非最高那座山,而是你絕頂之上,所見風光,觀景遊園,重要的是心意,若是心意都沒了,你絕頂之巔,想必也無心紅塵,少了味道,那白菜就是真的是爛菜湯了。”
楊國忠仍然沉默不語。
隻是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唐歌人已經不在了,屋子裏空空蕩蕩的,寒意刺骨,比冬天的冷風更加刺骨的冷。
人走茶涼,炭火無煙,茶水無霧,隻有這個寒冷的室內。
一個人坐在那裏,冷冷的發呆,不禁打了個寒顫。
靠一張嘴能指點多少江山,靠一句話,能揮斥多少方遒,這天下在心,不在口,在腦,不在手。
慈母手中線,浪子回頭金不換?
嗬嗬,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隻是卻一句句,一字字,讓人振聾發聵。
要想當初他進京求學,為了什麽?
當初是為了什麽,為了父母翹首期盼,為了有朝一日衣錦還鄉。
隻可惜,天下烏鴉一般黑,他幾度名落孫山,被人排擠,官路無望。
是誰幫了他,是誰提拔了他,多少宏圖霸業,都不是當初的他想過的。
然而多少良知也在那身不由己和恩惠二字之中泯滅喪失了。
封侯非我願?
不,我願!
隻是我當初的願,絕非會當淩絕頂,生拉硬套算不上。
隻是那權利讓人著迷,著實讓人著迷。
可是內心深處的空虛是始終無法填滿的。
楊國忠這個名字,許久沒有還鄉了,因為父母都罵他,鄉裏鄉親都不待見他,恨不得他死!
因為他是貪官汙吏……
慈母手中線,早就斷了,浪子回頭,早就無望了,不到長城非好漢麽,嗬嗬嗬,楊國忠今日成就,卻算不上光榮。
也不是聖上垂憐,上蒼開眼,是他卑躬屈膝得來的嗟來之食。
幾十年啊,從小小的官吏,做到了今日封疆大使。
卻從未登堂入室,而是小心謹慎,時刻看著別人的顏色,時刻擔驚受怕,時刻做的違心的事兒。
像一條狗一樣點頭哈腰。
哈哈哈哈,嗬哈哈哈……
楊國忠卻忽然笑了起來,笑的那麽真,笑的那麽狂,震得屋子裏的灰塵都撲簌簌的往下落。
浪子回頭,慈母針線,還記得最後一次回鄉尋親,被扔了一身的爛菜葉子臭雞蛋,是母親準備好的幹淨衣服,那是攢了多少套的新衣啊。
隻可惜他卑躬屈膝數十年。
如今父親含恨而終,母親鬱鬱寡歡,一家子的性命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我如何和浪子回頭?
沒錯,爛白菜,爛菜湯,若是真心共事,何須以我家人逼迫要挾呢?
唐歌啊唐歌,這天下,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兒麽?
他想起了第一席,唐歌邀請他進門,出門的時候,看家護院的狗,一個拴著,一個放養,那拴著的狗,逢人便咬,隻是無人的時候,看著那滿院子撒歡兒的狗,露出了羨慕的目光。
狗都知道自由的好處,他是人呢,他楊國忠他媽的是人啊!!!
第三天果真來了。
唐歌已經準備好了行囊,備好了盤纏,盤點好了人馬。
隻等那消息一到,便可動身,他甚至算好了,老皇帝會派誰來,會怎麽做。
然後那一張聖旨,能否壓碎他的膝蓋就難說了。
宣旨的太監是李大總管!
沒錯,是最壞的結果。
老皇帝將唐歌往死裏逼,往死路上逼!
天上人間舞樂祠禮為國爭光有功,不受牽連。
但唐歌抗旨不尊,情有可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需要戴罪立功,老皇帝獅子大開口,要求唐歌中元節之前,鏟除淨天教,否則封閉天上人間大劇院,關了現如今的五大書院。
更甚者,薛丁山,柳如是,小財神公休寧,因為知情不報,明知唐歌是抗旨不尊的罪犯,卻協助潛逃,理當問斬。
若是淨天教之事不解決,這些人,將人頭落地。
而距離中元節,已經不足三個月的時間了,團圓年,基本是不可能了。
這是一條死路!!!
“李叔,我爹他真的這麽說……”
秀寧當時就傻眼了,這個結果,太惡劣了,鏟除淨天教?
唐歌他沒有實權,沒有兵力,沒有人脈,淨天教總壇遠在山東,分舵無數,教眾數萬,不足三個月鏟除如此龐大的勢力?
這是開的哪門子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