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十娘投江
人群漸漸地稀疏，燈火漸漸地暗了，唐歌四處觀察了一下，嚴肅的盯著顧橫波和柳如是，似乎在詢問著什麽，公休寧沒有起身，他的位置正好看到下麵
程謨張了張嘴，公休寧卻搖了搖頭：“我都聽到了，去叫人幫忙吧，今天這飯，吃不消停了。”
程謨想了想：“送你回客棧，順便再找人。”
公休寧冷笑一聲：“我回得去，人命才是重要的……”
顧橫波點了點頭：“恩，十娘……十娘確實喜歡那李甲公子，她……”
唐歌擺了擺手：“那就錯不了了，走，我們去那邊找，沿著河岸，但願還來得及。”
顧橫波和柳如是也是十分焦急，本來還以為唐歌是胡說的，想不到桃紅既然承認了，十娘留下的，竟然是絕筆信。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人也越來越少，很多店麵已經開始打烊了，唐歌他們急急火火的沿著河堤尋找，可這十裏長堤，麗水湖板，漫長的幾乎沒有盡頭，他們一路往上，也沒有看到十娘的影子。
顧橫波和柳如是有些慌張起來，唐歌也要沉不住氣了，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要是他也亂了，那這兩個姑娘，肯定要沒主心骨了。
河岸邊人群越來越少，他們逢人便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大紅衣裳的女子，卻屢屢失望，似乎根本沒人見過十娘來此。
“公子，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會不會……”
柳如是急的心急火燎，終於是沉不住氣了，眼淚已經打轉了，這春風樓裏的姐妹，關係都十分融洽，相互幫襯，誰出了事兒，都讓她們難受，何況這眼下人命關天，十娘曾經作為姐姐一樣，對她們照顧有加，如今，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是，莫要胡說！”
顧橫波雖然著急，但是她沉得住氣，心裏也是亂糟糟的，隻是唐歌那樣子，讓她安心了不少。
唐歌勉強笑了笑：“別瞎猜了，十娘福大命大……”他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不信，可卻強子鎮定不讓自己也慌張起來，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好幾次眼皮狂跳，心裏不安生，十娘與他幾乎沒有什麽交集，可是她的遭遇卻讓他心驚肉跳，到底意味著什麽，還來不來得及救人？
唐歌四處眺望，天已經黑了，手頭也沒有燈籠，這下可真是糟糕了，他忽的緊張起來，冷靜了一下才緩緩問道：“橫波，如是，你們快跟我說說，十娘和那李甲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不，別說了，趕緊帶我去！”
顧橫波和柳如是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對對對，姐姐，古渡，下遊的古渡，姐姐，公子，咱們快去……”
姑娘們到底是蕙質蘭心，馬上就明白了過來，柳如是走在前麵，唐歌著急：“如是，橫波，用跑的，我回去我再給你們做好吃的補身體！”
顧橫波和柳如是明白過來，趕緊提起裙角，邁開碎步跑了起來，唐歌跟著有些著急，這速度，救人怕是來不及了，無奈之下繼續說道：“不行，你們體力不濟，那古渡離這裏多遠，跟我說說，我先去救人。”
顧橫波和柳如是停了下來，跑了不到五分鍾，已經氣喘籲籲了，唐歌說的急切，姑娘倆有些不好意思，古代女子哪有這樣在路上狂奔的，卻知道不是害羞的時候，顧橫波想了想：“差不多三裏有處涼亭，十娘和那李甲在那裏相識的。”
唐歌急忙忙的點了點頭，正要跑，卻又停了下來，一把拽住停在路邊的一個漢子，大聲道：“老兄，拜托一件事！”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差不多十兩。
那人五大三粗的，本來是個不好惹的主，本來急著回家，被人叫住，惱怒的很，不過看這眼前這少年人突然拿出了銀子，而且其實非凡，不禁把要罵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兄台請講。”
唐歌晃了晃銀子：“護著這兩個姑娘隨我來，此間事了，銀子是你的，幹不幹！”
那漢子一愣：“兄台，當真？”
唐歌哪裏有功夫廢話，隨手抓了一把碎銀塞給他：“死也要護她們安全。”
