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你是在緊張還是在害怕
“想到了什麽?”清寒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醉曦側過頭,就看到南逸辰一襲白衣長身玉立,左手拿著一把還在滴水的傘。
她看了一眼,然後很自然地伸手拿過他的傘,遞給了隨後而來的侍女,再拿出一方錦帕放到他微涼的手心,示意他將手上的水擦幹。
這樣親密的動作讓身後膽戰心驚的侍女更加不可置信,閣主一連串形如流水的動作流暢而熟練,一看就是經常幹的,而宮主無比配合的態度,沒有絲毫反抗閣主的親近,竟然完全不與平時冷漠的形象違和,兩人彼此之間流動的氣氛,密不透風,似乎有什麽東西流轉著。
南逸辰動作優雅地擦著自己的手,擦完之後將帕子收到了自己的袖子裏麵。
“我剛剛在想,那個清朔有點骨氣。”她站在門口,兩個人站在那裏就看著不遠處的爭執,他們的話自然也是落到了她耳朵裏。
南逸辰沒說話。
“宮主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一會。”
遠處,幾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事,梵蕭聽了清朔的話,不怒反笑,陰森地揚起眉角,手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他慢慢靠近,“你逞強也沒什麽用,你看看,這張臉長得還真是不錯。”語氣輕柔,他的指尖撫過他的臉頰,“就是不知道如果上麵多了兩道口子,那個人會不會再看你一眼?”
話音剛落,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手揚起,泛著寒光的匕首出鞘,清朔無處可逃隻能側過臉緊緊閉上眼……
碧琪和那個侍從瞪大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隻聽到金屬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梵蕭看向來人,手腕上的痛似乎更加明顯了。
“梵蕭!”醉曦略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南逸辰依舊是一臉漠然,站在她身邊,不置一詞。
“閣主!”清朔急忙掙脫身邊兩個人的手,想要走到她身邊去,奈何傷勢嚴重,還沒邁開步子身子就癱了下去。
醉曦看著碧琪心虛地垂首然後扶起人來,梵蕭卻是站到她麵前擋住了清朔傳來的目光。“醉曦,逸辰,……”
碧琪惡寒了一把,這撒嬌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讓開!”醉曦冷冷道。
“不要!”他擋在她麵前,似乎在賭氣般,“誰讓你納男寵的?”這樣說目光就越加幽怨起來,“逸辰,你怎麽都不阻止她,不要讓一下亂七八糟的人接近她。”
清朔見到梵蕭的樣子,心裏不由得驚駭了,看這樣子,他和閣主宮主的關係都是極好的,若是如此,今天發生的,到對他來說,真是絕人之路了。
他心裏不由得略微酸澀,也分不清這是何種情緒。
南逸辰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醉曦直接一把手推開他,徑自走到清朔麵前,清寒的目光如同兩道冰柱,冷得嚇人,清朔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子。
“閣主,公子什麽都沒做,您不要怪公子,公子隻是想……”
“閉嘴!”
她這一喝,那侍衛立即就閉嘴了,卻是被嚇的,清朔也被嚇著了。
“能堅持這麽久而不昏過去,底子不錯!”冷冷淡淡的話,聽不出來是憤怒還是平靜,是誇讚還是諷刺。
梵蕭也自知理虧,看了看臉色如冰的醉曦,再看看一邊的南逸辰,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清朔聞言,臉更加蒼白,幾乎搖搖欲墜了,醉曦不由想到,果然是南逸辰看中的人!她餘光看了一下南逸辰,那個人依舊冷冷的樣子,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麽。
揮了揮手,“還不將人帶下去請大夫!”
碧琪匆匆將人扶走,清朔欲言又止,卻是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醉曦這時才轉過頭看了一眼梵蕭,很是不滿,“梵蕭,你不要太過分!”
“唉,我怎麽了,誰讓他……”
“夠了!”她喝住他,轉開目光,地上麵那精致的糕點滾落一地,也不在意,隻是走到南逸辰身邊,兩個人往書房走去,梵蕭卻是覺得無比的煩躁!
該死!他氣極,不管大雨磅礴,跑了出去。
……
天色昏暗,書房裏也是有種陰沉的氣氛,醉曦拖開一把椅子,南逸辰順勢坐了下來,她也就坐到右手邊。
“宮主前來,可是有吩咐?”淡淡的語氣,不複在外麵的冷淡。
明天她就要前往京都,現在他來,不用說,肯定是有任務的。南逸辰也不多話,直接拿出卷地圖攤開,上麵精細的標注像是行軍的。
“到了京都後,你去一趟這個地方,”修長冰冷的手指指著京都的東南方的一座小山。
南逸辰瞧著她沉思的側臉,還有那微蹙的眉頭,心頭猛然一跳,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難以形容,卻莫名的可怕。
她忽然側過臉,目光直直地撞進他冰冷的眼眸裏,紅塵千樹萬樹的花瓣疊疊渲染鋪開來,綠草芊眠,蒼穹素淨,美景恍然,四季的風景跌宕開來,心緒被牽繞著,不知東南,良久她才驚慌的錯開眼,南逸辰疑惑地看著她清冷的臉,那層緋紅格外的吸引人矚目,也格外的好看。
“你臉紅什麽?身體不舒服?”淡淡地問道,很平常地問答,她卻猛然站了起來。
其後的椅子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宮主,要喝茶嗎?我去沏茶。”她說完慌慌張張地就走到外間,手有些抖,往壺裏麵扔了些茶葉,直接就往裏麵倒水,南逸辰跟在她後麵直接就拿過茶壺,不由的好笑,“你又打算讓我喝你泡的冷水茶?”
