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領罰
南逸辰聽到敲門聲,一種直覺,知道是她。門一開,果然如此!
“宮主還沒休息?”
“沒。”
示意她進來,醉曦也不會客氣什麽,就是她來這裏的原因也不過是心血來潮,想著他沒睡,自己就來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是南逸辰先開口的,“你才用飯?”
醉曦點點頭,眉角柔和,“對啊,今天西陵蒂倒是有些詭異,”說著就將剛剛不久前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來,然後就看到南逸辰沉思的樣子。
再想到西陵蒂還哭著回去了,頓時有些鬱悶,“我什麽都沒說啊,她就哭了,真是奇怪。”
南逸辰本就是淡漠的人,對於西陵蒂這種陌生的女人更加不會去探究她在想什麽,更何況他在愛情上也沒有什麽智商,也沒覺察出西陵蒂話中的占有欲,隻當她無聊,倒是醉曦仿佛是訴苦的樣子,有些新鮮。
倒了一杯茶,他才開口,“大概是你太凶神惡煞了。”
所以是被嚇的?
醉曦聽出了他話中的調侃,不由脫口而出:“可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侍女而已。”之前她一直頂著侍女的名號,現在說這話不就是說再怎麽凶神惡煞,難道一個小姐還會怕一個婢女。不過這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果然,南逸辰似笑非笑地瞧著她,“那我們鎏苓宮的侍女可真是有地位,不但不用伺候人,還要別人伺候。”
他的那一句我們,讓醉曦微微晃神,反應過來後隨即就來了一句:“那倒不是,主要是我長得太凶神惡煞,鎮住了其他侍女。”
用他的話再頂了回去。
南逸辰驀地就笑了出來,他很少這樣笑,放下什麽枷鎖似的,冰冷的容顏仿佛是陽光潑灑,琉璃萬千,華光萬丈,高雅似冰山雪蓮晶瑩剔透搖曳飛雪,清俊異常。
醉曦心跳頓時就亂了,砰砰的跳個不停,那種震動使得她都要誤會是不是他都可以聽見了。
臉頓時一片緋紅。
以為是自己笑得令她羞愧,南逸辰止住笑,不過心情不錯,嗓音自然就比平日溫和了很多,“好了,我不笑了,你倒是貧得很。”
她放肆地眨眨眼,“還不是跟著宮主學的。”
南逸辰:“……”
“其實,宮主你笑起來真好看。”
這是第一個人這樣說他的,形容一個男子笑得很好看?這種從她口中說出來感覺似乎並不糟,但他還是裝了裝宮主應該有的樣子,黑眸瀲灩,廣袖華袍,“醉曦,你不要太放肆。”
似乎料到了他不會生氣,醉曦直接回答:“好好好,醉曦放肆了放肆了。”
那肆意的樣子,特別的有生機。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然後就說到了南下,醉曦終於問出了潛藏在心裏的疑惑,“宮主為何會南下?”
南逸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可真是厲如刃,“我不來,陳宏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醉曦自然知道自己失手,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完全地失手,沒有一點的邊緣性。可既然沒有完成任務,她自然也會接受相應的懲罰,可是請罪,是必不可少的。
“是醉曦失算了,回宮後任憑宮主處置!”
南逸辰也不想在這裏就找她麻煩,微微頷首,然後吩咐:“明日辰時就回宮。”
他來此的目的究竟是為何,她絲毫不知道。
突然來,突然回去。
“好,宮主是否發生了什麽急事?”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急事,怎麽會這麽早就要走呢,可既然發生了什麽,為何她會沒有接到消息。
“沒,隻是伊畫生病了。”
淡淡的語氣,卻如晴天霹靂,落在心頭如鋼刀刺過,血肉模糊。
伊畫?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坐在房間內,竟然覺得如芒在背,甚至隱隱有些可笑,仿佛聞到了他身上那股占了其他女人的味道。
他,早就是不是身上隻有他本身純粹的味道了,裏麵有了太多情欲的痕跡。臉色微微泛白,她寬大袖子裏的手緊緊握著,這些天的逃避,終於被毫不留情地揭開了。她努力地不去想他的那些侍妾們,努力地不去在乎,可終究做不到。
更何況,她是一個潔癖和占有欲都非常嚴重的人,甚至到了變態的地步。比如,不管有多愛他,可是一想到他和其他女人曾經是怎樣糾纏過的,他的身上有著別人留下的痕跡時,就會生出一種排斥之感,如同自己的東西被人標記了。
這也是為何當初他隻是要侍妾,自己就會那樣絕望的原因。
在這之前她不去想,可是現在這樣一說,那些潛藏在腦海中的畫麵一遍又一遍地再現,衣衫不整,青絲淩亂,交疊的身軀……
原來,從那個時候,他們就沒有可能了!
也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可能過。
然而,那樣鮮明的關心一個侍妾,從身體,到精神,他都離自己越來越遠!
幾乎是自虐般地她輕輕問道:“宮主,是不是很喜歡伊畫?”
