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劫匪的真麵目
碎屏山寨中
紫衣婢女輕輕的推開一座院落的竹門,這院落在一片竹林的包圍下顯得十分清幽,院中木桌藤椅,雅致極了。這麽好的一處地方,真是修身養性的絕佳之地。不知道住在裏邊的是何人,有這樣的好運氣。
聽到“吱呀”的開門聲,床上的少女警覺的從床上跳下來,睜大了小兔般的眼睛看著門口,紫衣的婢女施施然的走進來,看到少女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不禁莞爾一笑,緩緩行禮道:“參見公主,奴婢影兒,是專門過來伺候公主的,有什麽需要的,還請公主吩咐。”
這影兒口中的公主就是前幾日被劫的公主張雨靈,她從床邊走過來,一甩袖子坐在桌邊,:“哼!吩咐?我讓你放了我你能做到麽?”影兒聽到這句話,不禁低下頭一時語塞,片刻的停頓後,仍舊溫溫婉的笑道:“主人隻是請公主過來做客,公主千金之軀,尊貴無比,何來‘放不放’之說呢,公主說笑了。”“ 放肆!你也知道我是公主!好一個‘做客’,你們在本公主大婚之時劫人,本公主來這裏數日,終日被關在這個院子裏,至於你口中的主人,更是未曾見過,既是做客,為何主人出現招待,這,是何道理?!”說到怒處更是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壺和水杯被震得發出低沉的聲音,杏眼圓睜,兩道牧眉微微上挑,眉頭緊蹙,殷紅的小嘴因為怒氣而微微下垂,一身公主威嚴散發的淋漓盡致。
她本是脾氣極好的人,平日在宮裏,因著父皇的寵愛,所有人對她都是無比尊敬,而她無論對待下人還是父皇的嬪妃,都是溫柔親和,大方得體的,從不曾對誰橫眉冷目。如今,這幫人在大婚之日將她劫來,這麽多天,一直軟禁在這裏,每天隻有一日三餐有人送來,平時連個人影都沒有,一個人在這裏過得日夜顛倒。她有幾次好不容易尋準機會,眼看四下無人,拔腿就往院外跑,還沒跨出院門就被一群練武之人給攔下了,他們也並不出手,隻是每次勸說無效後,就點到她的穴位,說聲“得罪“,然後將動也不能動的她扛回房間,一次又一次,周而複始,漸漸地,她也明白想要逃出去怕是不可能的,索性放棄,反正這群人似乎並沒有想要傷害自己的意思。隻是呆的時間長了,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光,所以才忍受不住的對影兒拍案而怒。
影兒也並沒有因此而顯出不悅或者委屈,仍舊用溫柔的聲音答道:‘主人前幾日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實在是難以脫身,還請公主見諒,這幾日影兒會在此陪伴公主,願聽公主差遣。”“罷了”,張雨靈無奈的歎口氣,這丫頭也是聽命於人,自己又何必去為難她呢,沉吟一下,複又開口道:“你去尋一把琴來,既不能出去,在這裏也委實無趣得很,不如彈琴解悶。”她張雨靈精通琴藝,曾在父皇的壽誕上一曲驚天下,被譽為天籟之音,無人能夠超越。“是”影兒行過禮後轉身退去。
張雨靈起身四下打量,這四周都被竹林包圍,倒也十分清雅,隻是不知道院落外邊是什麽樣子。打量到院子東北角有一個木製藤條係的秋千,藤條上還插滿了鳶尾,不禁心生喜愛。風輕輕的吹著,竹林發出葉子“沙沙”的聲音,她在秋千上蕩漾,漸漸地竟然心情好了許多,多日的煩悶也隨著風消散而去。
劉慕雲拿著古琴剛走進院落,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竹葉隨風輕輕的落下,像下著一場淡雅的雨,身著琉璃紫色衣服的女子在秋千上蕩漾,衣袖和裙擺飄揚著,輕紗曼舞,似是要乘奔禦風而去,隨著秋千越來越高,女子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睛微閉,飛舞的青絲將白淨的臉龐襯托的像一塊羊脂玉,這景象美不勝收,一眼,就足以難以忘懷。他竟然看的癡了,忘記了動作,停在院門口,“主人,你怎麽了?”還是身後的影兒一身呼喚將他驚醒。
聽到聲音,張雨靈停下來,杏目婉轉看向門口,一時流光四溢。感覺天地間其他的萬物都失去了光輝。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長身玉立,手抱一把古琴,青絲鬆鬆的係著,麵如冠玉,微微上挑的眼睛正含笑看著自己,他身後正跟著剛剛來過的影兒。
走到院子中,劉慕雲將古琴交於影兒手中,雙手抱拳:“在下劉暮雨,公主,有禮了。”聲音不卑不亢,並沒有因為對方是公主而有所卑微,也不因自己是這裏的主人而狂傲自大,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說不清的風度,令人不禁心生好感。張雨靈見慣了朝中的達官貴人,不管是討好媚笑的還是一身正氣的,也不管是文采出眾的文官還是武藝高強的將軍,像劉慕雲這樣的倒是見得不多,原本見到“罪魁禍首”應該興師問罪,怒火中燒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張雨靈卻並沒有。輕輕的跳下秋千,她莞爾一笑,問道:“劉公子可是影兒口中的‘主人’?”劉慕雲頷首一笑:“正是”。得到回答後,張雨靈眼珠一轉,頓時顧盼生輝,複又笑著說道:“來這裏幾日了,終於得以見到劉公子,真是讓人好等,”“不知道劉公子將本公主請到這裏‘做客’所為何事啊?還望劉公子告知。”麵上雲淡風輕,看不出來情緒。
