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搬出明月軒
流商還出於她親自來看自己的震驚中,好一會才回過神,“已經好了很多,閣主費心了。”
一邊的小侍衛不滿地撇撇嘴,可這裏哪有他說話的份,很有眼色地出去泡茶。
“說實話!”
他垂下眼瞼,這幾天的病痛折磨,整個人的下巴都尖了,都接近弱柳扶風了。小侍衛很快回來了,他親自接過來為醉曦倒了一杯茶,才開口回答:“不過是老毛病了,閣主……不要擔心。”她有沒有擔心不知道,場麵話還是要說一說的。
醉曦凝視他片刻,涼涼的眼神差點使得他受不住,終於見到聽到她再次說話卻不是對他,而是對門外的人說的:“進來吧。”
她讓暗衛請來了大夫,雖然沒有陽斂子那種妙手回春,可定不會是庸醫。來人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不知道是不是外麵太凍了,有些發抖,小心翼翼地為他把脈,隔了好一會才想好措辭怎麽說:“回稟閣主,屬下看公子手足冰涼,脈象浮緊,是風寒之症,且心脈細而跳動無力,微弱裏滑,脈搏不齊,公子的心肺應該是早些年受到過重創而留下了病根,供血不足體寒,導致身體的免疫力下降,若是單單治這風寒,隻怕是治標不治本,屬下開些療養心髒的方子,公子若長期服用,是有些效果的。”
“嗯,開吧。”醉曦不會有什麽意見,隻不過他的心髒也不好?還都受過傷?真有這麽巧的事情?
“那就麻煩大夫了。”
“不敢不敢。”老人立即擺手,這可不敢當啊。
流商正準備放下自己的袖子,一隻冰涼的手一下子搭在了手腕上,醉曦細細凝眉,丹田一片全是空的,沒有內力!
收回手醉曦的臉色平靜,隻是她也覺得自己多疑了,這個人怎麽可能是蘇帷,那小子應該此刻和炎欏鬥得火熱朝天才對,當然,瘋了才會跑到這裏來做自己姐姐的男寵!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也許是見過蘇帷舊疾複發時那模樣,流商的樣子也讓她有點同情,於是直接指名讓老大夫以後直接負責流商的健康了。
流商轉運了!
一時間他受寵不亞於伊畫,當日門可羅雀,現在是門庭若市。
等醉曦從清歡殿出來,就瞧見伊畫帶著自己的婢女匆匆忙忙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大概是走得太急,也沒有注意到這邊醉曦的存在。她有些奇怪,伊畫那一臉的凝重,可是出了什麽事情?以前她不都是冒冒失失的?
“閣主?”
醉曦轉過身,就見到一個驚喜的人影跑了過來,眼睛亮晶晶地瞧著自己,“閣主?您怎麽在這?您的身體?”
“嗯,好了。”
清朔分外的激動,整張臉通紅通紅的,卻不是被凍的,相反地,是熱的。頭發還淩亂著,但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非常地好,身子骨也硬朗了不少,他畢竟還小,現在笑起來像個孩子,想要說什麽又不知道說啥的樣子還帶著羞澀,如同一個鄰家無害的弟弟。
她有些好笑,“怎麽?糾結什麽?”
“屬下沒有糾結,就是高興地。”停頓了一秒,再次重複,“高興地。”
“行了,快些回去吧,小心風寒。”今天青姨應該將該送到的東西都送到了。
“好,那……屬下恭送閣主。”話雖這麽說,可腳步卻動都不動。
醉曦看在眼裏也不捅破,轉身準備走,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加了一句,“缺什麽,就找青姨。”
清朔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後人早已經消失在眼前,他微微懊惱自己的蠢笨,可還是咧開嘴笑了,看來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側過身子,流商站在不遠處怔怔地望著這邊,神色不悲不喜。
醉曦回去後,準備直接到自己的房間先休息一會,最近她總覺得很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碧琪似乎欲言又止,她也懶得理,推開門掩飾不住疲倦揉了揉太陽穴。
“回來了?”熟悉的嗓音依舊帶著些涼氣。
他坐在紅木圓桌前,手裏拿著白玉的茶盞,冷風一下子爭先恐後地衝進了房間,珠簾撞在一起發出悅耳的響聲。
關上門,她上前兩步,“宮主?”瞥見他茶水早已經沒了熱氣,不禁斂眉,“宮主來多久了?怎麽不讓碧琪為你泡茶?”
南逸辰的神色柔軟了些,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來,在她的目光中為她解開紫色的鬥篷,上麵被雪濡濕了,繩子係的是活結,輕輕一拉就鬆開了。
醉曦心口一下子跳得極為厲害,被風吹得發紅的臉愈加紅豔。他的這個動作做得極為自然,沒有絲毫地不自在,但是難道他一點都沒發現其中的曖昧?就像是妻子回來,丈夫心疼她奔波的樣子。
等他將鬥篷放到了另一邊,發現她還站在那裏微微出神。
“怎麽了?”
