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初下廚
蘇錦捧著衣裳下擺回了即墨火軒的房間,走到桌前劈裏啪啦地將藥劑瓶子一股腦兒都倒在桌上。
何霽夜依舊雙手抱臂靠在床邊,看著桌上眾多的藥劑瓶子,眉毛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看著蘇錦冷聲問:“這些藥劑,都是明熙殿下方才做的?”
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這些瓶子上都帶有淡淡的藥劑味道,顯然是新鮮的藥劑剛剛裝進裏麵不久。而蘇錦進來時,又帶了一股子的混合藥劑的氣味,明顯是剛從煉藥房裏出來。
所以這些藥劑,定是明熙這一個多時辰內做出來的。
“嗯。”蘇錦點點頭,頭也不抬地對何霽夜道,“藍色的藥劑你現在就喂大殿下喝下,紅色的等晚間再喝。”
一邊說著,一邊將白色的藥劑瓶子都挑了出來,用包袱裝著。
“我去二殿下那裏送藥劑,你且好生看著大殿下。”
說罷轉身出了房屋。
廚房
傾雪手中揮舞著鏟子,刮在鍋上發出略有些刺心的聲音。鍾離玉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原地待命。
“鍾離,鹽。”
左手一伸,接過鍾離玉遞過來的一把鹽,全數撒進了鍋裏。
“鍾離,油。”
左手一伸,接過鍾離玉遞過來的油,倒進去半瓶。
鍾離玉嘴角抽了一抽。雖說君子遠庖廚,他也向來不做飯。但即便他不會做飯,好歹也知道這油是該熱鍋的時候放的。如今這生不生熟不熟地倒進菜裏,不會全是生油的味道麽?這油放的委實不是時候了些。
挑了挑眉,鍾離玉將嘴巴閉的很是嚴實,堅決不說她這道菜估計連樹上那長年不見葷腥的知了都吃不下的事實。
“鍾離,糖。”
左手一伸,接過鍾離玉遞過來的一碗糖,洋洋灑灑倒的很是勻稱。
“鍾離,水。”
沒有伸手,倒是鍾離玉左手一揮,衣袖一拂,水缸裏的水便從水缸裏揚起,在空中畫了個半圈,進了鍋裏。
接著,鍋裏便想起了“刺啦刺啦”的聲音,且伴隨著大量白煙蒸騰。
煙霧散去,鍋裏麵赫然盛著半鍋的涼水,大把大把的油漂浮在上麵,黃澄澄的。
鍋裏沉著的是什麽倒是看不清的,隻是水上漂浮著的一片片黑青色的東西。
鍾離玉嘴角又是抽了抽,這似乎是方才傾雪讓他拿的香菜。那香菜他倒是洗的幹淨,但傾雪拿到手卻並沒有切,直接扔進了鍋裏拿鏟子翻炒。
她力氣倒是用的多,那香菜被炒了一段一段的葉莖分離,水上漂浮著的赫然是她炒糊了的香菜葉。
傾雪皺了皺眉,這菜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擰眉看了半晌,這才恍然。
“鍾離,將醋給我。”
左手一伸,嘩啦啦將半瓶子醋都倒了進去。
醋是個好東西,她和她大哥哥也都喜歡吃。
一股子酸味兒很快蔓延出來,鍾離玉皺了皺眉,看著樂在其中的那位神廚。
傾雪滿意地看著半鍋的湯,隻等水開了便先舀上一勺給鍾離玉嚐嚐。這做菜的苦力,她第一,鍾離玉便是那第二。她炒菜炒的右手酸疼,鍾離玉也沒歇著,洗菜摘菜燒火的活計都是他做的。
所以,這第一個品嚐她做的菜的人,非鍾離玉莫屬了。
將手中的鏟子放在一旁,傾雪看著咕嘟咕嘟冒泡的水,麵上一喜,開鍋了!
“鍾離,拿個湯勺給我。”
左手一伸,接過鍾離玉遞過來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嘴邊吹吹就遞到他嘴邊。
鍾離玉看看嘴邊的勺,又看看一臉希冀的傾雪,胃裏不斷的翻騰,強忍著動了一下唇瓣,卻還是沒張的了嘴。
傾雪挑了挑眉,無聲的詢問。
看不下她這殷切期盼的模樣,鍾離玉終是將兩瓣緊緊抿著的唇打開,將頭往勺子旁湊了湊。
左右那些人也是要喝的,他不過是被迫搶了個頭籌。鍾離玉如此這般地想著,大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模樣。
然這隻是心裏,麵上,卻是木著一張臉,不動聲色。
眼瞧著即將碰到那湯勺,傾雪卻突然手一鬆,勺子“叭”地掉到了地上,勺子裏的湯也一滴不落地滲入了土裏。
微張著嘴,傾雪眨了眨眼,道:“我竟忘記先煮飯了!”
他們已經一日沒有吃飯,這隻是喝湯委實不行。
傾雪眼中盡是懊惱,她怎麽就忘記了,要先煮飯,後煮湯的!