低低地嗓音,動聽悅耳,裏麵似乎還有絲絲笑意,醉曦這下子白玉般的脖頸都紅透了,她低下頭,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南逸辰卻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顎,“你是在緊張還是害怕?”
醉曦掙脫他的手,心跳得厲害,剛剛她不小心撞進他的眼,錯覺似的看到了柔情,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是,頭腦裏瞬間如煙花綻開的興奮卻騙不了她自己。
緊張?害怕?
都有!
南逸辰又看了她一眼,想起那個人的話,是因為他身邊的女人太少的原因才會產生一種她是特別的錯覺嗎?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了,醉曦又問了一些關於鎏苓宮事務方麵的事情,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
書房裏的夜明珠亮如白晝。他吩咐了一些事情,冰涼的聲音好像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猶豫良久才問出來,“宮主,恕醉曦冒昧,接近那個姓穆的,不知有何目的?”
她覺察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的身上,立即請罪,“醉曦越矩了。”
“我以為你不會問。”南逸辰說道。頓了一會,他才開口,“你知道,要懲罰一個人,有時並不需要親自出手。”
借刀殺人?
他要借那把刀,去懲罰誰呢?
醉曦低垂眉睫,心思轉動。
南逸辰看了一下外麵的天,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宮主!”鬼使神差地她叫住他,看著他轉身的背影,就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等他側過臉等著自己的話時,卻無話可說。
沒等到她的下文,南逸辰的耐心卻是出奇的好,“還有事?”
“我,很晚了,宮主要不要就在這裏用膳?”
南逸辰驚詫地轉頭,白衣清寒,墨發如瀑。醉曦咬了咬唇,“宮主……要是還有事就,就……”
“我想吃麵。”
“啊?”
“嗯。”
女子眼神驀地就亮了起來,甚至還帶著幾分愉悅,她上前幾步,“我很喜歡做麵,要不我給你做?”
南逸辰靜靜地瞧著她,“好。”
“那你等等我。”說著快步走出去,突然她又折回來,“宮主要在書房吃,還是去……”
“你房間。”
“喔,好。”她離開後,南逸辰也就直接往她的房間走去。他坐在房間等她,像是丈夫等著心愛的妻子。
醉曦阻止了婢女呈上來的晚膳,讓廚房的人退下,她親自動手,眾人紛紛驚訝,但第一反應就是“宮主來了”。隻有宮主來了,閣主才會親自下廚。
南逸辰走到內間,那裏擺放著精致的書桌,上麵整齊地放著些書,他上前隨意翻開前麵的一本書,裏麵的一張紙就掉了出來,他彎下腰撿起,“心悅君兮”,寥寥四字,看起來清秀又獨具風格,但筆畫不似平常的淩厲,反而帶著一股溫婉,像是江南的水,涓涓湧出,而紙的另一邊,卻大片空白,像是主人想描畫或者訴說什麽,沉思良久卻無奈停筆,寂寞,孤獨不知從何而說。
南逸辰臉色不變地將紙條放了回去。
“宮主?”
他走出去,那個人將麵放在桌子上,看到他後輕輕一笑,那一刻,如同百花綻放,美不勝收。
“看起來不錯。”他說道。這算是表揚了?醉曦揚起嘴角,什麽都不說。
送走南逸辰後,醉曦才覺得有點疲倦,洗漱完畢後還想看一下書,但實在是太困,就迷迷糊糊睡去。
南逸辰走出去後發現東西落下了,返回去就見她的臥室還亮著,走進去一看她已經睡著了,他細細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沉思片刻拿起東西,將夜明珠擋住光後就離開了。
昨天的雨來得突然,但是這幾天的天氣仍舊不算好,陰沉沉的,梵蕭硬是要求越快越好,走到半路上路就被封了,一場傾盆大雨而來,行程隻能耽誤下來,在客棧待了兩天才算完。碧琪也跟著來了,一路上竟然沒有和梵蕭打鬧,這簡直出乎她的意料。
雨珠滴在了窗前的玻璃麵前,然後緩緩滑下,留下一串的水跡,醉曦難得地閑了下來,坐在窗前都不知道要做什麽,安安靜靜地發呆。
梵蕭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戲謔她的呆板,除了宮中事務就沒有其他的放鬆活動,醉曦沒在意,其實她也是有的,隻是很少做而已,更多的就是翻翻雜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