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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此時無聲……

  柳如是換過了兩壺茶,唐歌坐在外麵,看著院子裏的積雪,已經掃幹淨了,黑白相間的,像是一場夢一樣。


  他是真的不想說的。


  因為他不願意麵對休寧,將來的公休寧……或者說,趙秀寧呢?


  嗬嗬嗬,人生真是有趣兒,天大地大,偏偏老子來了這裏,是過來玩的麽?

  小說那麽精彩,為什麽偏偏我身不由己。


  憑什麽呢?


  老趙家有幾個閨女,那趙秀寧是個鐵娘子,這故事唐歌是聽過的,嗬,嗬嗬嗬……


  唐歌這話會永遠的留在心裏,如果她是,如果他……是!!!


  他情願這輩子隻認識公休寧,而不是趙秀寧,那個勞什子的鐵娘子。


  公休寧也好,趙秀寧也罷,此時此刻,他的心,她的心,早就被扯碎了,填滿了。


  被皇家的冷血無情扯碎了,被唐歌那轉移的目光填滿了。


  他……他知道什麽呢,他什麽都知道吧,所以他開始不願意看著自己了。


  公休寧走出房間的時候,唐歌的背影在那裏。


  他坐在台階上,看著遠處的雪地發呆。


  莫大的院子,隻有柳如是陪在他的身邊,然後唐歌仿佛石化了一般,不出聲,不呼吸,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的腦袋是怎麽長得誰也不知道,但是休寧感覺很冷。


  那寒冷,是來自骨子裏的,也是來自心裏的。


  公休寧晃晃悠悠的走了過去,然後靠著唐歌的右邊坐了下去。


  柳如是偏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搖搖頭,將披風給他和唐歌披上:“我還有東西在廚房,你們坐會兒吧。”


  公休寧靠的很近,很近很近,幾乎和唐歌貼在了一起了。


  披風將二人包裹在一起,冬天的冷風在院子裏輕輕地飄。


  有細碎的雪花兒飛舞,在眼前那麽美麗。


  公休寧靠著唐歌,抱著膝蓋,頭埋了下去,身體顫抖著,抽搐著。


  唐歌還是看著院子裏的雪,沒有一點兒反應,今天也是一個好天氣,至少冬天的樣子有了。


  但是人心的樣子呢。


  有些窗戶紙是不能戳破的,比如現在,相顧無言,也沒有淚千行,但是公休寧此刻是後悔的。


  她不知道唐歌什麽時候離開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樣的心態聽完的。


  原來父皇的笑容是這麽回事兒,原來父皇讓他輔佐唐歌是這麽回事兒。


  原來她終究是要去殺人的,是要利用唐歌的。


  而這層窗戶紙破了,他們的故事,也開始朝著不一樣的方向發展了。


  他該用公休寧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和唐歌說話,還是她改用趙秀寧這個名字跟唐歌說話?


  公休寧心裏難受,難受的想哭,可是沒有人安慰她。


  唐歌就在她的身邊,眼神空空蕩蕩的,不去看她一眼。


  哪怕現在自己靠著他,想要那一絲一毫的溫暖,卻被他無視了。


  此刻他的眼裏風景是什麽樣的呢。


  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呢?


  公休寧的委屈沒地方說,他混亂了。


  因為她明白了唐歌問他是不是皇子的意思了。


  公休寧的臉埋在膝蓋裏麵,雙手抱著膝蓋,身體在抽搐,他感覺自己在這一刻失去了全世界。


  隻有後麵的那些話,他是清楚地記得的,唐歌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隻是他沒有說破,也沒有說穿,他隻期待著能夠脫離苦海,他累了,這一路走來,伴隨著身不由己,伴隨著欺騙和隱瞞,伴隨著的,更是利用……


  公休寧哭的不是她距離唐歌那遙遠的距離,而是這距離產生的原因。


  他的父皇,要他利用唐歌完成殺戮,完成偉業麽。


  為什麽,憑什麽啊!!!


  她趙秀寧這一輩子,沒有對任何一個男人動心過。


  她最崇拜的是薛家的老夫人,最愛的是自己的父親,但從未有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之中,讓她心馳神往。


  而現在,她一心想著的駙馬的美夢,卻早已被這個男人看穿了,不是駙馬,而是她胯下的任憑驅策的野馬。


  不過是還有人給他套上了韁繩。


  而從那韁繩套上的那一刻起,就該是恨之入骨了吧。


  唐家和趙家的恩怨,他父皇所布局的一切,那些話,真的是為了女兒麽,可是唐歌卻已經當做是利用了。


  他們的距離,從什麽時候開始,根本就不存在的遙遠,根本就沒有接近過。


  我不如他,我利用他,我傷害他,這些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是注定的。


  那斷橋殘雪,撩撥過的心,鬼使神差的開始調查,然後莫名的就要去接近。


  然後看著他,聽著他,仰望他,粘著他,都隻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看他指點江山,聽他激昂文字,聽他展望未來,那是多麽的讓人心神激蕩的時刻。


  他是第一個,讓他如此想要去探究的男人,想要去追問的男人,想要去和他在一起說話的男人。


  我喜歡和你說話……


  這句話真實不虛。


  為什麽要問我喜歡不喜歡,為什麽要問我,為什麽要為我選什麽駙馬,為什麽又是唐歌……


  公休寧心裏無數的疑問,無數的委屈,沒有地方宣泄,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


  她的眼淚都是無聲的。


  “如果我是你猜的那個人,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那我是不是也是用來捆綁喜歡的人的道具?”


  唐歌沒有動彈,看著那融化了露出黑土的雪堆,無聲的沉默。


  他不能接這個話題。


  也不敢接著話題。


  他不想說那麽多。


  這些話他不想去回答了,如果你是,或許你是,你不是多好,可你卻是,那樣的話,我唐歌與道具有什麽區別麽。


  老皇帝的狠辣的手腕,要將自己的女兒都用來當做道具麽。


  唐歌是很絕望的,沒有什麽比這更讓人絕望的,齊王他不怕,但是他害怕一個獨斷專行,說一不二的皇帝。


  他害怕一個說殺你絕不讓你活下去的君主。


  他害怕一個讓你絕對不允許你反抗的暴君。


  這裏是京城,是天子腳下,他讓你活著,你就得活著,讓你去死,你就得屁顛屁顛兒的跑上去送死。


  休寧聽不到唐歌和他說話,因為他根本沒有說話,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唐歌無聲的坐在那裏,柳如是老遠的看著,目光落在唐歌身上,都是心疼,落在休寧身上,看他無助,也是跟著難受。


  皇家大院是非多,他們老百姓何嚐不是,隻是公休寧你卻找錯了人,投錯了胎,你這女兒身,唐歌視而不見,並非他不遠承認。


  而是公子這個人,他真的是太好了,太優秀了,甚至太完美了。


  他不想傷害唐歌和公休寧之間的情誼,他……何嚐不是為了情之一字呢。


  你是公休寧你們可以並肩作戰,鏟除齊王,可你是趙秀寧的話,公子如何自處呢。


  女人,柳如是是女人,當初在揚州,其實多少次和顧姐姐說起這件事兒,她們就知道,那公休寧,多半是個女兒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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