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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不擇手段

  聽此言南逸辰難得地表現出衰敗蕭瑟的麵容,像是冬天被凍傷的樹木一般,枯枝敗葉灑落一地。伊畫不安地瞧著他,呆了一會兒囑咐他保重身體就抬腳往外走,是時候用些手段讓他先冷靜下來,人不人鬼不鬼的像個什麽樣子,保不準還要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出來,她可吃不消了。


  豈料,剛走到熙王府門外,侍女就匆匆趕來,“楊小姐,公子他……公子他暈倒了。”


  伊畫麵色一沉,一句話也不說立刻轉身回去。


  他奶奶的,正準備說去給他找大夫,他倒是省麻煩自己就要去找大夫了。


  房間裏雖然不至於亂作一團,但是南逸辰的房間向來是不允許別人隨意進入的,一般都沒人,所以空蕩而冷清,現在他一倒下,侍女大夫來來往往,本來也沒有特別多的人,可和以前對比,簡直就像是一個菜市場。


  她站在大廳外,蹙眉,便有小侍女端著一盆血水急急忙忙走了出來。見此她的眉頭皺得愈發深,簡直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一邊又慶幸,幸好也是倒了,不然真的要等他憋著,說不定會變成什麽樣子。


  想起那日他不管不顧地跳下去,她不得不扶額,這他媽的算什麽事?


  “對了,這幾日梵大公子可曾來過?”


  大約是這幾日府中低氣壓一直環繞著,時不時地就能在台階上看到血跡,伺候的人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變成了一屍體,所以對於任何話都聽得尤為仔細。聽此言立刻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稟小姐,公子沒有來過。”


  “隻是聽聞他傷得不輕,昨日才醒來,結果醒來後就要往外走,傷口惡化,已經被梵大老爺關在屋裏,傷還沒有好透前不得出府。”知曉些情況的立即將知道的三言兩語說清楚。


  伊畫揉了揉太陽穴,一個閣主,倒是將兩邊弄得翻天覆地,不,也許是三邊,不知道幕清那邊如何了?她也懶得打聽了,隻是聽聞那日他跳下懸崖後就消失了,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應該沒死。她想。


  幕清確實沒死,相反地,他生活得可以說很好。至少表麵上來說是這樣。


  但是,也僅僅是表麵。


  秋鳶守在地牢外麵,麵無表情,不過裏麵傳來一陣一陣的淒厲的哀嚎,聽不出來是人發出來的聲音還是動物的哀鳴。


  一個半時辰後,幕清才從裏麵出來。秋鳶很有眼色地將手中的帕子遞過去,幕清看了看滿手的鮮血,接過去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抬頭望了望天色,蒼白著臉離開。


  地牢裏,關押的是和嵐雪狼狽為奸的無淵。要不是她暗地裏和嵐雪勾結,他怎麽會受埋伏?那個人怎麽可能會受傷?怎麽可能……消失不見呢?


  一天找不到醉曦,她就必須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笑禦擦了擦在額角的冷汗,“那懸崖下有一條河,會不會是?”


  “不會!”幕清蒼白著臉轉過頭來,冷冷地勾起嘴角,“那條河的距離離山崖有些遠,就算是從上麵往下麵拋,也掉不到河水中。”


  “那……”笑禦難得地焦躁起來,“鎏苓宮的人這些日子差點將那處掘地三尺了,也沒找到。”鎏苓宮什麽人,若是他們都沒找到的話,他們又怎麽可能找得到?

  秋鳶嘴唇抿起,木訥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異樣。可是,以她在鎏苓宮潛伏那麽多年,南逸辰這人冷漠,卻不是這般瘋狂到容易失去理智的人,那他此番大肆出動宮中之人,是不是……她不敢亂猜,畢竟關係到閣主生死,他會不會真的如此失去理智,也說不一定。


  幕清笑著沒有說話,隻是唇邊的笑意,有些冷。


  他吩咐笑禦,“既然我們和鎏苓宮已經是剪不斷的關係了,就不必再隱藏,跟在他們身邊,他們下河你們下河,他們要挖山,那你們也挖山!”


  笑禦有些看不懂幕清,但知道此刻不適宜問為什麽。可傻子也知道現在這種做法分明就和找人救援沒有任何的益處。


  “左使,樓主那邊……已經發了四道命令讓您立刻回總舵,若是違抗的話,隻怕不利。”


  幕清冷哼一聲。


  青山蜿蜒,山腳下,茅屋幾處,青竹筆立。夜間幾簇燭火搖晃,木門裏麵傳來笑語,頗有現世安穩的樣子。


  “都昏迷了這麽久了,不是說身體已經無礙了嗎?怎麽還不醒?”一隻手撫過躺在床上女子的臉頰。輕輕地喃喃,聽起來溫柔入骨。


  “公子再等一等吧,這位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今天在伺候小姐時,她的睫毛顫了顫,肯定是馬上要醒過來的。”


  “是嗎?也許是我在這裏,她不願意看到我,所以裝的也說不定呢。”


  “哈哈哈,公子真會說笑,您和夫人患難情深,夫人肯定是心疼您現在這個樣子來不及,怎麽會不想見?”


