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送給你的
第229章 送給你的
第230章 送給你的
饅頭被堵住鋪子門口的人嚇了一跳,只見那人斷了一條胳膊,渾身上下血淋淋的,臉色灰白中泛著青,跟閻王殿里的小鬼差不多一個顏色。
這樣的人剛一出現,直接嚇得店裡店外的人盡數跑了個乾淨。
饅頭強撐著沒往後退,剛想要起身上前詢問,卻聽身邊忽地傳來一聲嘆息,扭頭便見自家東家站了起來。
「東家……」饅頭一臉擔憂地看著盛兮。
盛兮則頭也沒回地對他道:「饅頭,準備工具,去後院給他處理傷口。」
饅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然而見盛兮一臉沉靜,並不見慌張。於是他心下稍安,同從櫃檯後面走出來的韓士康對視一眼后,便轉身進了後院。
盛兮就那樣站著與對面的人對視,一時間鋪子里鴉雀無聲。
片刻后,她突然開口:「跟我來吧,褚梁。」
沒錯,這個渾身是血的斷臂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褚梁。
盛兮沒有主動詢問褚梁是如何變得如此狼狽,又為何會來她這裡,只是吩咐饅頭,一邊幫褚梁清理縫合傷口,一邊進行現場教學。
饅頭一開始還心有忐忑,但見自家東家穩得一批,而那被救治的人又一直一言不發,便也漸漸放寬了心,手下動作越來越快。
盛兮縫合傷口的時候沒有給褚樑上麻藥,她以為他還會走,所以,在幫他將胸前固定肋骨的綁帶重新換了一遍后,便對他道:「好了,這次就不收你錢了,你可以走了。」
然而,褚梁卻像是沒聽到般,始終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尖兒,整個人像是定在了那裡一動也不動。
饅頭看看褚梁,又看看自家東家,隨即開口道:「喂,你……」
「饅頭。」盛兮忽然喊住他,「你去前面守著吧。」
「東家,他……」饅頭不放心,東家畢竟是個女孩子。
但盛兮卻朝他笑了笑:「聽話,去吧,跟著韓大夫好好學學。」
「是!」饅頭最終離開。
一時間,後院里只剩下盛兮與褚梁兩個人。
盛兮看著褚梁沉默片刻,隨後在其對面坐下來:「你想說什麼,說吧。」
褚梁此時才抬起頭,輕飄飄的,似看不到根的目光落在盛兮身上。
盛兮就那樣與其對視,半晌后,就在她以為他終於要開口之際,卻見褚梁用另外一隻完好的右手,伸進懷裡掏了掏,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張薄紙。
褚梁將那張薄紙放在盛兮面前,只說了兩個字:「給你。」
盛兮不解,低頭看去只見那薄紙赫然是褚梁的身契!
「你……這是什麼意思?」盛兮問道。
褚梁只是又道:「送給你的。」
盛兮:「……」
是她理解的那樣嗎?這年頭,這些人都上趕著給人送賣身契的嗎?
然而還沒等盛兮開口,褚梁已經兀自言語,嗓音沙啞粗糲,聽上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重:「我自斷了條手臂,給了那牙人一百兩,他便放我出來了。」
「所以,你現在是自由的。」盛兮接話道。 既是自由的,那幹嘛想不開要把自己賣了呢?
褚梁聽出來盛兮言外之意,然而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說著:「上次你走後,周少爺就去了。他看中了我,想讓我幫他打生死擂。我很高興,答應他一定會幫他贏得比賽。只是……只是第一場我就碰上了熟人。」
褚梁說至此忽然停了下來,盛兮側耳傾聽,並沒有著急發問。
也不知過了多久,整理了情緒的褚梁再次低聲開口:「那個熟人……是我原主人家的女兒。」
盛兮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戲碼,一時呆了呆,她下意識問道:「你原主人的女兒?那你原主人家……」
「沒落了,具體什麼原因不知,總之,聽那孩子說,家裡幾個女孩兒都被賣了。」褚梁回道,接著又是一陣良久沉默。
對原主人家,他心中尚存一絲感念,卻也是傷心之地。
無聲嘆息后,他方才再次開口,「那孩子不大,今年不過十二。那孩子對我很好,當初,她的功夫還是我教的。」
所以,這是主子遇上奴才,徒弟又碰上師父的糟心故事。
盛兮已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生死擂上不分生死,他若讓一步,那便等於將命也交給了對方。
「最後我輸了,斷了幾根肋骨。」褚梁道,「這樣……也算是還了當初那份情吧。」
「可你不是喜歡打擂?若是斷了臂,那便再也不能打生死擂。」盛兮不好評價褚梁對原主人家的這份情,只能從客觀分析。
褚梁聞言張嘴閉上,閉上又張開,來回幾次猶豫后,最終說出了心裡話:「不,我並不是喜歡打生死擂,我只是……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不想再被人隨意拋棄。」
因為自生下來就一人,因為所有認知和認識的人都來自那裡,更因為所有寄託都出自同一個地方,所以哪怕明知生死擂會讓他隨時丟掉性命,但他依舊想要竭力抓住每次能留下的機會。
他以為可以一直留在那裡,卻僅僅因一場失誤,他所有的希望便全部化為泡影。
「可你……」盛兮眉心蹙起,她看著面前這個狼狽又蕭索的方臉大漢,怎麼都想不到對方心裡竟藏著如此這般深情。
「為何要選擇我呢?」她問。
褚梁抬眼看向她,僵硬的眸光動了動,恍惚片刻后,嘴角忽然溢出一絲苦笑:「大概是因為,你是我遇到過的,唯一一個阻止我被打死的人吧。」
盛兮沉默一瞬:「可即便如此,你也沒必要把自己賣給我吧?」
她把身契推給褚梁,褚梁卻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道:「不是賣,是送。」
盛兮:「這不都一樣?」
不管是賣還是送,到最後不都是給人做奴隸?因為做慣了奴隸,所以斬不斷那劣根了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褚梁似乎看出來盛兮在想什麼,輕輕搖了搖頭,因為失血過多而愈發蒼白的臉讓他看上去很不好,「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一個人。而我已經沒有可以讓你收留的理由,所以……便只能把自己送給你。」
盛兮聞言張大了嘴巴。
若非她是當事人,乍一聽,任誰都會誤以為這大概是情人間的交易。
盛兮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不是,大哥,你醒醒啊!你現在應該屬於創傷后應激障礙,腦子有些不夠清醒。那什麼,要不你先冷靜一下,等你……」
「無須冷靜,我既已決定,那便君子一諾!」褚梁強勢道。
盛兮:「……」
誰特么跟你一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