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所有人都當她是魔鬼!
微微揚起的房簷在樹影裏若隱若現,越靠近藥芸樓,溪川那隱忍的表情就越明顯。突然一群人抬著一個用布裹著的人走到不遠處的水池,幾人看了一眼水池裏麵的鯊魚,互相點點頭,將人扔進去轉身就走,碧綠的水池中血色氤氳,不一會就消失不見。
幾人沒有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兩位主子,步伐極快地走了,他們臉上的神情很自然,像是做過很多次了,已經變得麻木般。
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從樓裏傳出來,震飛了樹上的鳥。緊接著一些細碎的哭泣求饒告罪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那聲慘叫聲過後,越靠近,裏麵的痛苦叫聲越加明顯。
“求你,放了我,放過我,不要了。”
“走開啊,走啊!”
“你殺了我,殺了我吧,求你!”
溪川停下來,他轉過身看著一臉冰冷的宮主,他的後背已經發涼,在走前去,就要進入裏麵了!“宮主,裏麵的情況,您真的一定要去嗎?”
南逸辰淡淡地瞧著那棟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建築,不說話,他想去看看裏麵。沉默的樣子,讓溪川頓時明白。
他的臉沒有絲毫的血色,連指尖都在發抖,那裏麵的叫聲依舊不斷,藥材的味道,血液的腥味,還有一股像是皮肉腐爛的味道。。。。。。各種各樣的味道混雜,很是難聞。
溪川來過這裏一次,之後回去的一天沒有吃下任何的東西,至此,他這麽多年都沒有再次踏入。門口有守衛,但他們目光呆滯,臉頰青灰,筆直的站著卻一動不動,像個活死人
這裏的侍女和護衛很少,幾乎都看不到正常人。
白衣揚起,南逸辰優雅抬腳進去,那些尖叫聲嘶吼聲仿佛就在耳際,絕望無助。
“你不必去了。”南逸辰淡淡道,將人留在外麵,自己進去。
溪川見他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那黑色的大門前,宮主不過弱冠之年,裏麵的場景想必也不會讓他待多久,他甚至在心裏計算著時間,不到一炷香,主子定會出來的。他想。
那裏麵的聲音吵雜,溪川仿佛聽到那些微弱求救聲。
“宮主,救我們,求你。”
“宮主……放過我……”
“宮主……”
他慢慢閉上眼,,身子顫抖,任何一個正常人被發配到這,結局都隻有死和瘋。
一炷香時間已過,他沒有出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兩個半時辰……他依舊沒有出來。溪川害怕他出事,不再管什麽徑自跑了進去,裏麵的房間被分隔開,上麵有編號。一路上他都隻看著地上那黑色泛紅的地板。
“宮主呢?”他不知那人在哪,隻好捉住一個手裏端著紅色的泛著奇怪味道的藥碗的中年男子,他目光麻木,但不至於呆滯。
“在那邊。”他指著前方。這裏他們就隻認識兩個人的身份,那就是南逸辰,隻因為他們那身白衣和紫袍。
溪川看向前麵,正準備走,衣角被人拽住,“求你,殺了我。”語氣虛弱,他緩緩低頭,隻見一個女子伸出泛著黑氣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裳,長發淩亂而肮髒,骨瘦如柴,但那張臉,一道道青色的紋路遍布整個臉頰,甚至延伸到脖頸下。
一開始他以為那青色的條紋是紋理,可是突然她慘叫起來,用另一隻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臉,“好疼啊,啊!疼!求你,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啊!”
刀光一閃,衣角一鬆,她的手突然被利器割斷,血色彌漫,她卻像是感覺不到,隻是用那沒了手掌的手臂捂住臉,在地上麵滾來滾去。
“走吧。”男子說道,臉色平靜的將手裏的刀收起來,仿佛習以為常。
溪川點點頭,走了兩步,他突然轉身看向後麵在哀嚎祈求的女人,眼眸睜大,但見青色的紋路慢慢鼓起來,,隨即像是一條條青蛇般流動,忽地,紋路裂開,有黑色的蟲子從裏麵淌出來……
他緊緊握住頭,差點直接吐了,立刻轉頭走向對麵。直到走到走廊完,都不見那白色身影,“宮主呢?他沒在?”
“在下麵。”男子說這走到一處牆壁前輕輕一按,一扇門慢慢打開,裏麵的陰寒和黴味撲麵而來。他在門外看到那白色的身影半蹲在地上,黑暗裏看不清臉。
他旁邊還跪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溪川準備進去,就見主子自己出來了,臉色陰沉。他慌忙跟上。
回去的一路上他聰明的保持著沉默,要說這主子也真奇怪,沒事來這藥芸樓,當然他是絕對不敢將這種質疑說出來的。
路上陰影依舊。
南逸辰隻是感到心髒一陣一陣地蹙縮,冰冷潮濕的地板上,一道一道用手抓穿的血色印痕清晰殘忍地闖進眼簾……
這裏麵當初是特意為了一個人設計的,她身上的血液和常人不同,甚是陰寒,對寒毒承受能力超過了我們的想象。
唉,那真是當初屬下遇到的一個上乘的試驗品,現在這些人就知道嚎叫,當年那個女孩再痛可是都沒有叫出來的。
真是個硬骨頭!