  “嗤嗤”地燭火搖曳中,老婦人笑起來皺紋一道一道,像是山間的溝壑,鬢角的銀發也格外醒目。


  “是嗎?患難情深?”男子想到這低低地笑起來,“是啊,也許。”


  兩日後。


  床上的人幽幽睜開眼。


  “你……你醒了?”守在床邊的男子有些不可思議,以至於語氣都微微顫抖。“你……”


  女子瞧著簡陋的房間,再看看床頭的男人,試著動了動手腳,終於眨了眨眼睛,“我是廢了嗎?”


  男子垂下眼睫,“我會接好你的手筋腳筋,可是你的武功……”


  “哦。”


  這般平靜,平靜到不可思議。


  “幕清呢?他怎麽樣?”


  “他,很好,他什麽事也沒有。”


  “哦,那就好。”


  滿室燭光,一室寂靜。


  終於忍受不了,梵簫站起來,“醉曦……”


  “我餓了,有吃的嗎?”


  “啊?有,有的,有粥,我去給你端。你,你先等一等啊。”說著就像是得到了救贖一般迅速跑開。


  醉曦靜靜地看著已經廢掉的雙手,一時間萬般情緒湧上心頭,無可說。最終隻是苦笑著閉上眼。


  梵簫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白粥過來,老婦人見此也搖搖頭,含笑地目送他的背影,想著小兩口要好好說說情話,很有眼色地悄悄離開,去另一茅屋。


  醉曦的手已經廢掉,自然是不可能自己端飯的,梵簫端起來親自給她喂了下去。燭火的光灑在兩人身上,本來是極為溫馨的情景,不知怎地,梵簫卻感覺到了惶恐。


  大約是才醒過來,醉曦還有些困倦疲軟,支撐不住了,就著靠在枕頭上的姿勢沉沉睡了過去。梵簫瞧著她靜謐的睡顏,盡管臉色蒼白如紙,可昏黃的光暈落到她的臉頰上時,平白地添了一絲溫暖和軟。


  梵簫想過很多場麵,她醒來後發現自己成為一個廢人,會恨不得殺了自己,發現自己和嵐雪勾結,會想將自己千刀萬剮,甚至被自己囚禁,會不惜一切代價地要同自己拚命。


  然而她沒有。


  她甚至連當日的情形也沒有問,仿佛……仿佛不曾發生過。仿佛廢了一身功力,也不過是午飯沒吃般,甚至對於自己的處境,她也不多問。


  偏偏這種平靜,讓他感覺到了可怕。


  怕極了這樣 的醉曦。


  起身動作輕柔地拿掉靠枕,將被子拉上去,靜坐一夜。


  醉曦醒來時發現梵簫竟然還是坐在一邊,好像連姿勢也沒有變過似的。


  “你醒了?餓不餓?傷口疼不疼,今日要換藥。”


  醉曦黑沉沉的眼眸隻是盯著他,沒有回答,就那麽看著,疑惑,打量,不解……梵簫被她看得非常不自在,“怎……怎麽了?”


  “我不大明白,你現在的行為是在贖罪還是向我道歉或者說是……後悔了?”


  梵簫猛地一怔。


  “如果你後悔了,可你都做過了,有什麽好後悔的。”她淡淡地說。


  後悔?梵簫臉色一變,身體似乎都有些搖晃,良久才驀地抬頭,這一次絲毫不躲閃她的目光,不懼怕,眼神都堅定不已。醉曦瞬間明了,他不後悔!


  果然,接下來的話完全不出乎意料,他極力地要控製自己的嗓音,“若是再來一次,醉曦,我依舊會如此。”


  “哦。”醉曦點點頭,“我想也是,你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想必在你做決定時,都已經把種種後果想到了。”


  梵簫苦笑,搖搖頭,“不,我想到的後果中,沒有傷害你這一條。”


  醉曦奇了,眼睛有些發涼,她舉起自己的手,“我記得不錯的話,這手筋腳筋,是你梵大公子親自斬斷的吧。”


  手腕上白色的繃帶刺目顯眼,他撇過頭,“你,知道,那實屬無奈之舉。你的身體一方麵靠著你的功力支撐著,可是,你的武功太過陰寒,反而也是你身體衰弱的原因。我若讓你主動放棄肯定是不可能的,不如,由我來!”


  “哦。”


  受不了她的惜字如金,他痛苦地拽緊手下的被子,“醉曦,你若是想要打要罵都可以,隻是,求你別這樣什麽也不說憋在心裏……”


  “我現在沒辦法打你。”


  梵簫頓時啞口無言。


  “你做了,也沒有後悔,那你做出這副神情來是給誰看?你才是笑到最後的人,你此刻不應該風流恣意歡天喜地嗎?別在這裏演一出苦情戲了,真的很難看,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看戲的。”


  一番話,可以說是平靜得過分,連多餘的情緒也不帶,甚至像真的在說這出黃梅戲不好看,可是,也真是這樣,卻如一柄鋥亮的鋼刀插進心尖,在心髒中央毫不留情狠狠攪動,他疼得有些喘不過氣,臉色比躺在床上的人還要蒼白。


  “不是說要換藥嗎?快換吧,坐著幹什麽?”見他沒有動,醉曦很好心地提醒到。


  梵簫這時才牽起嘴角,“好。”很快他就回來了,拿了幾個瓶瓶罐罐和白色幹淨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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