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都可以
幕清一下子反應過來,是當初她被劫的報複。
“你現在才想起來,有點晚啊。”他惋惜地歎了一口氣,觸及到自家姐姐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臉色一紅,頓時就後悔了,幹什麽嘴抽說這些?
“我覺得不晚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幽幽道,然後站起身來走到無淵麵前,說的話確卻是對幕清說的,“可你姐不是君子,那就是小人,小人報仇,從早到晚,不是嗎?”
“……”呃……
“要不就殺了吧,這個人留著也沒用,或許還生出什麽二心來。”
無淵試圖站起來,定定地看著醉曦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對於她輕描淡寫地說著拿別人的命這件事有些出乎意料,但也覺得理所應當,這個人要是不狠的話,她都會懷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然而狠是一回事,涉及到自身的生命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我不過是一個小嘍囉,奉命辦事,你若真的不是什麽吃軟怕硬的人,就該去找炎欏,而不是我!”幕清肯定不會為自己求情,說不定還會親自動手以免髒了自己姐姐的手,所以要活,還不如自己爭取。
“你放心,我會慢慢找他的。”
無淵忽然就笑了,笑容裏有幾分蒼白,“我不過是想活著。”這個世上,能活著,一切都會有轉機。
醉曦默然。
幕清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的眼,深沉如夜,輕輕道:“姐?你剛剛也懲罰了,而且我也答應過她,會保她一命的。”
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給自己說話,她瞪大眼睛瞧了過去,幕清沒看她,隻是望著身側女子。
“騙你的。”醉曦說。
幕清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心裏卻樂開了花,他的姐姐,還是關心自己啊。
醉曦今日前來時,幕清早就知道了,否則不可能這麽快就到達這裏,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無淵,你先下去吧。”他吩咐。無淵也明白現在不是自己呆著的時候,拖著全身被汗水浸濕的身體,慢慢離開。
確定在沒有第三個人聽得到自己的話,蒼白的臉上浮現幾絲笑意,“姐,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我原本也沒打算多信任她。”
冷風灌了進來,醉曦笑了笑,“她還沒有死心,你現在給她點恩情,暫時先讓她安分下來,炎欏既然當初選擇了她,她手中肯定會有重要的資料,否則炎欏也不會不死不休,你若真的要行事,能夠得到她手中的東西是最好不過的。”
這差不多是第一次她這麽冷靜理智地為自己分析,還是關於公事的,並且,也是第一次她和自己說這麽長的話。
幕清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明白怎麽做。”
醉曦也隻是點到為止而已,對於剛剛幕清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圖,也有些欣賞,她若真的想要殺無淵,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等到他來了才動手,當著他的麵殺他的人,分明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做事情,不要留下把柄!尤其是壞事!
無淵在經過了那一番折磨之後怎麽可能還有那麽多的心思去轉,心裏隻有對幕清的感激,就算然後反應過來,還是會慶幸,仍舊會覺得欠他的。
醉曦給西陵蒂下的藥很重,她完全是不省人事,醉曦走到床邊,“蘇帷,和你商量一個事情。”
“好。”蒼白的唇角揚起優美的弧度,如此相處才得他的心。而不是永遠隻能看著她的背影。
“陳子舒知道她在這裏嗎?”
“還不知道,無淵一得手你就來信了,況且你也封鎖了所有消息,沒有人知道。”
她盯著床上的人,長得不錯,西陵家的基因一向不壞。“我想借她幾天的時間。”
…………
…………
當西陵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個破舊的房間內了,是一家客棧。
昨夜的一幕幕走馬觀花地印在腦海中,一驚。隱隱明白了那個人為何會出現在那個地方了。
“醒了?”
這個聲音如何忘得了,僵硬地抬眼,就瞧見她站在門口,表情冷淡。
從昨夜的震驚到現在理智回籠,也恢複了本該是西陵大小姐的風範,笑得端莊:“原來是閣主。”裝作迷茫的樣子打量四周,她以為這個人會住什麽豪華的酒樓,不曾想是這麽一個幹淨簡潔的地方。
“閣主帶在下來這,不知有何貴幹?”
“帶你見一個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這一句話剛落下,西陵蒂就覺得後背涼颼颼的。略微遲疑,故作為難,“是我認識的?”
醉曦不再說話,隻是一個示意的眼神,身後立即鑽出來一個小腦袋,“大小姐,屬下伺候你起床。”來人眼睛圓溜溜的,還有幾分靈動的可愛,她忽地竄了出來,一下子站到了她麵前,嚇得她一愣。
“碧琪,好好伺候。”吩咐完這個命令,她徑自離開了。
她沒有走多遠,隻是站在對麵的走廊上,旁邊有一排欄杆圍著,防止人不小心滑下去,這是二樓,所以站在那裏可以看清楚客棧後院的情況。南方的雪,柔軟得帶著些纏綿。
今早她收到倩如的飛鴿傳書,王家再次送上請帖。
第三次了……
她的神情算不上暖,也算不上冷,可就是讓見著的人覺得不安。
“客官,這裏吹涼風可是會很容易染上風寒的。”
回過頭,原來是小二,手裏端著個托盤,肩上還搭著一塊白色的毛巾,弓著背,似乎很恭敬的樣子,這客棧的小兒當初見到自己不是話都說不明白嗎?現在有勇氣前來主動說話了?