“米在哪兒?”
突然轉地如蒼蠅一般,傾雪翻箱倒櫃,四處尋找。
手卻突然被拉住。
轉身,便見鍾離玉眨了一下眼,很是誠懇地道:“咱這許多人,要煮飯還要費好多的時間,我們還是去茶樓買一些吧。”
“啊?”
不由分說扯下了傾雪身上掛著的圍裙扔在一邊,拉著她的手便向廚房外走。
“可是,那鍋還開著。”一邊被拉著,傾雪一手還指著身後的鍋和鍋下燃的正熱鬧的火。
鍾離玉也不回頭,打手一揮,鍋下的火便瞬間熄了。揉著眉心,他打定主意,日後這廚房,是萬萬不能再讓她進了。
傾雪回頭,正好看見那鍋下隻剩了點點火星。癟了癟嘴,道:“等我們買了飯回來,怕是那半鍋的湯和油都涼了。”
“那便熱一熱。”鍾離玉道,“若是你嫌麻煩,就晚上再熱,中午咱們先吃在茶樓買的。”
傾雪依舊癟著嘴,默不作聲。
察覺到身後有些安靜的氣氛,鍾離玉繼續道:“我前些日子聽二殿下說,某種族有個大臣家的兒子,在茶樓附近開了家鋪子,專門從四季茶樓裏買四季熏雞,再拿到學院裏高價賣出去。”
有這等好事?傾雪猛地來了興趣。
感受身後微妙的變化,鍾離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也不知二殿下說的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我不是日日都有四季熏雞吃了?”傾雪兩步小跑,跑到了鍾離玉身前,一邊倒著走一邊道,“如此造福人類的事兒那人怎麽才做啊,我要好好謝謝他去!”
“謝便不用了。”鍾離玉道,“他高價賣出,你不同他還價便是。”
“不還價不還價,再多加些銀兩都成!”傾雪依舊後退著走,笑的心花怒放,眉眼彎彎。
到了茶樓,果真看見那旁邊新支了個鋪子,一隻隻四季熏雞掛在那裏。
傾雪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大步一邁便向四季熏雞衝過去。
鍾離玉鬆開了抓著她的手,走進了茶樓。他本就是想用四季熏雞轉移傾雪的注意力,她能在熏雞旁好生待著,他也能去茶樓再買些米飯和小菜。他們這幾人,總不能真的隻吃四季熏雞,或是喝傾雪做的湯吧?
若真是那樣,怕是白夭夭和即墨火軒還沒醒,他們便先倒下了。
快速利索地拎了兩大盒的飯菜從茶樓裏出來,轉身卻看見傾雪依舊站在那兒看著熏雞流口水。
她站著的地兒不遠不近,像是要買熏雞,又不像是要買熏雞,那賣熏雞的兩個夥計看著傾雪和他們中間來來回回的人群,有些怔愣。
鍾離玉走到傾雪身邊,疑惑道:“你站這般遠做什麽?”
對於了解傾雪的人來說,她站的委實遠的很,依她的性子,看見了雞,不快馬加鞭衝上去便已是難得了,哪還會和四季熏雞如隔海相望一般隔了這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傾雪很是委屈地看著鍾離玉,兩隻眼睛難得地同小迷一般眼淚汪汪:“我身上沒有銀子,不好意思靠過去……”
鍾離玉挑了挑眉,對她這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為所動。傾雪癟了癟嘴,眨眨眼將眼中的淚光收回去,申請頗有些大義凜然。
“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我是不忍心看著那四季熏雞一隻一隻被旁人買走。他一日隻買十隻雞來賣……”
哪夠啊.……傾雪心裏哀怨地想著。
鍾離玉有些啼笑皆非。傾雪這一世,怎的成了一隻如此饞的狐狸!
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鍾離玉的神情有些不自覺地寵溺:“等著我。”
傾雪連忙點頭如搗蒜般。
鍾離玉走過去,卻許久不見他掏銀子,而是不停地和那夥計交談著什麽。那夥計臉上盡是諂媚的笑意,點頭比傾雪的速度還要快。
良久,鍾離玉掏出了一把銀子遞過去,成功地收貨野雞四隻。
這學院的弟子雖多,四季熏雞雖好吃,但買來吃的還是少數,一來這學院的四季熏雞委實貴的離譜,二來,學院種族千千萬,吃素的占的並不是少數,而這吃葷的裏麵不吃雞的也占了許多。
像傾雪這般對這四季熏雞熱衷到如此地步的,整個聞人界都找不到幾個。
左手拎著食盒,右手拎著雞,鍾離玉兩隻手都占著,無法再去拉傾雪的手,隻能淡淡地對她道:“走吧,別跟丟了。”
“好!”傾雪點頭,歡天喜地地跟在他身旁。
見了四季熏雞,傾雪哪還想的起來廚房裏她費了許多心血做的一鍋菜湯。等第二日想起來廚房還有她一鍋湯時,那湯上已是飄著許多泡泡和樹上落下的樹葉子,是吃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