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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孤弦

  唐歌現在有老夫人罩著,就算有人看出來他是裝的,也沒人敢說什麽,何況,大夥都知道這擺龍門陣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都是那些久經沙場的兵痞子們玩的,尋常人真不行。


  老夫人別有用心,那血手印唐歌用作畫的方式給出了解釋,老夫人目光如炬,自然也是明白,這龍門陣裏,也能看出很多門道,可惜,老夫人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而大部分人,都倒下了,六輪大海碗不是什麽人都能生受了,這會兒還能站著的,絕對都是酒神級別的,唐歌還沒虎到跟酒鬼硬拚的地步,實在是不勝酒力。


  他靠在顧橫波身上,眯著眼睛尋找可能是製造血手印的人,不過排除慕容白之後,這賓客之中卻沒有人露出馬腳,老夫人的目的無非也是要借著這個龍門陣看出些端倪,那麽唐歌就能確定了,問題應該是出在那個侍女身上了,或許,薛府已經不安全了,有人潛伏了進來,在薛家安置了暗樁。


  節度使李元霸的到來,是揚州山雨欲來的一個導火線,某種利害關係下,他們已經坐不住了,楊國忠找來的是四個才子,想要從顧橫波入手做文章,可惜遇到了自己,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這四個人定然铩羽而歸,那第三方反而更讓人不安,唐歌心裏麵煩躁至極,夫人 奶奶對他這麽好,放著不管不是他的作風,可眼下,也隻能裝傻充愣了,打亂人家的計劃已經是得罪了對方,看來想要抽身,真的很難。


  他抓著顧橫波的小手,柔軟滑嫩,因為害羞而顫抖更是讓唐歌想入非非,不禁用力抓了一下,捏的緊緊的,柳如是抿著小嘴,不敢抬頭,顧橫波心裏也是慌慌的,今天這是怎麽麽,他任自己胡鬧也就罷了,怎麽他也跟著胡鬧,隻是一個擋禍的借口,可他靠在身上,竟有種舍不得放開的感覺,而且如弟就在身旁,讓她有種負罪的感覺……


  眼看著六輪大海碗下去,站著的人不足三十,終於是龔鼎孽他們忍不住了,再喝肯定站不住,而且要吐出來了,現在都是強忍著頭暈目弦的感覺,龔鼎孽深深呼吸,讓自己心情平複下來,輸贏到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老夫人苦口婆心,他也有自己苦衷,不得不如此,可是卻連累了自己的同窗兄弟跟著遭罪受辱,而人家還壓根兒就沒把你放在眼裏過,龔鼎孽雖然心裏不服氣,但是此時此刻,他知道那個爛醉的唐公子,有著他所不能企及的高度。


  龔鼎孽收拾好了心情,現在,老夫人話也說了,他們也敗了,最後一場比不比都沒有什麽太大意義,這一跪,怕是躲不了了,不如坦然接受,如此結果,想必那個人,也不會說自己沒有盡力,不會為難家族了吧。


  龔鼎孽歎了一聲,抱拳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現在大夥都醉了,不如,暫停一下,讓大家喝些醒酒湯,前些日子,我們四人遇到【梨園】雲遊歸來的音律大家,從他手中得到了一個新樂器,特地學習,想要為老夫人慶生助興,不如,這就彈奏一番,給老夫人賀喜!”


  李元霸是個軍痞子,酒量不是蓋的,這六大海碗下去,臉不紅心不跳,聽龔鼎孽仍然不死心,頓時眉頭一皺,事到如今,還要比試?

  顧橫波和柳如是眉間閃過怒色,這人實在是太過不堪了,唐公子都醉倒了,他竟然還想趁人之危,還要比試,難道還嫌他們丟的人不夠,樹的不夠慘嗎?