劉慕雲早已料到見麵後她定是會問這樣的問題,隻是沒有呢想到,她麵上竟然沒有一點惱怒的神色,似乎被劫持的不是她,好像她真的隻是來這裏作客一般。這個公主,有點意思。劉慕雲想到。踱步往前幾步,他似乎沉吟了一下,抬起頭說道:“還請公主見諒,這其中原因實在無法告知,公主隻需要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暮雲一定將公主安全送回。”“無妨,既然劉公子不願說,那我也不勉強,多說無益”。張雨靈一幅毫不在意的樣子說道,反正她現在也逃不出去,至於原因,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既然他承諾會將自己安全送回,這就夠了。
劉慕雲見對方並沒有繼續追問,一顆心就放了下來。伸手示意,身後的影兒立馬將古琴雙手奉上,他拿過古琴,向對麵的張雨靈說道:“這便是公主所需要的古琴,名曰‘鳳引”。張雨靈聽到古琴的名字不禁眼睛一亮,仔細打量著這眼前的琴,這就是傳說中的鳳引,那把用樹齡百年的紫陲木和蜱影絲所造的琴?據傳言能奏曠世之音,令聽者忘卻自我的名琴?伸出芊芊玉手輕輕撫摸著這琴,這上麵所需要的紫陲木色澤通透,如同琉璃,極其美麗,遇火自然熄滅,遇水也無法浸透,乃是生長在無人之境的沼澤,樹齡極短,一般隻有六七十年,到達年限後,便會自然枯萎,慢慢融入地底,煙消雨散,因此,百年的紫陲木更是難得。至於這蜱影絲更是曲折,收集足夠製一把古琴的蜱影絲怕是最少也需要百年。所需材料湊齊後更是需要能工巧匠才能將其巧妙結合,仔細打磨,經過無數道繁瑣的工藝才能將其製成。所以,對於愛琴者來說,能夠一睹’鳳引‘的樣子已經是無限榮耀之事了,更別提可以彈奏。
看著對麵的人愛不釋手的樣子,劉慕雲的眼中溢出笑意,這‘鳳引‘乃是父親生前所得,後來見自己也喜愛彈奏,就贈予自己。“這段時間,’鳳引‘就暫且放在公主這裏,希望它可以在公主無聊的時候一接煩悶。”聽到劉慕雲竟然願意將’鳳引’留下來,張雨靈不禁喜出望外,“太好了!這真是雨靈所幸,多謝劉公子的慷慨。”如今,見到了自己所喜愛的琴,又看劉慕雲也是愛琴之人,不禁有一種‘他鄉遇知音’的感覺,原本的不快,似乎也沒有那麽厚重了,一下子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她也忘記了自己是被對方劫持來的。放下身架,也不自稱“本公主”了,反而以‘雨靈’自稱,看到這個人兒這麽容易就高興得忘記自己所處何處,劉慕雲也不禁笑了起來。兩人相視而笑,後麵的影兒不禁低下頭陷入思考:“這主人和公主,怎麽越看越覺得有種琴瑟和鳴的感覺呢、”風繼續吹著,畫麵和諧而唯美。
忙玩手頭的事情,劉慕雲起身朝外麵走去,穿過樹林不多時就來到了另一個院子,這正是張雨靈居住的地方。這個院子清雅之級,是出山寨的必經之路,卻又十分隱蔽,四周都被竹子所包圍,不經走入其中或者細看,根本無法發現這個院落,因此,住人的話更是不易被人發覺。原本就沒有人居住,因著她的到來就索性騰了出來。本來對這個院子沒有什麽感覺的,可是不知道哦因著什麽,這些天倒是愛上了這裏,覺得這竹林、這院落,看起來愈發的精致、清雅,真是讓人流連忘返。
這幾天,忙完其他的事情,他總是習慣來到這裏聽聽琴聲,喝上一壺香茗,心情覺得十分舒暢輕鬆,愜意無比。看到劉慕雲來,影兒趕快拿出剛剛沏好的一壺香茗茶,為他滿上一杯。張雨靈也已經習慣了劉慕雲這個傾聽者的到來,在這裏的生活有了琴聲的相伴變得有意思多了,在這裏雖然和他的關係好了很多,可是仍舊沒有放鬆戒備,隻要她跨出這道院門,都會被人攔下,慢慢的她也習慣了,既來之則安之吧。雖然她在這裏並沒有被為難,可是仍然有些憂鬱,父皇,那個一直都把自己捧在手心裏的人,從小到大,以為母後的早逝,他總覺得虧欠了自己,讓自己從小就沒有母愛,於是愈發的疼愛自己,補償自己,甚至有些放縱,這下,自己突然被劫走,了無音訊,他一定很擔心吧……那個駙馬,雖然二人並未拜堂成親,可是卻是父皇刺婚的,當時她曾去給父皇請安路過龍亭的時候悄悄的看過一眼,他正在與禮官說話,態度溫和,雖然隻是一個側麵,卻也可以看出相貌不凡,器宇軒昂,所以父皇將她賜婚給他的時候,她並無半點不開心,能嫁給像這樣的男子,該是很多少女夢寐以求的事情吧,隻是如今自己被劫,他,會是怎樣,不知道會不會被無辜牽累……想到這裏心中不禁感覺鬱鬱寡歡,琴聲也跟著開始傷感淒厲,如泣如訴。聽著這樣的琴聲劉慕雲心中倏然有些不適,似是疼痛,又似是無奈,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五味俱全。兩個人都各懷心思,各有所感,伴隨著琴聲,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