隻可惜,聽說後來在修羅地中被閣主給殺了。
唉,要是還活著……怎麽可能還活著呢,屬下失言了。
留著這個地方,是閣主的意思,屬下也不明白。
在那個地方呆了三年?三年的試驗品?那樣的環境……
溪川後背一涼,他不敢看宮主的表情,不用說那一定是很難看的,主子的心思,他不敢猜,也猜不到。可是那瞬間氣息的波動,竟然讓他覺察到了疼惜,疼惜誰?怎麽可能?自己的主子怎麽可能有此種情感?
南逸辰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有一天會有這樣複雜的心境,藥芸樓?
“什麽樣的人會被送進藥芸樓做試驗?”
溪川慌忙回神,想了一下回答道:“那些犯了大錯的,刑殿會有人送來,還有就是一種沒有絲毫習武根骨但身體承受能力不錯的,會被送進去,但這種人所占比例會非常小。”
“有沒有根骨奇佳卻仍舊被送進去的?”
“沒有!不會的,根骨好的會作為重點培養對象。”扔進裏麵就是暴殄天物。溪川說得很是肯定。
南逸辰眼神忽然就冷了下來,氣息也淩厲起來,連跟在身後的溪川差點被散發出來的氣勢毫無防備的弄傷。
“宮主?”
“下去!”
溪川急忙退下,隻留他一個人,溪川立刻吩咐下去不準任何人靠近那條路。
醉曦的根骨不壞,甚至是極好的,想不到會被送進那裏去,嵐雪……嵐雪!南逸辰第一次對那個看似清秀無害的女人產生了一種憤怒的情緒,就算當初她下藥都不會有這樣的情緒,當時,他隻覺得那個女人,真是笨透了。
當年,她是怎麽熬過來的?是仇恨嗎?為了報仇?若是這樣,那他豈不是……想起這麽多年來那個人看自己的目光總是很複雜,像晨霧裏的青山,可那裏麵該是有怨的吧。
嵐雪死的那晚,她拉著自己的衣角,眼淚如斷線的珠簾,當時,她定是痛極,也是恨極的。
南逸辰走到岔路口,鬼使神差地往修羅地走去,越是靠近,那刀劍碰響的聲音和利劍劃破衣裳與皮肉的聲音就愈加明顯。
高高的牆,外麵罩著一層厚厚的黑色麻布,上麵已是破破爛爛,窒息的死亡迫近,他聽到了什麽流淌的聲音。
守在外麵的人見他一襲白衣出塵勝雪,不用說都知道是誰,誠惶誠恐地跪下來請安,他站在那裏,清楚地看到有血色緩緩滲出牆頭……
守衛疑惑地看著那至高無上的主子轉身驀地離開,毫不猶豫。
他們雖然不解,但也知道,想要活得長就不要問太多的道理,聰明地保持沉默。
……
醉曦不知道那個人的行為,她沒想到青姨會真的端了一碗藥來。但她也不想再說什麽,接過碗一飲而盡。青姨則是很疑惑,她不明白陽斂子那糾結的表情,還吩咐她送完藥後就不要呆多久,立刻回去。
半個時辰後,她體內的寒意竟然慢慢褪去,讓她驚訝不已,這麽多年來,藥物一直都是不起絲毫作用,更何況,梵蕭從來都不敢讓自己輕易用藥的。梵蕭……想到他,又有些好氣,那個人真是……
起身穿好衣服,走向別院。
“梵大公子,你怎麽又回來了?哎呀,臉色還不太好呢,這是為誰憔悴成這樣呢?”碧琪那那大大咧咧取笑的聲音傳來。
梵蕭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碧琪小姐,勞煩你看在我狀態不佳,不適合吵架的份上,您老就饒過我不成嗎,出門直走,謝謝配合。”
“呃呃,第一次向我認輸呢,那好,我就給你個麵子,來,不吵你了,這個藥丹,吃了保證你頓時生龍活虎。”
梵蕭一臉驚恐地瞧著遞到眼前那黑色的丹藥,不由得皺眉,“這個東西,你確定不是害我的?”
碧琪叉腰哈哈哈地笑起來,靈動的雙眼眨呀眨,無辜又可愛,“怎麽會呢,就是我新煉製的一種媚藥,你吃吃看,試試效果。”
“……”
醉曦停下腳步,哭笑不得,她聽到梵蕭的咆哮聲,陽光落到她側麵精致的臉頰上,顯得極為安靜,她默默轉身,黑色的衣角在角落裏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