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
第四章 故人
太傅瞳孔裏盡是鳳天涯哭花了的大腦袋,傾雪貓在門腳一溜煙跑回落雪苑。
後來鳳天涯果真被太傅狠狠打了手板,手心的肉墊都較往常厚實了許多。
鳳天涯,傾雪記憶中那個總是身著一身紅衣,笑容溫暖的如沐春風的男子,那個總是衝在前頭護著自己的男子,卻在五年前離開狐族,至今杳無音訊。
猶記他離開的前一個的夜晚,傾雪躺在床上假寐,鳳天涯翻窗進了她的屋子,偷偷看了她許久。
“嫁給天涯表哥應該會比嫁給別人要好吧。”
琴聲悠然而起,非任何一首曲卻自成曲調。
傾雪撫琴,陷入另一個回憶裏。
她本是二十一世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作者,獨來獨往,偶爾寫寫文,偶爾做做詩,以此維持生計。自己似乎從記事起便是一個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亦不懂什麽是親情,什麽是愛,更不知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似乎隻是眼一閉。一睜,自己便從一個女人變成了剛剛呱呱墜地的嬰兒。
剛來到這裏時的陌生令她害怕,她想說話,發出的卻隻是單音節的哭聲。後來她幾經輾轉被狐王抱在懷中,眯著眼,傾雪清晰地感覺到他對自己濃濃的喜愛。
“這是夢嗎?”傾雪窩在接生婆婆懷裏,在沉沉睡去前想到。若是以前她還覺得這隻是自己做的一個荒唐的夢,可一年、兩年、三年,甚至十四年過去,傾雪便不覺得這隻是夢了。
這算什麽?重生嗎?傾雪笑笑。前世無論何時都隻是自己一個人,說不孤獨是假的。這裏有疼愛自己的父王母後,寵著自己的哥哥,清淨的生活,一切都是那麽完美,隻有這具身體……
無聲地歎氣,和二十一世紀的自己相差無幾,眼睛是自己的眼睛,鼻子是自己的鼻子,氣質也極其相似,但這容貌卻是有著天差地別,說不上到底是哪裏不對。
這也就罷了,容貌畢竟是給別人看的,自己也不曾在意,可是靈力竟也低的天怒人怨。坦白的說,現在的自己連三歲小孩兒都打不過。
琴聲戛然而止,傾雪挑了挑眉,有得必有失,說的便是自己吧。不過能過著自己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生活,有沒有靈力不算什麽的,她隻要做個端莊大方的公主就夠了。
靈犀鳥清脆的啼叫從屋外傳來,傾雪走至門前,屋外鳥語花香,太陽斜掛,此時離正午還有半個時辰,倒是可以出去走一走。
身隨心動,取下掛在門邊的傘徒步走出門外。
黑色的骨架,水藍色的傘麵,觸手一片清涼。
傾雪從小便及其畏光,怕熱,每至午時都渾身乏力,提不起一點勁兒來。因為這,她從小就沒少被灌藥湯,林林總總喝了不少,卻沒有半點療效。
最後還是鳳天涯,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千年寒鐵,做了傘的骨架,又用冰蠶絲做了傘麵,倒真的遮了陽光,傾雪打著傘,在正午的日頭下蹦蹦跳跳了好久。
撐開傘,傘下一片清涼,傾雪在傘下慢悠悠地走著。
狐族的王宮內院,花團錦簇,綠葉成蔭,上麵凝結的冰晶反射著點點耀眼的光,陽光從樹葉縫隙直直射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將鵝卵石照的透亮。三種光芒相互輝映,煞是好看。
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聲極不和諧的慘叫。
“少爺,你不能去啊。”
一個隨從撕心裂肺地喊著,私闖王宮,這可是大罪。而他的前麵——他連滾帶爬追著的人正疾步如飛。
前麵的男子身穿鎏金衣衫,腰下墜著兩塊麒麟玉佩,眉毛輕挑,一半的發絲用帶子高高地緊束在頭頂,是狐族少爺們慣有的打扮。
男子腳步不停,怒氣衝衝:“憑什麽不能去,本少爺就是要去。去問問那個琉霜公主,憑什麽偏偏把本少爺的畫像送回來!”
隨從一個趔趄,連頭上的冷汗都來不及擦,更加哀嚎:“少爺,那是公主,公主要怎樣不是咱能管的。”
“本少爺的爹是大將軍,那名字都是先王爺爺的爺爺賜封的,還怕她區區一個公主不成。”話音未落,男子便已踹開一房門,“琉霜……咦,沒人?”
說罷便又踹開另一扇:“還是沒人。”
隨從此刻哭的心都有了,他怎麽就攤上這麽個祖宗:“少爺,這不能踢,不能踢啊。”
隨從擋在門前,卻被男子一揮手推到了一邊,滾了好遠。
一時間隻聽“砰”、“砰”之聲大做,一扇扇房門皆被踢開。
連滾帶爬地重新趕過來,隨從一把拽住男子衣擺,噗通跪在地上,急中生智:“少爺,王宮這麽大,您要是一間一間地找得找到什麽時候啊,咱還是找個人問問吧。”
男子終於停下了動作,踢出去的腳懸在半空,想了想覺得隨從的建議確實可行。
低頭伸手拍了一下隨從的頭:“真有你的。”
隨從忙不迭地點頭,心道少爺終於不再踢門了。便又聽“砰”地一聲,頓時打了個寒顫。
男子懸空的腳向前伸,門又被踹開。接著隨從便聽見了令他哀痛欲絕的話。
“本少爺踢本少爺的,你,去給本少爺找人問。”
“你是誰?”
聽得身後有人說話,男子收回腳轉身,入目是一女子。因其撐著傘,看不清容貌。但看其穿著樸素,應該隻是一侍從。
男子揚眉,剛說要找人,這人便來了。
“本少爺的名諱豈是你這等下人能知道的。你快快帶路,本公子要見琉霜。”
傘下的傾雪有些疑惑:“你找公主做什麽?”
“找公主,自然是要娶她回家啊。”男子眯起眼睛,嘴角翹起,“美人兒,讓本少爺看看你,若是入得了本少爺的眼,就納你做我的第八房侍妾去。”
說罷便欺身而上,一隻手扯向傘麵。傾雪躲閃不及,傘已經被搶去。
突然暴漏在陽光下,傾雪有一瞬間的暈眩。
傾雪後退幾步,狐族有七房侍妾,又能如此明目張膽出入王宮的便隻有一人了。
把玩著手中的傘,男子麵露驚訝:“嘖嘖嘖,怪不得要拿傘遮上,狐族還有你這麽清秀的人,倒真算是異類了。告訴我,傾雪在哪兒?”
“你是司寇燁。”傾雪很肯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