  老夫人麵帶微笑看著龔鼎孽,見他此刻神色如常,雖然酒氣上頭,但已經沒有了那種呀要切齒,不肯服軟的表現,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看了看唐歌,對龔鼎孽說道:“如此說來,你是願賭服輸了?”


  龔鼎孽一愣,此刻屋子裏麵醉倒了一大片,剩下的,都是些海量,而且都是能夠數得上數的人物,那唐歌也已經醉倒了了,這會兒老夫人如此說,是要給他們留麵子?


  他反應的快,彎腰行了一個大禮說道:“小子不才,今天有眼不識泰山,不但打擾了老夫人的雅興,還夜郎自大,唐公子大才,是我等所不能企及的,既然是賭,自然願賭服輸,最後一場,想必我們也沒有贏得勝算,龔鼎孽今天連累了幾位同窗,隻希望老夫人求情,一切罪過,由我龔鼎孽一個人承擔,我願謝罪,一個人跪下認錯,求老夫人求情,求老夫人成全!”


  他說這話的時候,渾身都在顫抖了,他怎麽可能甘心,隻是,事到如今 ,也隻能如此收場,還能烙下個忠義的美名,他今天來此,也實屬無奈,奈何造化弄人。


  其他幾人都已經天旋地轉,強撐著,但是他們同窗多年,今天來了,怎麽可能會棄友人不顧,當下齊聲道:“不行,咱們既然說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自然同甘共苦,既然女人能頂半邊天,我們跪又如何,孝升,這話,你不要再說了!”


  龔鼎孽搖了搖頭,他們幾人同窗情深,他此時此刻,又怎麽能繼續讓他們跟著受辱,所有的錯,因他而起,自然也要他來承擔。


  老夫人看得出他心有不甘,頓時搖了搖頭,心魔這東西,不解開的話,是一輩子的夢魘,他或許此刻已經放下了顧橫波,但對於唐歌這乖孫,怕是念念不忘,認輸,就是他一輩子的噩夢,老夫人輕輕一歎,說道:“你們這些孩子,也罷,來人,醒酒湯,把這裝睡的混小子給我喚醒了!”


  老夫人笑罵一聲,對著唐歌的腦門就敲了一下,唐歌正在那眯著眼睛看熱鬧呢,冷不丁的被老夫人這麽一敲,頓時一個激靈,哼哼唧唧的如夢初醒,假裝剛睡著的樣子,從顧橫波肩膀上抬起了腦袋,尷尬的滿臉通紅,這夫人乃乃實在是太豪爽了吧,不帶這樣玩的……


  薛丁山在一邊看的笑的不行,唐歌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那種你給我等著的眼神,讓薛丁山覺得菊花一緊,趕緊閉嘴,一副我喝醉了的樣子,搖頭晃腦,眼看著站不穩了。


  老夫人看著丁山搖了搖頭,她掃了一眼顧橫波和柳如是,兩個姑娘似乎被看穿了一樣,紅著臉不敢抬頭。


  龔鼎孽一愣,眼圈頓時一紅,老夫人的氣節,絕非常人能比的,哎,罷了,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我龔鼎孽不是輸不起的人,現在更該像個男人一樣挺胸抬頭了,他對老夫人鞠了一躬,又對唐歌抱了抱拳,今日之事,已經不再是輸贏來論了。


  老夫人笑罵一聲:“裝醉的都給老婆子起來,否則薛府的軍棍可不會容情!”話音未落,一幫子人痛痛快快的起身,有的尷尬,有的笑著抱拳,老夫人的氣節和性情,全大唐的人都知道。


