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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解惑(二)

  第五章 解惑(二)


  《靈凡族類誌》全書記載的都是靈凡界各靈物的資料,而最後兩頁,卻粗略地對三界中另外兩界長明界和幽闌界進行了描述。


  長明有仙君,其力拔山,其身修長,其貌昳麗,其眸有石,偶有光,為五色。


  短短一句話,卻整整占了一頁的紙張。但凡讀過《靈凡族類誌》的人,無不將此話牢牢記在心裏。長明界中的人生來便是天的寵兒,便有著天賜予的無上神力,無人能及的美貌和不同於其餘兩界的眼眸。


  長明界仙君至高無上,靈凡界中從未有人見過仙君的模樣,隻知仙君靈力很高,高過靈凡界任何人;仙君很美,美過傾國傾城的狐族。仙君是有著維護三界平衡的職責的,是以經年久月很少離開長明界。而靈凡界中人想要接觸長明界仙君的唯一辦法便是進入靈凡學堂學習,提高自身靈力,使自己的靈力高到可以和長明界仙君相抗衡。


  據傳,長明界帝王坐下的四位大將軍,便是自靈凡界選出的。然,這也不過是老人們一代代口耳相傳,想要拉進靈凡界同仙君之間距離的傳言罷了,這傳言的真假,早已無從考證。


  隻是,靈凡界對仙君的向往不假,對仙君的仰慕不假。


  所以當蘇錦和何霽夜看到子陽辰夜眼中散發出的五色光芒時,在本能地跪在他麵前之際,腦袋也不由得懵了。


  由於子陽辰夜眼中淡淡的五色光芒隻是很快的一閃而過,快的隻有和他四目相對的蘇錦和何霽夜,和那坐在他正對麵的人看到了。


  即墨火宇“噌”地從石凳上站了起來,總是半眯著的一雙丹鳳眼難得地睜成了圓形,死死地盯著子陽辰夜的雙眼,想要從中再看到些端倪。


  然而子陽辰夜卻並未給他這樣的機會。伸出手虛空將蘇錦和何霽夜扶了起來,子陽辰夜調笑道:“為師不是早就同你們說過莫要總行禮,莫要總行禮!你們答應的倒好,卻沒真記心裏。你們看看,你們這一跪下,又將地上的灰塵掀起了一層,這一塊兒一塊兒的,全撲為師身上了!”


  說著,他還用手彈了彈自己纖塵不染的衣袖。


  “飯菜要涼了,怎麽都不吃?”子陽辰夜顯然沒有對所有人都坦誠自己種族的意願,拿起筷子夾了幾根糖醋蘿卜放在口中嚼了嚼後又道,“無論什麽種族,我如今都隻是站在傾雪這邊,你們倒不用擔心我臨陣倒戈。嗯……方才是說到哪兒了?”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白胡子老伯和小迷兩人雙雙拿起了麵前的筷子,開始吃飯。其餘人,依舊莫名的莫名,心驚的心驚,膽顫的膽顫。傾雪微微眨了眨眼,側頭看著身旁的鍾離玉。鍾離玉始終保持著手握筷子的動作,漆黑的眼深邃無底,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氣氛很微妙。


  即墨火軒伸出手,硬是將如木樁般站著的即墨火宇拉的重新坐回了石凳上。重新坐下來的即墨火宇終是回過了神,看著即墨火軒還未開口,便見他很隱晦地搖了搖頭。


  他們不知方才即墨火宇,蘇錦和何霽夜三人到底從子陽辰夜身上看到了什麽,但從三人的反應,便可知子陽辰夜的種族絕非普通的不一般。而蘇錦和何霽夜,則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子陽辰夜到底是屬於哪個種族,或者.……是屬於哪一界。


  子陽辰夜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許是沒到時機吧。該他們知道的,他早晚會告訴他們。如今,他們眼前最大的麻煩還未解決,實在無心無經曆去多顧及其餘的事。是以知道多了,於目前的這幾人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聖預言師,每一代隻有一位。”驚魂未定的貼心乖徒兒蘇錦在略微平複了自己心情後,接上了子陽辰夜方才的話。


  如此,被何霽夜帶跑了的話題才終於被拉了回來。


  “聖預言師向來隻有一人,沒有自己的勢力,也沒有外援,管理著靈凡界四麵八方來的弟子,還要讓長老院的十位長老信服,讓其餘種族不敢對學堂這塊肥肉起任何心思,讓靈凡界所有人都對自己敬畏,對下一位,下下一位,乃至千秋萬代的聖預言師頂禮膜拜。”


  說到這裏,子陽辰夜突然停了下來,輕笑了兩聲。那笑聲裏,傾雪無端地聽出了幾許嘲笑,幾許玩味,還有……幾許無奈的意味。


  “嗬!世間哪會有那樣的人!聖預言師,堂長,無非是靈凡學堂在三界人麵前放的一個幌子,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偏偏這樣又真的瞞了天,過了海。”