那漢子愣住了，看了看顧橫波和柳如是不禁十分驚豔，而且再看唐歌，那頭發，怎麽像是一個人，是誰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唐歌有些惱火：“幹不幹！”
那漢子查也不查一下，掂了掂銀子，揣進懷裏：“你走著！”
唐歌嗯了一聲，轉頭看向顧橫波和柳如是：“別怕，我就在前麵。”說著邁開步子狂奔起來。
那漢子不禁佩服不已，真是個妙人：“兩位姑娘，請。”
顧橫波和柳如是眼圈通紅，這時候唐歌就算是扔下他們不管，她們也不可能說什麽，可是他卻聽然停下，時刻不忘找人護著她們，而且那話，這一杯也值了，他說‘我就在前麵……’
這一句話的分量，對於女人來說，願意用這一生守候。
唐歌開足了馬力，一路狂奔，也懶得在找人詢問，女人這種生物，一旦動情，那就是用情至深，尤其是青樓女子，性子剛烈，杜十娘啊，唐歌也是無語，這癡情的女人，差不多是故地重遊，心灰意冷之下，肯定要尋短劍了，故事裏是這麽寫的，誰知道這裏是怎樣的。
唐歌經常鍛煉，可是一下子跑幾裏地，也有點吃不消了，氣喘籲籲的，速度卻不減，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他一邊跑一邊注意著河岸，搜尋那些姑娘的影子，也希望能夠看到十娘，這傻女人可別急著尋思啊，為了那種人實在是不值得。
唐歌不知道跑了多久，夜色沉寂了下來，燈火變得稀疏，幾乎隻剩下月光照明，好在今夜的月色圓潤明朗，仍然能夠看到近處的景物，可是人卻越來越少，回頭看去，已經看不到顧橫波她們的影子了，唐歌有些慌了，這都哪跟哪，沒有個消停的時候了，那麽多事情還沒解決，怎麽就碰上十娘尋短見，又會跟自己有什麽聯係？
他速度慢了下來，使勁兒喘了幾口，再一次加速，終於，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小桃紅她們在大聲呼喊，唐歌心裏一驚，這些姑娘叫的分明是：“十娘，不要……”
唐歌嚇得再一次加速狂奔，一邊跑一邊叫：“喊個屁，還不拉住她……”
小桃紅他們聽到了是唐歌的聲音，頓時有了主心骨，大聲喊道：“公子，你快來攔住師娘啊！”
糙！唐歌恨得牙癢癢：“拉住她啊！”
唐歌一口氣上前，看到了高處的涼亭，十娘抱著百寶箱，看著江水落淚，姑娘們卻都不敢上前，唐歌氣急敗壞：“去抱著她！”
說話之間，十娘神色淒慘，看到來的人是唐歌，不禁露出了悲涼的笑容。
“十娘，別，別衝動……”
唐歌上氣不接下氣的衝了過去，師娘卻流淚說道：“你別上前，公子，你別上前……”
唐歌趕緊停了下來，看著那湍急的水流，不禁心驚肉跳，這水流，湍急的下人，若是跳了下去，神仙能救得回來……
“十，十娘，別衝動，不，不值得。”
唐歌氣喘籲籲，卻也不敢上前，十娘站在涼亭邊緣，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了，不能刺激她，也難怪這些姑娘們不敢上前。
“公子，你快勸勸姐姐，別讓她犯傻……”
“姐姐，你快下來，有話好說，為了那人，不值得的。”
杜十娘淚流滿麵，忽然打開了箱子，把裏麵的金銀珠寶一件件拋入江中，笑容淒慘：“曾經花船月下，有人叫杜十娘，我十六歲與你歡好，一顆心掏給了你，風風雨雨近十年，不離不棄，如今，你卻將我賣給他人……”她說著淚如雨下，一把將手中的百寶箱扔到了滾滾江水之中。
“十娘，你冷靜點兒……”
唐歌聽得心裏難受，這天下癡情女子無數，卻少有善終的，杜十娘用情至深，在另外一個時空裏，警世通言裏她怒沉百寶箱，這一幕，絲毫不差。
十娘淚如雨下：“我們青樓女子就那麽下賤嗎，十娘這一生，遇人不淑，如今若要把我賣給他人，我不如一死了之，下輩子做牛做馬，也不要再入風塵，隻求這天下女子不再命苦。”說著向前一步，姑娘們嚇得驚叫出聲，唐歌頭皮發麻，向前衝了過去：“十娘……”
十娘忽然回過頭，身體下墜，唐歌目眥欲裂，我草泥馬的老天爺，你就不知道心疼一下這些苦命的女人嗎！
十娘看著唐歌追來，不禁露出了滿足的神情，忽的張嘴說了什麽，卻被淹沒在姑娘們的驚叫聲中：“十娘，姐姐……”
唐歌奮不顧身的追了過去，卻一把抓了個空，他狠狠的一拳砸在涼亭上，一咬牙，瘋狂的撕開了衣服，隻剩下一條大褲衩，隻是一瞬間，十娘淹沒在滾滾江水裏，唐歌撕開了衣服，縱身躍了下去，所有人都嚇傻了，那隨後趕過來的顧橫波和柳如是，頓時驚叫出聲：“十娘，公子……”眼淚如注，姑娘們回神來，頓時都呆住了，十娘跳江了，公子，唐，唐公子也跳下去了？
一道白影閃過，馬湘蘭麵色蒼白的看著滾滾江水，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隻是那根心弦，在看到唐歌奮不顧身跳下去的那一刻，狠狠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