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惟願隨君往
幾個人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終於走到了山下,這個時候天已經開始擦黑了。算一算,這次下山的時間都快趕上上山用的時間的一倍還要多了。“唉,終於下山了。”李雨靈終於鬆了一口氣感歎道,這一路上都是自己拖累了大家,陳師傅沒有停頓過腳步,總是一直向前走去,偶爾停下來等等後邊的人。而徽音,雖然同樣是身為女子,可是身手卻明顯要比自己好得多,不像自己,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這一路上她總是走走停停,差一點滑到,幸好後邊有李慕雲,想起李慕雲,她的心中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是自己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他每次都在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手拉自己一把,那寬厚的的手掌、溫熱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自己的手心裏,唉,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嘛,她晃了晃腦袋,企圖把這種想法丟去。“姐姐,看來你以後要多走走山路鍛煉了。”劉徽音扭過頭調皮的說道,“恩,是的,你說的對”。李雨靈含糊的回答道,思緒卻不知道已經飛到了哪裏,她似乎是越來越不懂自己了……
累了半天,回到寨子裏邊幾個人都紛紛的往自己的院子裏去,將李雨靈送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劉徽音也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讓瑰兒準備好溫熱的洗澡水,匆匆的清洗滿身的汗水後,換上幹淨的睡袍便上床睡去,今天實在是累壞了,她可是要好好的休息休息才行。
而此時的李慕雲卻沒有這麽快的睡去,一方麵這麽一點山路對於他來說根本沒有這麽累,另一方麵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起今天在山上的時候那隻鴿子腿上帶來的紙條,他讓下人磨好了墨,自己拿出一片紙,沉吟了一下,揮筆寫去,隻見上邊也是極其簡單的隻寫了四個字:“現已尋到”。也許讓別人看到之後會不理解,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可是李慕雲知道,和自己傳信的那個人,他懂。這就夠了,飛鴿傳書很多時候都是用來傳遞一些比較緊急的機密的事情,若是寫的太過直白,萬一被別人竊取到,豈不是秘密泄露了,那就大事不妙。他將掛在窗前的籠子取下,打開籠子的門,裏邊的鴿子輕快的跳在他的手上,他將這個密信卷成不易察覺的卷裝,用一根紅繩綁在了鴿子的腿上,然後撫摸著鴿子的羽毛,麵上似乎在沉思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像是突然間回過了神,然後一伸手將鴿子碰到窗外,鴿子輕輕的一展翅膀,飛向了夜色中……
鴿子伴隨著夜色一路沒有停歇的飛到了長安繁華的地段,華燈初上,這街上正是繁華的地方,有晚上賣花燈的小販還在吆喝著,也有小飯館裏邊還冒出了濃濃的熱氣。細細聽來,還有嬌脆清甜的聲音,正是那些青樓中的女子,迎來了一天當中最熱鬧的時段,那些來來回回的男人都不禁停住了腳步,看向這個令人銷魂蝕骨的地方,話說美人堆便是英雄塚,可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甘願沉浸在此,今朝有酒今朝醉。站在門口的花娘們都梳妝打扮得十分美麗,風輕輕的一吹,空氣中就彌漫著各種味道的胭脂水粉香味,鬢發微散,羅衫輕解,還攜帶這香風的袖子輕輕的一擺,便不知道招來了多少食色的男子。鶯鶯燕燕,燕瘦環肥,使得這個地方一到了晚上便門廳若市,鴿子似乎也被人間的紙醉金迷所迷住了,停下腳步,撲扇這翅膀看著來來回回的人,然後“滴溜溜”的轉了轉小眼珠,就又飛走了,這一次再停下來的時候,是一處寨子裏,偌大的府邸,在晚上異常的靜謐,除了晚上有零散的侍女走動,或是府裏的守夜人,但是每個人的腳步都十分的輕巧,似是怕驚擾了這份寧靜,又或者是府中的主人—身份最貴的駙馬爺,當今的安平大將軍。
