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試探

  “閣主,他不能多留幾天嗎?”瞧了一眼她,碧琪再次歎氣,“好吧。”就搖頭走了出去。


  醉曦也不理她。隻是對空氣冷冷的道,“本閣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書房變成了人人都可以闖進來的大廳了。”


  氣氛陡然凝滯。


  一陣破空之音傳來,一個麵容模糊的黑衣人跪倒在書房正中央。不過醉曦卻是頭也不抬。


  “閣主恕罪。”沙啞的聲音響起。


  書房紫色的珠簾突然嘩嘩的不停晃動,在安靜壓抑的書房顯得格外的突兀和刺耳。


  他努力的控製著顫抖的身體,奈何那額頭突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冷汗淋漓。“閣主,饒命。”嘴角鮮血直流,卻攝於醉曦的命令不敢有所動作,那強大的氣壓和氣勢根本不是他這種功力能夠承受的。噗嗤一聲,布帛撕裂,黑衣人隻覺胸口一涼,隻見胸口處的衣服已經破裂,心髒處有猩紅的液體緩緩湧出,卻怎麽也止不住。


  醉曦慢慢收回自己的內力,以她的修為,武林中是沒有多少人可以抵抗她的,更何況不過一小小暗衛。晃動的的珠簾停止了搖擺恢複了平靜。


  黑衣人僵硬的身體微微放鬆,他剛從死神手下走了一遭,不知是慶幸還是悲哀。


  “謝閣主,不殺之恩。”他嘶啞的嗓音說到,尾音還有些顫抖。


  醉曦蹙眉。她掃了眼書桌上的東西,然後轉身走到黑衣人麵前。“你,怎麽會有資格進入死殿?”


  鎏苓宮的宮主和閣主的暗衛都是從死殿千挑萬選經過層層嚴格選拔出來,曆經生死考驗,從死殿出來的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畢竟他們活下來也是為了死的。雖然看似無情,但這確實事實,做了暗衛,就是做好了隨時為主子拚命的準備,做了殺手,當然就是刀尖飲血,但在這,誰不是刀尖求生?

  而他,連進入死殿的資格都不會有。她說這話時不帶情緒,卻因天生的冷漠和常年上位的威壓變得森寒。黑衣人隻是匍匐在地,沒有回答,這時選擇沉默或許才是最好的。


  醉曦不再說話,她隻是踱步坐在書桌前雕花的木椅,瞥了眼紫色衣袖,終於冷冷吩咐,“既如此,就回死殿再訓練訓練。”凡是從死殿出來的人,從沒有一個人願意再回去,即使他們是殺人工具或是情緒波動小。


  死殿?那根本就是人間地獄!


  在那裏,永遠隻有黑暗殺戮。隻有刀劍拚殺和血肉綻開的聲音,死殿裏的訓練場上的地板是棕褐色的,那是多年的血染成的,每天都會有大量的死人運出死殿,也會有大量的活人走進去,進去的時候是人,出來後,就是一把工具!

  聽到醉曦的安排,原本強裝冷靜的黑衣人再也控製不住身體的顫抖,原本常年不見陽光的膚色此刻更是蒼白得沒有血色。但是,他不敢有一句異議,謝恩後沉默離開。


  黑衣人離開後,醉曦有瞬間的失神,死殿!她曾經從死殿的層層屍體裏爬出來,臉上的膚色都看不清,隻有那刺目的紅,她甚至記得當滾燙的血液灑在臉上時心底的興奮和刺激。所有人都嚇得一直往後退,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是瘋狂的恨意和不可置信,他們都說,她不是人,她已經瘋了!她確實瘋了,那年,她拿著劍,滿身鮮血,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殺!殺了他們!最後手裏的劍被血浸染地無法握住。


  她是那年選拔中,唯一一個活著出來的人,剩下的人,一個不留,都死了!包括教她習武的師傅,都被她殺了!他們都死了!


  回過神,醉曦眼眸突然變深。“秋鳶。”


  書房門後閃出一個人影。身材修長,麵色沉靜。


  “閣主。”她跪下,並不靠近。


  “在本閣麵前耍小把戲,秋鳶,你是不是太過自傲?”


  秋鳶沉默的低下頭。沒有請罪也沒有求饒。醉曦欣賞的就是她這點,即使錯了,她依然會理直氣壯,或者說坦然,從容冷靜,看似木訥,實際深沉圓滑。醉曦眼裏閃過讚賞,“不愧是嵐雪的人,不錯!”她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嘴角輕笑。


  秋鳶身子一頓。她知道?“閣主好眼力。”她抬起頭直直的望著醉曦的眼,不躲不避。醉曦倒是沒逃避她的眼神,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秋鳶是嵐雪的人,但她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是提拔她做了自己的貼身侍女,甚至是把暗衛都交給她了。


  醉曦望了望窗外,良久,她揮手示意她下去。秋鳶平靜的臉上有些破裂,她似乎不明白,本來已是做好死亡的準備,就這樣輕易放過了自己,她有些懷疑。


  “本閣欣賞你,留著你,別不知好歹。”


  秋鳶疑惑的起身離開,她是故意讓心急的碧琪闖進書房故意沒讓暗衛攔下她,在書房重地,沒有人敢擅自闖進,就如碧琪一旦心急起來便不管規矩了,隻要自己在她耳邊稍加撩撥她便會為自己所用,隻不過她沒想到,醉曦竟然對碧琪那樣寬容或者是縱容。


  她讓手下的暗衛暴露自己,不過是想撤銷醉曦對她的注意力,沒想到她竟然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是奸細,可她還留著自己的命?

  聰明如她,也想不清。


  “秋鳶,那人不會明白你的感情。”醉曦突然開口,不鹹不淡,沒有蔑視和嘲笑,隻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秋鳶腳步一滯。終究沒再說話,快步離開。


  她走出書房,心頭一鬆,沒想到,可以活著出來,本就是抱著必死的心走進去的,現在,可以看天氣如何,即使表現得再平靜,可那種到死亡邊緣走過一遭,那感覺,仍舊難以描述。從見她第一眼起,她便知道,嵐雪鬥不過她,膽識眼力和才情拋開不說,就那股狠勁,嵐雪也沒法比,對別人狠辣,對自己簡直是,喪心病狂!她明明知道自己知曉窺探了她那麽多秘密,也知道自己是叛徒,但她呢,非但不將自己就地處決,反而給自己無限權力,無尚光榮?是嫌命太長?或者是,認為自己根本就是蝦兵蟹將,無法撼動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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