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殺，罰，罪
趙秀寧完全淪陷在了這個故事裏，仿佛深淵一樣，一點點的吞噬著她的身體，甚至吞噬著她的意識，吞噬著她過往所遭遇的，經曆的一切的一切。
“一切都變了，在唐染客被朕逼著接受爵位的那一刻起，他的功勳已經功高震主了，當時的宰相將你爺爺的密函交給朕的時候，朕完全呆住了，嚇傻了，糊塗了，根本不明白為什麽這樣，朕不懂，所以朕找見了依附與朕的幾個大臣，旁敲側擊的問了許多話，朕這才懂得，為什麽唐染客要拒絕，因為一旦封爵，他就是王，他已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他的功勳再也無法用加官進爵來衡量，也無法用封爵這樣的手段來賞賜了，朕……把他和自己都逼入了絕境。”
“父皇，可……”
老皇帝擺了擺手：“你或許不懂，但是朕正在告訴你我的孩子，當時唐染客與朕稱兄道弟，甚至同榻而睡，親如手足一般，我開始奪取地位的時候，我二人經常沙場點兵，像是孩童一樣勾肩搭背，朕讓他做了兵馬大元帥，甚至想過要他當朕的國師，子承父業，可是當朕逼著他接受了爵位，還擔任著兵馬大元帥的那一刻起，朕就已經把他推上絕路了，也把朕自己推上絕路了。”
趙秀寧差不多懂了，隻要那四個字一出，她的父親，這個當朝天子，就可以金口玉言，隻要他說一個“殺！”字，唐家就完了。
而她的爺爺，先帝留下的密函，正是這場禍事的開始。
“朕的皇位坐穩了，滿朝文武莫敢不從，朕春風得意，如魚得水，可是朕的江山是怎麽來的，沒有人比朕更清楚了，你是朕的孩子，雖然是女兒身，但你十五從軍征，甚至參與朝野大事，我的女兒，朕來問你，從古至今，皇位都是怎麽來的。”
“奪來的，搶來的，殺來的。”
老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沒錯，是奪來的，搶來的，殺來的，甚至手足相殘換來的，朕……也是一樣。”
趙秀寧忽然感覺很慶幸。
因為她是女兒身，她的兄長和弟弟都死了。
她沒有當皇帝的夢想，從未有過，而且也根本不可能有過，從古至今，沒有女人當皇帝的說法，所以她不是皇子，也無需參與爭權奪位。
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麽父親至今為止，就沒有在要過其他的孩子，而是隻剩下了幾個公主。
“朕的位置沒有想象中那麽安穩，這也是齊王至今還活著的原因！”
趙秀寧沉默了，這許多的話，不該是她一個做女兒的，做公主的該聽到的。
“父皇，你累了，兒臣讓人給您送些茶水和糕點過來。”
趙秀寧聽不下去了，她好奇，但是她害怕，她已經害怕了，唐家和趙家，是死對頭……
不管什麽原因，父親殺了最好的朋友，甚至屠滅了他的家族。
而她，恐怕會因為這件事兒，跟唐歌從此沒有任何關係，隻要這件事兒暴露了，唐歌絕對不會接受他，不會接受公休寧，更不會接受趙秀寧。
殺父之仇，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老皇帝搖搖頭：“你是朕最心愛的女兒，也是朕的皇女，今日，朕要告訴你許多事情。”
“父皇。”
老皇帝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看著她那隻琉璃一樣的瞳眸，不禁笑了，笑的很慈愛：“你在擔心唐歌從此與你是路人麽？”
趙秀寧臉色一紅，隨即卻有慘白。
老皇帝搖頭笑道：“不會，朕……作為一個父親跟你保證，隻要他是你喜歡的，中意的，他就是你的。”
“父皇……”
趙秀寧忽然覺得很委屈，可是父親的話，卻又讓她感動的想哭。
“當時朕膨脹了，朕是天子，誰都要聽我的，朕誰的話都聽不進去，所以朕害了老唐家，也害了自己，你懂麽我的孩子，唐家的風評幾乎是一夜之間開始坍塌的，唐家的子弟名聲壞了，甚至開始作惡多端，甚至有人說他們要造反，你知道這有多麽恐怖麽？”
“女兒……懂得……”
“你不懂的，我的孩子，不管什麽樣的情誼，如果在有心人的有意為之之下，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唐家被人陷害了，而且直接針對的是朕這個皇帝，鬥爭的矛頭直接指向了朝廷，指向了老唐家，也指向了自己親如兄弟一般的唐染客。”
趙秀寧重新坐在了那裏，她走不了，她隻能聽著。
“那些流言蜚語，最終在有心人的安排下開始成為了現實，有人甚至不惜性命的去栽贓唐家的人，落得一個死無對證，啞巴吃黃連，有空難言，而這種情況，朕最初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以為的包庇，因為朕知道自己的兄弟，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是那樣的人，朕的兄弟唐染客，他是真的最好的朋友，亦師亦友，朕想讓他擔任國師，擔任帝師，可是朕太高估了自己，朕竊以為的，不是天下人竊以為的，朕想的，不是天下人想的，朕所知道的，不是天下人知道的，朕所能管住的是自己，而不是滿朝文武，更不是天下百姓的悠悠眾口，所以當鬧出了幾條人命之後，唐家的人甚至從內部開始分裂，走上了與朕對立的局麵，因為有心人放出了留言，說朕要滅了唐家，不但搶了自己最好兄弟的功勞，甚至還對自己兄弟的女人有覬覦之情，甚至……他們背著朕假傳聖旨，偽造功勳，更甚至，他們一朕的名義開始明目張膽的陷害唐染客……”
“父皇，到底是誰這麽狠毒啊。”
老皇帝拍了拍女兒的小臉蛋兒笑了：“聽朕把話說完，朕奪取皇位的時候，殺了自己七個哥哥，兩個弟弟，殺的血流成河，哀鴻遍野，朕親手殺了的兄弟十幾人，朕的摯友也綁住了朕，但是他他們在誇大朕的功勳之時，也在誇大唐家的罪過，直到朕奪取皇位的事情敗露，傳的天下皆知，都知道朕殺了自己的手足兄弟，得到了今天的江山，但是也有傳言，是唐染客做的這些，你懂了麽？”
趙秀寧癱坐在那裏，已經是一身的冷汗了：“所以，父皇你親手殺了他？”
“是……”
趙秀寧感覺自己的一身精氣神都沒了，被抽空了，被風幹了，再一次有些頭昏腦漲，感覺自己坐不住了。
“朕親手殺了他……但是那是朕最好的朋友，用他的生命，用他唐家無數兒郎的命給朕上的一課，是他以一個兄弟的身份請求他這麽做的，那是唯一收場的辦法，保住趙家的江山，保住唐家的唯一手段。”
“為什麽，憑什麽，是哪個王八蛋這麽狠毒！”
老皇帝始終保持著微笑：“唐家的人反了，直到那一刻，朕才知道自己犯了多麽愚蠢的錯誤。”
“父皇……唐家的男人都死了麽？”
老皇帝點了點頭：“死了，都死了，朕親自下的屠殺令，隻有少數一部分，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朕逢場作戲卻要真的對自己的兄弟舉起屠刀，我的女兒啊，你知道那是什麽樣的感受麽？”
趙秀寧咬著嘴唇，都要咬破了，難受麽，那不是難受能過解釋的，那是一輩子不得安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