  小院眾人皆知道子陽辰夜接下來說的,將是靈凡學堂的三界裏顯少有人知道的秘辛,便都小心翼翼地聽著,就連小迷也放下了筷子,小院裏隻有白胡子老伯的咀嚼聲和子陽辰夜不起波瀾的說話聲。
……

  那個中午,乃至整個下午,小院都難得的安靜。


  正如傾雪所想的那般,學堂裏所有弟子,所有長老,堂長,甚至無處不在的知了,都受堂規管著,約束著,沒有人能違抗得了。而這堂規,才是保護靈凡學院屹立在靈凡界正中央,經久不衰的秘密。


  說是堂規,實則更像是靈凡學堂的天道,靈凡學堂裏的所有人都生活在堂規所規定的天道下,沒有人能跳脫出天道之外,堂長和長老院眾長老共同代替天道管理著學堂的弟子,而堂長和長老院眾長老之間也相互製約,維護著學堂內部的平衡。


  沒有人能將學堂的秘密帶出去,即便是長老院的長老,也不敢對自己族王透漏一字,更不會挑唆,或是幫著自己種族攻打學堂,讓學堂成為自己族的囊中之物。


  至於到底是為何,卻是傾雪幾人不知道的,也是子陽辰夜不曾說的。


  日子平淡且喧鬧地過著,《三界合集》依然在沉睡,傾雪修煉《忘心》依然無大長進,鍾離玉依然日日守在傾雪身邊,子陽辰夜左右依然站著一冷硬一柔和兩尊門神,白胡子老伯依然拉著小迷煉藥,白夭夭依然點卯般一日三次地來小院,即墨火軒和明熙依然花前月下,共剪西窗燭.……

  轉眼間,已是一池菡萏應開,一樹飛雪應盡了。


  靈凡界的氣候普遍要冷些,是以這荷花開的時間也晚些,荷花開了,七夕也將至了。


  “闌珊星鬥綴珠光,七夕宮娥乞巧忙。”這是傾雪曾讀過的描寫七夕的詩。然在靈凡界的七月初七,除了乞巧外,還有一件許多人都會做的事——賞雲。


  據說這一日的雲彩是一年裏最美的一日。傾雪很少乞巧,但“賞雲”卻是年年不落的。往年她都是在王宮最高宮殿的房頂上,一麵吃著瓜果賞雲,一麵看著王宮裏侍從們忙乞巧。


  “學堂北邊有一座望妻崖,風景美如畫,也是學堂裏最高,與天最接近的地方。想來在崖頂賞雲也是最美。不若我們去那裏走走。”


  午間傾雪一邊往嘴裏塞四季熏雞一邊感歎今年的七夕隻能抬頭看著小院上空四四方方一片天的時候,何霽夜突然接了這樣一句話。


  傾雪驚地口中的半塊雞肉都沒咬上一下便直接順著嗓子囫圇個吞了下去。


  一來是何霽夜向來很少說話,也很少好語氣地對傾雪說話,更是向來對傾雪“不務正業”的心思嗤之以鼻,是以從未在“玩”上率先主動提過任何建議的。


  二來,便是何霽夜口中“望妻崖”三字委實驚到了她。


  “望妻崖?可是那‘終年綻花燭,遍地盡扶桑’的望妻崖?”


  《靈凡地界誌》中有記:靈凡有陡崖,形似柱,下窄上寬,崖頂平坦,常曰,終年綻花燭,遍地盡扶桑。


  “正是那裏!”何霽夜道,“如今,應正是花燭最盛,扶桑最美的時候!”


  傾雪沉寂已久的心思霎時被何霽夜說得活泛了起來。


  《靈凡地界誌》將望妻崖描述地太美太別具一格,她早便想去看看。即便不看雲,隻看看那漫山的花燭花和扶桑花,也是好的。


  “望妻崖是在學堂北方的禁地裏,霽夜你……”蘇錦咬著唇,顯然有些不大讚同何霽夜的話。


  學堂的禁地,尋常弟子是不能進的。傾雪幾人那唯一 一次擅入禁地的處罰便使得即墨火軒險些將命都丟在了藏書閣裏,二長老和四長老如今這般安靜,未嚐沒有傾雪幾人也安靜的緣故。若他們再次擅入禁地,豈不是巴巴地將小辮子遞到了二長老和四長老手中?

  這樣的做法委實不大可取。


  聽到那望妻崖實際便是學堂北方的禁地,傾雪的心頓時涼了涼。


  “你怕什麽,不是有師傅在!”何霽夜夾了一筷子的固原夾心膏塞到蘇錦碗裏,“你近日練琴練得多了些,該多補些元氣。”


  眼瞧著固原夾心膏在碗裏堆成了個小山,圓圓的夾心膏稍一不穩便會從碗裏骨碌出去,蘇錦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低頭默默地吃著。


  而何霽夜此時卻將視線看向了一樣默默吃著固原夾心膏的子陽辰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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