如果不喜歡,會對那個女人那樣特別,允許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像個麻雀一樣即使吵鬧還是舍不得讓她閉嘴;如果不是喜歡,會給她宮中令牌,讓她隨意進出,甚至對自己不敬都沒有任何的憤怒;如果不是喜歡會夜夜招她侍寢,會這般牽掛,會在聽到她生病了就立即馬不停蹄地回去?
不是喜歡,是什麽呢?果然,在她還來不及撤下閣主的位置,在她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心意時,他已經喜歡上了其他的人,這一天,還是來了!
醉曦微微垂頭,燭火中她的表情不甚清晰。
南逸辰沒有回答,對伊畫,自然是喜歡的,卻不是,那種喜歡。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沉沉睡去。夢中的片段淩亂得很。
一會是梵蕭那瘋狂地眼神,一會是清朔跪在自己麵前祈求的樣子,還有流商失望的背影,最後,都定格到了南逸辰親吻伊畫的樣子。
他們倆親吻的時候她沒看到過,但是肯定是南逸辰的那一番話導致的,她坐起身來,發現眼睛幹澀得很。
第二天,兩人告別。
不知道西陵家主和陳宏要和南逸辰說什麽,隻是三個人呆在房間待了一會,而醉曦就站在門口,全身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陳子舒的目光幾乎沒從她身上轉移過,再次相見,恍如隔世。
身邊忽然就多了一個人,側過頭,就見陳子舒站在旁邊,西陵蒂和西陵陌正在說著什麽,沒喲注意到這邊。
“瀾寧。”
“……”
“保重。”
他的神情太奇怪,讓醉曦看不大懂,像是愧疚,又像是淒哀。事實上,蘇帷還活著,對他,也沒有了什麽怨,因此,神情也就沒有以前那麽冰冷和排斥,更何況,他們也會很少見到了。
她點點頭,“你也是。”
“我本來是想要專門向你道謝,謝謝你又救了我一命,”他嘴角上揚,可是看不出任何的開心,“我這輩子,都還不了你了。”
“不必,也沒要你還。”
“昨天我去找過你,但是你沒在,我本來是想要今天再親自和你說的,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場景,還真是……”他搖搖頭,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話來表達自己的所想。
醉曦大致明白了,其實陳子舒的感激,她完全可以感覺到,他變了很多,當上了第一莊的莊主自然是事忙,肯定不輕鬆,所以時間騰不出來也很正常,並且,他穩重了不少,並沒有之前的莽撞和不要命耿直,這樣的變化,也不錯。
她不是感慨什麽,也沒有那個閑心。
正巧,這個時候南逸辰出來了,瞥了一眼陳子舒,說了句告辭,兩個人就翻身上馬,策馬而走,門前的西陵家和秋淩山莊的人站著,有的人慶幸,有的人憂心,有的人忐忑……
到達宮內,南逸辰就直接往明月軒而去。
醉曦到了苓焰閣後,按照記憶中的樣子畫了一張圖案交給暗衛讓他們去查。不一會,就有人陸陸續續前來匯報工作,她也馬不停蹄地開始看各種各樣文書,將昨夜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一點一點地占據著。
等到了晌午時,碧琪就來了,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她氣悶。
“有話直接說!”
“閣主,其實在您離開的這幾天,梵大公子來過。”
醉曦手上的動作一停,心裏發緊,但說話聲毫無異常:“喔,他來可有事情?”
“沒有,隻是見您不在就離開了。”
“嗯。”
手中的字有些模糊,她一下子又叫住了準備離開的碧琪,終於開口問:“他的狀態還好嗎?”關心之情從話中就足以明白了。
碧琪先是一喜,可是想到當時梵蕭那狼狽的樣子,著實算不上好,悄悄地看了一眼閣主,冷漠如冰,頓時嚇得一下子收回了眸光,“不……不算太好……他喝了……”
“行了,下去!”
“是是是。”
醉曦的心神再也聚集不起來,梵蕭啊,那是她的親人!他在痛,她怎麽可能安心!
午飯也沒怎麽用,她直接將事情處理完了,就去了刑殿。
刑殿殿主馬泉見到閣主親自前來,那從容的神情也忍不住訝異,以為是閣主要吩咐什麽,立即將她迎了進來。
豈料,她沒有要求進大廳,相反地要去刑牢。
鎏苓宮的刑牢,比皇宮的死牢還可怕,陰暗潮濕,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一進去,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各種哀嚎的聲音齊齊傳入耳朵。
“啊,殺了我……”
“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啊!”
“我說!我說!你給我個痛快……”
醉曦很少來刑牢,但還沒有被嚇著,隻是那些陰森森的刑具,卻是讓人毛骨悚然。烙片,帶刺的鞭子,腳鐐,夾棒都是一些常見的,還有一些比較殘忍的刑具,比如椅子的麵上釘著密密麻麻的鋥亮的一指長的尖針,站籠,鬼頭棍,老虎床……
馬泉以為醉曦是要親自審問犯人的,卻不料,她隻是站在牢門口,吐出幾個字:“去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