  不過也真有醉的不省人事的,需要丫頭們伺候著,叫來了他們府外候著的下人,把主人帶走。


  眾人喝了醒酒湯,卻沒人真正的敢離場,老夫人叫他們起來,可沒說龍門陣不擺了,一圈醒酒湯下去,不少人又精神起來了,剛才可是聽得清楚,老夫人這是要給龔家的小子解開心結了,今天一敗塗地,認輸恐怕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龔鼎孽對著一個丫鬟抱拳一禮,低頭說了幾句,那丫鬟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沒一會功夫,帶著兩個侍從,抬著一堆東西回來,蓋著絲綢,唐歌眼睛一眯,一眼就看出了是什麽東西,哦?這東西難道發源於唐朝,不對,這哪裏是什麽唐朝,南北朝後一切都不正常了,根本就沒有個準確的曆史衡量。


  龔鼎孽愛惜的撫摸著那絲綢,慢慢掀開,唐歌不禁讚歎一聲,果然是獨弦琴!


  龔鼎孽抬頭看見唐歌欣賞的目光頓時一愣,雖然想起了這些日子柳公權所說的坊間傳聞,他也是喜好音律的人,而且愛好各種樂器,這東西是他在梨園結識的意味音律大家收藏品,雲遊歸來,被他們撞見,為了給老夫人慶生,特地帶來的,看樣子,唐歌似乎認識!


  龔鼎孽不禁皺眉,連梨園那位都不知道這東西具體叫什麽,隻是收藏起來,愛惜不已,研究了許久才略有所成,龔鼎孽正是從他那裏學到的,據說這東西那位大家得到的時候,才剛剛製作出來不久,普天之下,不過五指之數,具體演奏方法,還在潛心研究中,沒想到這位唐公子竟然見過!

  龔鼎孽抱拳問道:“唐兄莫非認識這樂器?”


  唐歌習慣性的點了點頭,不過馬上反應過來,說道:“也不能說認識,隻是有緣見過罷了。”


  龔鼎孽眼前一亮,有些期待追問道:“哦?唐兄可方便說說,我偶然的此物,隻知其音色絕妙,而且製作不久,唐兄可會演奏此物?”


  唐歌眉頭一皺,竟然剛發明出來不久,我靠,幸好遇到的是我,他本想藏拙,可是看到龔鼎孽那已經變得澄澈,而且帶著幾分期待的灼熱目光,不禁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見到樂器時那種狂熱,唐歌心中一歎,本想一口回絕的話咽了回去,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龔鼎孽眼神頓時變得狂熱起來,上前幾步,激動說道:“唐兄,不瞞你說 ,這樂器製作不久,連那位大師都在研究演奏的方式,我對其音色十分喜愛,雖然今天想要給老夫人慶生,但技藝上,實在不敢自誇,隻能彈奏簡單的曲調,若是唐兄精通此道,不知,不知唐兄能否指教一番,也好讓我學上一學?”


  龔鼎孽那灼熱的目光讓唐歌難以拒絕,他悠悠說道:“指教談不上,學問就是要普及開來,讓天下人知曉才是學問,讓大家都學會才叫學問,演奏一番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龔鼎孽,這樣真的好嘛,你不是要給老夫人助興嗎?”


  唐歌並沒有提及比試的問題,而是繞了過去,說道助興上,太想要看看,龔鼎孽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現在是在裝,還是認真的,如果是認真的,那他還真有幾分血性。眾人聽他如此心胸,不僅佩服,這人年紀雖然,胸襟開口,學問要普及開來才叫學問?果然是出眾啊,眾多人中,當屬老夫人和公休寧最為欣喜,公休寧目光澄澈,學問要普及開來才叫學問嗎?


  龔鼎孽滯了一下,搖頭苦笑,不過很快又期待起來,抱拳說道:“我有幸偶的此物,本來就想要給老夫人助興演奏,而且剛剛還想要憑此物來與唐兄較量一番,可既然唐兄知曉此物,還會演奏,想必,我們這一場已經沒有贏得勝算了,我龔鼎孽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願賭服輸,而且天下學問,達者為師,還請唐兄不吝賜教,請老夫人原諒。”


  唐歌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的笑了笑,還算是條漢子,當下點了點頭說道:“也罷,我就越俎代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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