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就是怕啊
女子絲毫沒有自己跌倒有任何的狼狽,仍舊是起身了拍了拍不存在的塵埃,“過去那麽多年,也沒有見你對我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啊。”
“那是因為沒有對比。”另一道聲音闖了進來,“和另外一個人比起來,你就顯得尤為的礙眼了。”
“你……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的意思。”
錦袍上繡著精致的刺繡,冷漠男子拂了拂剛剛女子碰過的地方,“滾!”
“南逸辰!”女子幾乎是咬牙切齒,“她說的是真的嗎?”
伊畫抱著手臂一副看戲的姿態。
“真與否,關你何事?”
“嗬嗬嗬,關我何事?關我何事?南逸辰,真沒想到,你這樣的人,也會有愛上別人的一天!不過你雙手沾滿鮮血,誰有那個膽子敢愛你啊?你們睡覺就不會做惡夢嗎?對了,不知道你身邊的……”話還沒說完,女子整個人都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落到地上還滑出去幾米遠。
“咳咳咳咳,惱羞成怒了?”女子幾近癲狂地笑著,嘴裏嘔出血來。
伊畫皺眉,“想要套話?可惜,你太嫩了。”
南逸辰上前走到幾次試圖爬起來卻未果的女人,半蹲下去,警告道:“當初救你,不過仗著一份恩情,你真以為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
“恩情?”她冷笑,“你還不如一刀殺了我!”女子發髻淩亂,滿嘴是血,眼球暴突,額頭的青筋都在突突的鼓動,“你的恩情就是讓我一輩子靠著藥物活著,生不如死?若你真的惦記著當年恩情,就不該讓我變成這樣!你狠!你狠!既然這樣還不如讓我死來得痛快!”
“是嗎?那我成全你。”袖子裏掏出一瓶藥丸,“吃了它,無知無覺的死,算是對你的恩惠!”
望著那藥丸,她還是沒有勇氣接過去,愣愣地看著,終於別過臉,眼裏擠出幾滴淚。
女子被暗衛拖下去了,大半夜地胡鬧夠了。
伊畫上前走到南逸辰麵前,垂眸望著地麵上一灘血水,還是對身邊有些失神的人說道:“這個人,留不得!”
南逸辰站起來,走到一邊的圓木桌前揉了揉太陽穴,“我知道,但是現在她暫時不能死。”
伊畫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眼裏有擔心。
“雖然我知道你可以處理好,可是我必須提醒你一下,提防著她,別讓她到處咬人。”
“嗯。”
“你也是糊塗,唉,你就不怕閣主知道了會……”那些“和你恩斷義絕”之類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隻好省略了。
“自然,是害怕的啊。”
“難怪,所以你才將所有計劃都提前了,我就說那一次你幹嘛那麽著急還不惜以身犯險還弄得傷痕累累。”
南逸辰沒有說話,隻是揉了揉太陽穴。扯開另一個話題,“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如你所料,當初我還不明白你暗地裏幫那些狗官做什麽,甚至想方設法地把他們湊到小皇帝眼前,現在總算明白了,你果真不懷好意啊。”
“是他寵幸逆臣,關我何事?”
又是這一句關我何事!
“少來了,小皇帝沒有主見,懦弱不堪,別人怎麽說他就怎麽做,有忠臣輔導就是一代明君,奸佞在旁,便是活脫脫的暴君,莫說你不知道。”
南逸辰默然。伸手往茶杯裏倒水,那神態,睥睨天下,仿佛把所有的東西都掌握在手中。
伊畫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誰知過了良久,就聽見一個幽幽的嗓音問道:“你說,做這些,是為了什麽?”
茫然,不確定。
勾心鬥角算盡人心,究竟是為了什麽呢?他沒有仁慈之心,也沒有胸懷蒼生,所以為天下除害根本就是笑話,何況那個禍害,還是自己親自造出來的。
有些時候覺得,就在江湖中呼風喚雨有什麽不好呢?還有佳人在側生死相托,為什麽要攪到這個漩渦裏來?最初的目的是什麽?
不過,這種念頭也就是一晃而過而已,當初答應過別人,自然不能食言。
…………
…………
南城已經沒有什麽好呆的了,醉曦需要盡快回去調查一些事情,到了前幾天碧琪休養的地方,看她身體狀況,好的話就一起離開,不行的話,那自己也隻能先行回去。
隻是回去一推開門,就見著不該看的東西。
屋內,身材修長的男子彎下身輕輕吻了一下躺在床上人的額頭,隨後將一碗東西輕柔地放到了她手中。
小心翼翼,像是對待珍寶般。
“閣……閣……主?您怎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碧琪手裏的勺子一下子落到了被子上,嘴裏的粥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醉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一邊的人,黑眸裏從迷惑到風雲翻卷。
“還不跪下?”碧琪嗬斥道。本來乖乖低頭想要隱藏自己的男人一下子就跪了下去,“閣主……閣主安好。”他的尾音有些顫抖,不是被嚇的,也不是凍的,誠惶誠恐的模樣也如同麵具。
碧琪揪了揪床單,凶神惡煞地對跪著人吼道:“還跪著幹什麽?笨死了還不去備飯!當個下人都這麽沒用?”