這府邸裏最大最氣派的屋子裏邊住的便是這府裏的主人,這麽晚了,他還未睡去,而是坐在書桌前眉頭微微的皺起,手捧著一本兵書,看得津津有味,一會麵上顯現出豁然開朗的樣子,一會又是一籌莫展,有時候又似是如癡如狂般,拿起筆在紙上畫了起來,那種有些雜亂的圖,也許別人會看不懂,不明白畫的是什麽,可是對於正在埋頭苦學的孫少陽來說,這便是他辛苦的結晶。這些都是他看兵書之後總結出來的布陣圖,每一個都是他的心血。雖然說紙上談兵有些牽強,但是還未上戰場,平日裏邊在軍營裏邊練兵,回來之後他便捧起這些兵書,癡迷的看了起來。在古人的經驗上再加上一些自己的見解,然後將自己所想起來的布陣圖畫在紙上,以此來思考,然後再看哪裏有什麽不足的地方,進行修改,最後確定出來幾個方案,讓士兵進行操練,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留下最好的戰略,反複多加練習,以便於在戰場上可以使用,增加勝算的可能。這兩天裏邊,除去平時睡覺的時間,就是白天在操練場上指導著眾將士進行操練,自己沒有什麽帶兵大戰的經驗,一開始便是依靠武狀元來坐上如今這個位置,雖然說武功有可能是最好的,可是帶兵打仗這種事情並非是將軍武功好,這場戰爭就一定會贏,最主要的還是在士兵身上,必須要讓他們團結、並且形成勢不可破的好陣,這樣才有勝算。幸好有安勤山一直在自己的旁邊,他是依靠軍功走到現在的,實戰的經驗實在是比自己多太多了,有他在自己身邊提醒和略加指導,慢慢的,孫少陽也就能夠完全理解了。自己這幾天裏邊,每天吃過飯便坐在書房裏,不停的翻閱各種兵書,借鑒古人的布陣圖,再加上自己的思考,倒也研究出來了幾個不錯的方案,這些方案拿到軍中,為他帶來了不少的威信,畢竟,打仗還是要靠真本事的,他這個武狀元來當將軍,怕是一些人剛開始會不服氣,但是慢慢的,隨著這幾天蘇少陽展現出來自己卓越的戰術之後,那些士兵眼裏都充滿了敬佩。
他正在翻閱書籍的時候,一連串“咕咕”的聲音響起,循著聲音,他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看到一隻鴿子停留在自己的窗前,看到那隻熟悉的鴿子,他便知道了送來消息的是何人了。將鴿子抱回房內,關上窗戶後,坐在書桌前,他熟練的解開鴿子腿上的紅繩,將腿上攜帶的那個小紙條展開,上邊隻有剛勁的四個字,看過之後,他將紙條伸向旁邊點著的油燈,很快很快,紙條就燃成了一片灰燼。孫少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似乎心裏的包袱放下了一般。然後推開窗戶,看了看四下裏無人,便將鴿子放飛了。回到書桌前,他已無心再繼續看下去,緩緩的靠在椅子上,他的目光沒有焦點一般不知道看向了哪個地方。出征的時間已經定在了三天之後,時間對於他來說是很緊急的,這一次不禁關係著這麽多人的姓名,更是關係著他和安勤山的姓名,他還記得當日皇上在大殿上所說的話:“非覆不得返回”。這句話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中,絕非他貪生怕死,能夠為國家建功立業,驅除外邦賊人,即使肝腦塗地又有何妨呢?隻是,他既然身為將領,就要為這些士兵的性命負責任,他死不要緊,可是這些士兵又該怎麽辦呢?他身為將領,即使在邊疆犧牲了,自然有朝廷會厚葬他,說不定還會在死後增加功名,隻是這些士兵怕是要拋屍荒野了。
他驀然的想起來今天上午自己親眼看到的一件事情。一番操練完畢之後,士兵們都在休息。他閑來無事便在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獨自眺望著遠方,然後一邊在思考著。自己當時正坐的地方是一些荊棘圍成的籬笆旁邊,這個籬笆將場地緊緊的圈了起來。他突然間看到一個士兵蹲在那裏,不停的在籬笆上動作著,因為太遠看不清楚,他有些好奇,便走近了去看,原來這名士兵竟然在用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將籬笆已經挖了一個洞,這個士兵回過頭看到孫少陽一臉怒容的站在他的身後,頓時嚇得渾身發抖。經過盤問才知道,原來,這名士兵想要逃出去!即將戰爭,他卻要逃走,這分明是要做逃兵啊,按照律法,逃兵者,必死無疑!這都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事實都擺在麵前,解釋也無濟於事的,那麽多士兵全都看著,當這名士兵被壓著要拖出去處死的時候,他嘶啞著嗓子說的一番話讓自己記憶深刻:“將軍,你若戰敗,必由朝廷厚葬,我們戰敗,隻會拋屍荒野成為野獸的食物。我既有七十歲的失明老母親,又有沒有母親的五歲孩童,我若一去,母親去世比較無人下葬,孩子無人照顧,必將受人欺淩。我們隻是朝廷的一把刀,成,無所事,敗,則被棄之,將軍,我們因何而戰?”那個士兵的一番話給了他很大的震撼。可惜的是,軍令如山,不管因何原因,逃兵必須要處決。隻是後來,他鄭重的告訴士兵,他會向朝廷請命,如若失敗,便安置他們的家人,若成功,便每人賞金百兩!可與家人團聚。孫少陽說道做到,他果真說服了皇上。隻是即便如此,他的心還是難以平靜,是自己也有無法放下的牽掛吧,那張熟悉的麵龐又展現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