醉曦驀地就笑起來,笑容說不出的溫暖明亮,從來清寒的眼睛也染上顏色,冰雪初霽的日子,真是美好得很。她搖了搖頭,將冷掉的茶水撤掉,準備為他泡茶。
“會了?”他問。
這個意思她明白,會泡茶了?“不會,”她眸中劃過一絲狡黠,“但是我知道用熱水。”南逸辰啞然,可瞧著她現在垂眼認真為自己做這些瑣事的樣子,心裏一下子就柔軟了。
倒一杯茶遞到他手中,“宮主來了怎麽不讓人叫我?”怎麽也不該讓他等這麽久的,水都冷了,他定也是呆了很久。
輕輕抿了一口,味道並不算好,畢竟她泡茶從來都不會講究些什麽,南逸辰也不介意,反正都已經習慣了,白皙的手指摩挲著杯沿,他悠悠地甩了幾個字過來:“不是怕打擾你嗎?”
“打擾我什麽?”醉曦還沒反應過來,脫口問道。她不就是在流商那裏嗎?沒什麽正事啊?
流商?
她一僵,定定地望著他,眼神赤裸毫不掩飾,南逸辰不禁掩飾性地咳了一聲,瑩白的臉頰有些發紅,第一次為自己的衝動而懊悔。
宮主是在……吃醋嗎?是嗎?
她心裏不停地反問,他會麽?可麵上不動聲色,裝作沒發現他的異常繼續說,“流商生病了,我在他那裏,沒什麽事情的。”
南逸辰眼裏明明暗暗,黑眸翻湧似大海動蕩。
醉曦感覺到了他的變化,卻雪上加霜,“他那裏條件不太好,我想將他接回偏院,畢竟偏院更適合一個病人療養。宮主覺得怎麽樣?”
“清歡殿的條件不好?那就重新休整一番,何必再搬回來?”
“可是醉曦想……”
“我已經將他攆出了偏院,不可能會同意他搬回來的,不管怎樣你怎麽想都沒用!”他的語氣染上幾分肅殺。然而她這一次倒一點都不怕,眼裏的笑意也越來越大。
“宮主似乎忘了,他是醉曦的人呢。”輕飄飄的一句話剛落下,南逸辰驀地將杯盞放到桌上,身子一側,手一下子鉗製住她的肩,瞧見她臉上的痛楚,立刻就卸了自己的力道。
“醉曦!”他咬牙切齒,為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懊惱,也為她的話感到憤怒。
他是在乎自己的!現在她可以肯定,從他剛剛的直接動作就知道,那一刹那,隻覺得所有的疲倦都飛散了。
“若我硬是要將他接回來,宮主會怎樣?”
“那你試一試!”
一隻手覆上他的,動作溫柔,她輕輕問:“那如果醉曦也要伊畫搬出明月軒呢?”終於說出來了。
她繞了這麽大圈,終於回到她的目的。甚至說,聲勢浩大地給流商無上榮耀,也不過是想要看看他的反應,罷了!
肩上的手一下子就離開了,她隨即也撤回自己的手,心裏一沉,說不出痛不痛,她卻倉惶,看似平淡的一問,裏麵有多少試探,連自己也分不清。
“醉曦……不過是說著玩的。”在他給出答案之前立即就將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做的事情一下子給擊散了。
他隻是淡淡地歪過頭問:“你看著我,你想要伊畫搬出明月軒?”語氣聽不出來異樣。
一瞬間掩飾掉所有外露的情緒,醉曦抬起頭望進那雙冷眼,“醉曦剛剛不過是妄語。”她終究是不敢做出那樣的要求,要求他這三年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在他沒有給自己答案之前。說完就低下頭,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於是又抬起頭衝他笑了笑,“宮主今日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
“沒有。”
“哦。”拿起一邊的茶杯掩飾自己的情緒。
南逸辰看不下去站起來,醉曦以為他要走了,也立即站起來,卻跌入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一時間竟然僵硬如石。
“你怎麽……變笨了?”
“什麽?”
輕微的歎息落入耳朵,“好了,想去休息就去吧,我讓伊畫搬出去。”說完他就輕輕地放開了。
醉曦完全沒想到劇情會這樣的大反轉,他不是……
“還愣著幹什麽?”涼涼的嗓音裏有笑意彌漫。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頭,隻見到那清雅的笑,忍不住說:“宮主……”
“別亂想了。我走了。”他真的頭也不回地就走了,似乎聽到他說,我不會碰她們的。狠狠搖搖頭,聽錯了吧。但是他肯答應自己?他答應了自己!等人走了,她還站在房間中央,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足足站了一炷香後,醉曦才平複激動地心情,抬起手摁住心口,那裏跳動異常。
嘴裏仿佛碾磨著南逸辰三個字,輕輕念一次,眼角就揚起一分。眸中春色蕩漾,碧池遙遙,楊柳如綠煙,白玉無瑕,堤上無邊情意綿綿,原來,她也有這樣小女兒姿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