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夢裡的過去
第349章 夢裡的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瞧了焦屍的緣故，合上眼睛的時候，燕綰竟是做了一場夢。
夢裡，她好似走進了一座宮殿。
周遭沒有人，四下有點涼颼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只瞧著周圍的景物有點眼熟，但也不記得這是什麼地方？
長長的宮道上，唯有自己的腳步聲，吧嗒吧嗒的響著。
腳下的青石板，乾淨得一塵不染。
前方的路，瞧不見終端。
燕綰環顧四周，「有沒有人？」
無人應答。
「有人嗎？」燕綰大聲喊著，「這是哪兒？」
夢裡，空寂得厲害。
「有人嗎？」
她一路走一路喊著，直到拐個彎，瞧見了一道偏僻的角門。
不知道從這走，會去往何處呢？
提著裙擺，燕綰小心翼翼的誇過了角門，前方是破落的宮殿，沒想到在這富麗堂皇的地方，居然還藏著這樣骯髒的一角。
門，只容納兩人比肩進出，若是稍微胖一些，只能單獨進出。
檐角破得不成樣子，邊上的牆垣還坍塌了半數，牆頭草迎風而搖晃，風中似乎瀰漫著濃郁的酸臭味，讓人止不住掩住口鼻，只想快速離開。
但燕綰卻好似兩腿被黏住，愣是無法後退，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進了這道小門，內里的場景更是讓人詫異。
滿目荒涼，雜草叢生。
耳畔，有瘋癲笑聲傳來，縱然視線清晰，亦足以讓人毛骨悚然。
燕綰心頭一緊，循著那聲音的方向望去，只瞧見有一瘋婦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蓬頭垢面的，耳鬢邊卻別了一朵野花，滿口黃牙尖笑著。
這是什麼人？
這是什麼地方？
瘋婦撥弄著凌亂而花白的發，笑嘻嘻的對著空氣指手畫腳的，「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哈哈哈哈，陛下要來臨幸我了，陛下要來接我了……」
燕綰駭然瞪大眸子，這不會是宮裡的……冷宮吧？
「陛下最愛臣妾了，臣妾要為陛下生個小皇子，小皇子！哈哈哈哈哈，陛下萬福金安，陛下來了，來了……」
燕綰心驚膽戰的躲在了廊柱後面，瞧著那瘋婦繞著水井邊上行走，一直嘿嘿嘿的傻笑著，若是摒棄她瘋癲的模樣，仔細看著，她這五官還算是精緻，若是稍加打扮，年輕時候定然是個美人。
多少紅顏白髮中，君恩如水不長留。
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生死不由人。
驀地，又有人跑了出來，瞧著好像有點眼熟，似乎是在哪兒見過的？
「母親！」小姑娘才七八歲的模樣，瘦弱得瘮人。
兩頰凹陷，眼珠子凸出，好似快要餓死了一般，風一吹就能被吹走。她嗓音都是虛弱的，說話的時候，都得帶著大喘氣。
宮裡的孩子，要麼是小宮女小太監，要麼就是帝王之子。
這宮裡所有的女人，都是屬於帝王的，但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配站在皇帝身邊，被他賜予位分的，比如說眼前這兩位。
「母親！」小姑娘虛弱的喊著。
瘋婦轉頭瞧著她，「本宮好看嗎？」
小姑娘縮了一下脖子。
「好看嗎？」瘋婦忽然厲喝。 小姑娘戰戰兢兢的點頭，「好看。」
「都是你個賠錢貨，沒用的東西，你父皇都不來看你，你怎麼不去死啊？」瘋婦瘋瘋癲癲的指著她的腦袋，「沒用的東西，生你還不如生一塊炭，連你父皇的心都留不住，要你何用？」
小姑娘許是被嚇著了，眼眶紅紅的，其後又好似習以為常，站在原地任由瘋婦指著鼻子罵。
「早知道你這麼沒用，還不如不生你！」瘋婦撫著自己凌亂的髮髻，「要是生的，是皇子的話，是皇子的話，我就是后妃，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你，都是你，你害死了小皇子，把我的小皇子還給我……」
小姑娘默默流著淚，「母親？」
「小皇子在哪呢？」瘋婦環顧四周，「本宮的小皇子呢？快，快抱來讓本宮看看！」
小姑娘神情麻木的走到了水井邊上，指了指水井裡面，「母親，小皇子在這裡呢！」
「這裡？」瘋婦伏在了水井邊上，「在哪呢？本宮怎麼沒瞧見？」
燕綰心頭咯噔一聲，似乎已經明白了小姑娘要做什麼，但雙腳如同生了根一般，怎麼都挪不開步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
「母親，您看，不是在這裡面嗎？」小姑娘彎腰伏在了水井邊上，「你得這樣看著，才能看見你的小皇子。」
瘋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眼下見著小姑娘這般如此，便也學了她的樣子，彎腰往水井裡湊著，「在哪呢？小皇子呢？」
她在找，找她的小皇子，找到了她的小皇子，皇帝就能冊封她為後妃，到時候母憑子貴，要什麼東西沒有呢？
所以，她要她的小皇子，不要她的小公主。
「在這呢！」小姑娘忽然蹲下來，冷不丁的抱起了母親的腿。
剎那間的身子失衡，讓瘋婦全然反應不過來，縱然她是個成年人，卻也是個瘋子，哪兒來得及自救，一下子倒栽蔥似的，栽進了水井裡。
只聽得刺耳的水聲響起，嘩然是瘋婦落水的聲音……
小姑娘站在水井邊上，沒有往內多看一眼，只是原本發紅的眼睛，此刻便得狠戾無比，她站在那裡，迎著風抬起手，默默的拭去了臉上淚，然後幽幽的吐出一口氣。
「救……救命……」
水井裡，還傳來瘋婦痛苦的掙扎聲音，伴隨著撲騰的水聲，她是真的不想死啊，哪怕是瘋了，人的本能還是求生的。
可惜啊，這是冷宮，沒人能救她。
「母親，你就去找你的小皇子吧！」小姑娘慢慢悠悠的轉身，「我呀，終於可以不用挨罵了！」
水井裡的聲音，漸漸的孱弱下去，終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姑娘漸行漸遠，終是消失在了燕綰的跟前。
燕綰愣住了，待雙腳能自由行動，慌忙衝到了水井邊上，底下除了水波蕩漾，早已沒了婦人的蹤跡。
一條人命，就這樣消失了……
更可怕的是，殺人的是個小姑娘。
不遠處，有聲音傳來。
燕綰慌忙的躲起來，只見著老太監和老嬤嬤手忙腳亂的將人，從水井裡撈起來，但已經太晚了，瘋婦已經沒了呼吸。
「沒救了！」老太監搖頭。
嬤嬤抬頭，瞧了一眼又鑽出來的小姑娘，「來見見吧，最後一面。」
「母親！」小姑娘這才撲上去，哭得那叫一個歇斯底里，與方才的冷漠無情，簡直是判若兩人。
燕綰愣了愣，小小年紀就這般會演，真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