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在這,她也在

  第114章 他在這,她也在


  薄言歸走出大牢,仍是面不改色。


  「王爺,此賊子口無遮攔,實在是可恨!」景山知道,主上心裡的軟肋在哪。


  若是他自身,腳下踩著累累白骨,又怎會在意身上那點孽債?他所在意的,是身邊僅存的溫情,僅存的人。


  能站在他身邊的,都是他長出的軟肋!


  「傳令下去,明日午時,處置王祿善和耿忠。」薄言歸負手而立,面上瞧不出喜怒之色,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見狀,景山也不敢再多提,當即行禮退下。


  處置掉這兩個賊子,就可以啟程回京城,當然……明日得加強戒備,以防流寇再度轉回,到時候劫法場什麼的,可就糟了。


  聽聞薄言歸明日要處決王祿善和耿忠,燕綰有些愣怔,「不交由刑部定罪,直接處決?」


  「是!」惠娘點頭。


  燕綰有些詫異,「這有點不像他的做派,按理說應該押解入京,交給刑部處置,等著刑部定罪查察清楚之後,再按律處決。」


  「好像是說了什麼?」惠娘來了這一日,左右都給打探了一番,倒是適應得極快,「奴婢問了大牢外頭的獄卒,說是出來的時候,景山的臉色不太好。」


  薄言歸是個冰塊臉,自然瞧不出喜怒哀樂,但是景山不同,他擺在臉上的情緒,足以證明一切。


  「說了什麼?」燕綰摸著下巴,「定然不是好話,且戳中了薄言歸的軟肋。」


  惠娘點頭,「約莫如此,不過這等窮凶極惡之人,早死早超生,多活一日都是浪費米糧,還不如留口糧給老百姓,反而能活幾個餓民。」


  「姑姑說得極是,這種人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燕綰並不同情王祿善,只是擔心這麼做,會不會引起百官的非議?雖然王祿善有罪,但擅自處決霸州知府,可不是小事,若只是殺個縣令倒也無妨……


  但薄言歸說到做到,既是要處置這二人,那便沒有轉圜的餘地。


  聽得縣衙傳來通告,說是要處決知府和縣令,百姓們奔走相告,歡天喜地的等著,只待明日午時前來觀看。


  夜裡的時候,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燕綰坐在院子里,豆豆與雲來在院子里做天燈,兩個孩子興緻勃勃的。


  「說到底,雲來也只是個孩子。」惠娘笑道。


  燕綰點頭,「本來就是孩子,只是提前長大了而已,沒人疼的孩子,自己學著長大。」


  「是!」惠娘頷首,將披風覆在她身上,「夜裡風涼,還是要多穿點,不是說後天就回去了嗎?萬一凍著,路上怕是不利於行。」


  燕綰報之一笑,「多謝姑姑。」


  「對了小姐,您之前提的蘭姑,是什麼人?」惠娘問。


  燕綰想了想,「跟您有幾分相似,但又不太一樣,蘭姑生性活潑一些,這人到處跑,就像是沒腳的小鳥,一年到頭見不著幾次。」


  「那她是如何與您相識的?」惠娘又問。


  燕綰笑道,「我也不知道,當時一睜開眼,就是在蘭姑的草屋內,她治好了我的傷,還幫著我保住了腹中的孩子,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把我送到了陽城,我與豆豆就一直住在那裡。」


  偶爾的時候,蘭姑也會來看她。


  但是,看看就走……


  至於蘭姑是誰,燕綰至今都說不清楚。 「反正,是救命恩人便對了。」燕綰蹙眉望著惠娘,「姑姑,會不會是咱們的熟人?」


  她不記得那些過往,但惠娘肯定還記得,說不定知道蘭姑的來歷。


  「您說,她與奴婢有幾分相似?」惠娘彷彿想到了什麼。


  燕綰點頭,「是!」


  「奴婢入府之前,有個妹妹……」惠娘猶豫著,「可惜未能見著一面,不然還能認一認,說不定真的是她。」


  燕綰詫異,「姑姑竟也有妹妹?」


  「奴婢與妹妹是孿生,當年家裡困苦,奴婢被夫家迫害,得皇……夫人搭救,把奴婢帶進了府中照料,其後便成了您的乳母。」惠娘言簡意賅的說著,「妹妹一直在府外生活,奴婢只偶爾託人送銀子出去。」


  「後來家中出事,奴婢受傷昏迷,再醒來的時候心灰意冷,便也沒顧上她。」惠娘神色暗淡。


  國破家亡,哪兒還顧得上什麼妹妹,自己都是九死一生呢!


  「來日蘭姑來見我,我定要引見你們二人,說不定你們真的是姐妹。」燕綰輕輕拍著惠娘的手背,「骨肉相連之人,既都存活於世,必定有相見之日。」


  惠娘瞧著燕綰笑了笑,「小姐所言極是,奴婢不著急,該見的總歸會見著。」


  「娘!」豆豆高興的喊著,「看!」


  孔明燈冉冉升起,光亮慢慢的灑落周遭,小傢伙站在邊上,高興得直拍手,揚起頭看著那光亮慢慢的升上半空。


  「娘,上面寫著豆豆和你的名字!」


  燕綰抬頭望著,果然,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豆豆和她的名字。


  「公子真聰明,竟是會寫小姐的名字!」惠娘吃了一驚。


  燕綰笑道,「當初我教他寫,是怕他萬一丟了,口齒不清的,說不清楚我的名字,誰知他嫌我名字太難寫,為此鬧騰了一個月,後來還是學會了!其實豆豆很聰明,多寫兩遍就會的東西,非要偷懶非要耍滑頭。」


  「您小時候也這樣!」惠娘補了一刀。


  燕綰:「……」


  每個人長大了,都會忘記自己小時候做的混賬事,然後總會有長輩,耳提面命的告訴你,他們當年對你……也是這般無奈。


  燕綰無奈的笑笑,視線越過光亮的瞬間,她便瞧見了站在迴廊那頭的薄言歸。


  清貴無雙的攝政王,正仰著頭,瞧著那升上半空的孔明燈,面上平靜至極,無波無瀾的模樣,倒有種宛若九天謫仙的錯覺。


  清心寡欲,淡漠疏離。


  許是察覺到了什麼,薄言歸徐徐轉頭,正好捕捉到燕綰的目光。


  四目相對的瞬間,燕綰慌忙收回視線,一顆心砰砰亂跳。


  薄言歸似笑非笑的勾唇,彷彿心情大好,連孔明燈上沒寫自己的名字之事,亦覺釋然。


  寫不寫有什麼關係呢?


  他在這,她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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