跪著的人雙肩一顫,醉曦沒有說話,他彎著身子就慢慢退了出來,經過醉曦站的地方時,略微停頓,而後下去。
客棧的冷風似乎一下子就抵達了房屋中央,以至於冷氣蔓延至全身。
碧琪一掀開被子,光著腳就站在地板上,然後紮紮實實地一把跪下,匍匐下去。醉曦麵無表情地抱臂站在她麵前,身上的氣質都沒有變過。
但是這麽多年了,她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氣,肯定是在等著自己說出來。
“他什麽都不知道,當初是屬下強迫他囚禁他的,所以,請閣主網開一麵,饒了他!”說著深深地磕頭下去,額頭和地板接觸發出清脆的聲音,可見其力道。
碧琪其實有刹那間的後悔,也想過一開始就讓閣主以為這個人隻是偶然出現,什麽都不承認,也許能夠僥幸逃脫。
但是,那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畢竟閣主不好糊弄,她既然看到了這個人的臉,那就一定會去派人查他的身份,她身邊的暗衛因為受訓嚴苛,不用說就會將其祖宗十八代都給扒出來,甚至也會將十幾年生活親密的人都查出來,與其說被查出來等候處置,還不如一開始就認罪了!
眼前出現了一雙厚底蘭花麵的雪白靴子。
“是嗎?”醉曦走到窗前,一把推開,寒風猛然灌進來,凍的跪在地板上的人狠狠一抖。街道上那個男人站在客棧門口,仿佛失了魂魄。“你這麽護著他。”
“閣主!他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既然你說,是你囚禁了他,那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樓底下的人,依舊呆呆地站在那裏。
“因為,因為屬下不想……”
“不想強迫他了?想要給他自由了?”醉曦諷刺一笑,轉過頭繼續道,“還是說你本來已經給了他自由,他又心甘情願地跑了回來?”
碧琪雙手放在地板上,以頭抵額,不敢接話。
“凡是進了鎏苓宮的男寵侍妾,沒有特赦,除非死不得出宮!這宮規,你忘了?”
“屬下不敢忘!”
醉曦頗為了然地點頭,“那就是他不知道了,那也怪不得你……”
“閣主,閣主,是屬下將他敲昏悄悄運出來的,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抗於地,閣主請高抬貴手,饒他一命,閣主,請您饒他一命吧。”聲音低啞得如同哀嚎,她將身子彎成了一團,用最卑微的姿勢。
醉曦上前,彎下腰抬起碧琪的頭,“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平靜的語氣,仿佛安寧的大海,但這分明就是暴風雨前故意造就的假象。
碧琪瞧著閣主那冷漠的臉,身子不自在地一抖,主子是真的生氣了!
“屬下,知道!”
“砰”地一聲響,她一下子被醉曦抬手揮了出去,像是一隻破碎的風箏,在牆角蜷縮起來,五髒六腑都像是移位了一般。
她就知道閣主一旦知道了,就是這個下場,甚至已經做好了淩遲處死的準備。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還明知故犯!碧琪你倒是膽大包天,在鎏苓宮養一個和宮主長得相像的男寵?你瘋了嗎?給你一百條命都不夠你死!”
醉曦幾乎是咬牙切齒,怒其不爭,手指控製住自己不上前一把捏死她這個侍女。
竟然養了一個和宮主長得那麽像的人做男寵?這其中的意思要是還弄不懂的話醉曦也就白活了,難怪那日早上她會那麽反常。
她憤怒,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婢女覬覦自己的愛人,南逸辰招了多少桃花他自己都不知,更何況情不知所起她也能理解,隻是,碧琪怎麽能夠蠢到這種地步!
這麽光明正大!
分明就是直接找死!
想她當初求而不得也沒有動過去找一個人當做南逸辰替身的念頭,首先那是一種對那個人的褻瀆,更甚者,她也接受不了其他人,也不想就那樣沒了命。
這個人倒好得很!
碧琪捂著嘴不讓血湧出來,整張臉慘白如紙。“屬下……咳咳咳……”
“是我主動回來的。”門被人匡地推開,男子一改之前的畏畏縮縮,仰起頭對著醉曦毫不示弱,“她放了我,我又回來了。”
“滾!”碧琪顧不得其他,扯著嗓子大叫,都給他機會滾了,還傻乎乎地跑回來幹什麽?
醉曦勾起嘴角,“是嗎?反正你也得死!”眼裏殺意勃然爆發,五指成爪,男子像是紙片一下子被一股大力吸了過去,脖子的命脈被人緊緊捏住。
看著他頂著一張和南逸辰相像的臉,做著令自己反感的事情,就已經不爽了!更何況,碧琪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忠心耿耿,她不可能為了一個男寵就要她的命,然而若要保她,這個男寵就必須得死!若是南逸辰發現了,隻怕就不是一個男寵的命了!
“不要……閣主!”
撕心裂肺,如同布帛撕裂。
眼淚崩裂,滿身是血,男子費力地側過頭想要去看看她什麽樣子,可吸進的氧氣越來越少,忽然就想起了初見時,那個女人的笑容一下子從唇邊跌落,眼裏的情緒崩塌,明明那樣開朗的一個人,見著自己,如同見到了鬼魂,似乎是興奮,又似乎是害怕,但隱隱有悲哀。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幸運”,是因為這張和別人相像的臉!
可是,現在,為了一個替身,為什麽要哭?
她為什麽還要哭得那麽傷心?
醉曦手一軟,眼裏晦暗不明,碧琪如今這樣,她從來沒見過,蓬頭垢麵,涕淚橫流,半張臉被血浸染,不停地朝自己磕頭,求自己饒了他!
男子一下子癱軟在地,紫紅色的臉猛地吸入氧氣,像是臨死的魚一下子落入水中。
碧琪幾乎是爬過來的,見他沒事才放心。
“這麽緊張他?”醉曦問。她想起了倩如,當初她接過自己手中的藥時的表情……
“我……”
“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