“蘇帷,你玩夠了沒?”
小二抬起頭,那哪是客棧跑腿的人,分明是一臉俊秀無辜的幕清。
“怎麽來了?”
“好不容易相見,你就要走,我自然跟著來了。”他說著就抓著托盤裏的綠豆糕吃,然後又將盤子遞了過去,“吃點嗎?”
“不必。”
“你今天要出去嗎?多穿點衣服,外麵的風很大,對了,你別站在這裏了,吹著冷風小心風寒。”說著老成地伸手去拉她。
醉曦也不推遲跟著他回到自己的房間。
放下手中的東西,他的神色也正經起來,“我將消息傳給了西陵陌。”
“行。”
“在想什麽?”
“沒什麽,過兩天我可能要走了。”
幕清僵硬了片刻,“又要走嗎?”
他眼神流露的情緒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小狗,忽然就有些負罪感,不自覺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還會回來的。”
他勉強的笑笑,無奈地點頭。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過了好久,他才打破沉默,“我發現我似乎一直都是在看著你走。”在她的疑惑中又繼續,“姐,我似乎一直看到的都是你不斷離開。”
她啞然。
“你也從來沒有為我停留的想法。”
“……”
“我說得太多了,就是……”
張張口,想要說對不起也無從說起,他是自己最親密的人,可待在一起的時間卻幾乎是最少的,他們之間因為外因已經整分開那麽久,再次相逢,,竟然也沒有怎麽相處過。說到底,還是她這個做姐姐的太失職了。
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幕清也接過來用茶杯掩飾自己的情緒,是他太過任性了。
“蘇帷,我很抱歉。”
“……沒有。”他坐在對麵笑著,“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在想,是不是隻有你不當那個什麽閣主了,或者離開鎏苓宮,你才會有一點點的時間。”
“蘇帷,你長大了。”長大了,就不是以前那個常常需要自己照顧的孩子了,也不用自己時時刻刻地守著,怕他摔跤,怕他被人欺負。
他聽懂了其中的意思。臉色一變,喃喃道:“這樣說來,倒不如長大。”
女子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沒有可能的事情便不如不去想。
蘇帷並非看不懂眼色,自己姐姐的狀況他比誰都清楚,不願意再說煞風景的話,話鋒一轉,話題就被帶著跑了。
“對了,我前些天在蘇州看到梵蕭了,他也在這裏。”
放下杯盞,抬眼看了過去,“他也來了?”沒有問他為什麽會認識那個人,梵蕭那個浪蕩公子,若真的有人想要知道他的模樣,去青樓查一查就知道了。
“嗯,不過他和朝廷的人呆在一起。”
“嗯,他們梵家,要依靠的,不就是朝堂局勢嗎。”
“話也是這麽說,不過,朝堂的人一向不屑和江湖人來往,他倒是灑脫得很。不過我前幾天聽說他來蘇州,是為了偕同朝廷命官一起準備這一次的……”
“扣扣”的敲門聲響起來,“小姐,小姐,不好了,那個……姑娘昏迷了。”
醉曦皺著眉頭打開門,走到隔壁房間,發現西陵蒂確實昏睡在床上,診脈,並沒有異常。“你給她說了什麽?”
“我……”碧琪結巴地想了一會,“我剛剛就是說待會下去吃大餐啊。”
“……”也不願多過糾結,她將一顆藥丸扔進昏迷人的嘴裏,“你守著她。”既然想暈,那就不要醒來。
“是。”
走出去後發現幕清還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外,她想了想,“我想找你借個人。”
“可以啊。”問都沒有問要誰。
外麵的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鉛色的天空灰蒙蒙的,地麵的白雪卻閃著亮光,街道上沒有來得及融化的,被人們踩在腳下變成了汙水,不算是熱鬧的大街因為天氣的寒冷而更加零落。
西陵陌將手中的信紙一下子扔到了火盆裏,溫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憤怒和擔心。“竟敢動她!”
一邊的侍女顫了顫,還從來沒有見過公子這麽憤怒的時候。
西陵陌本來是想要去找西陵家主的,他的爹爹。不過一般他都不喊那人爹,和他人一起叫家主,姐姐不見了應該要通知他的,他那麽寵愛西陵蒂,然而忽然想起來,昨天他動身去了王家。
“陳莊主在蘇州,公子何不讓他先查查?”心腹提出建議。畢竟現在丟的,可是他未來的妻子。
西陵陌也知道事態緊急,何況壺刑樓和西陵家,可是宿怨,雖然現任左使對他的態度可謂是好。他立即修書一封,寄往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