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誰說下屬不能對上司動手
一隊人馬匆匆直奔東胤和宇文邊境,過了繁華的越城,路上便漸漸蕭條起來,行了半個月,在東境軍營耽擱半日,如今堪堪到了東胤地界,如此速度到東胤國都恐怕還需四日路程。
為首的侍衛看看頭頂的太陽,請示道,“趙大人,要不歇歇。”
趙熹頭頂烈日,昨日下來一場陣雨,比前幾日緩和多了,搖搖頭,發白的嘴唇堅定道,“時間不多了,繼續趕路。”
侍衛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對這文弱的書生多了兩分好感,“是。”
一行尋常的趕路人,走到陰涼處,下了馬,喝了口水,嚼了幹糧,馬兒歇息片刻,繼續狂奔而去。
宋初動了動手指,力氣回流,大腦有瞬間的空白。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般抖了抖,終於隨記憶一起睜開。看了看身上,衣衫整潔,小心翼翼打量周圍,這裏不是雲霧山上的小樓嗎?綠竹為牆,層層紗幔為窗,本該許久不曾住人的小築幹淨整潔。山上季節總是比山下晚,繁盛的花朵開的正好,風一過,帶著濃濃花香,飄進小築裏,打了個旋兒,又從縫隙中露出。
怎麽到山上來了,是乾帶她上來的?剛要呼喚,竹子編成的小門徐徐打開,層層紗幔中能看清開合的弧度,“乾。”宋初急急叫了一聲,就要下床來。
“哎,靜王妃看來是樂不思蜀了,果然安親王魅力太大。”一個蒼老而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宋初震了震,這個聲音很熟悉,熟悉的讓她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腦中迅速轉了一圈,靜王妃?這是喚的宋芊芊?
“不,現在已無靜王,該怎麽稱呼好呢?”似是為了映照宋初的疑惑,男人加了一句。
宋初合上衣衫,看著施施然如進自家似得在外麵矮榻上坐下,宋初整理一番衣衫,掀開紗幔,心中思量,麵上鎮定,“先生可是答應我的皇後之位。”學著宋芊芊的性子說了一句,卻不敢多說,不清楚龍邵禎對自己的身份信任幾何?
龍邵禎臉上的皺紋似乎比上次見到的多了些許,一身灰色長袍襯得仙風道骨,隻是表情略微陰鷙,他點點放在榻中的黃花梨木小方幾,“老夫還以為宋姑娘被宇文乾迷住,忘了我們的正事了呢?”
宋初在龍邵禎另一邊盤腿坐下,“怎麽會,見到仇人,總要好好享受享受才行。”宋初鳳目眼角一挑,自有一抹昳色,和宋芊芊相差無二。
“嗬嗬,老夫就喜歡宋姑娘這敢愛敢恨的性子,”龍邵禎撚著胡子一笑,笑容不達眼底,攤開手,“宋姑娘既然不肯把宋初角給我,那東西呢?”
宋初了然,當時這人讓宋芊芊尋找九章的消息,她回複了三字,“已尋到”。
宋初挑挑眉,冷清的五官十分靈動,“書自是帶來了,不過先生答應我的事兒?”
“放心吧!老夫已和陛下說了,宋姑娘勞苦功高,陛下定不會虧待你的。”龍邵禎不緊不慢說道,“至於宇文乾,待我問了他事情,也一並給你便是。”
宋初不敢把人逼急了,高興的笑笑,漫不經心從懷中拿出本裝幀精致的黑色封皮書,上麵一蹴而就四個字,天地九章。
龍邵禎顧不得宋初的動作,看到那四個字,眼睛一縮,手快如閃電襲去,宋初嚇的手一鬆,書穩穩落在龍邵禎手中。
“先生找這書做什麽,我看上麵並無什麽特別,”宋初不解的問,眼睛卻始終盯著龍邵禎的表情。
如獲至寶也不足以形容,他捧著書的雙手發顫,整個身子因為激動極力壓製著什麽,翻開,一副畫像下麵寫著幾行字,“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龍邵禎渾濁的雙眼發亮,仿佛餓的瀕死的野狼看到了事物,垂涎不已。
“先生,你……”
“不要打擾我。”龍邵禎厲喝一聲,宋初被嚇的身子一縮,龍邵禎回過神,把書鄭重塞進懷中,笑容帶著些癡狂,“宋姑娘,若你要會東胤,老夫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宋初搖搖頭,把宋芊芊的有仇必報裝的十成,“那龍承毅欺我良多,我……”看了看龍邵禎的眼色,“就怕先生心疼。”
龍邵禎哼笑一聲,“無礙,既然那人得罪了宋姑娘,老夫自把人送你。”
宋初心頭一震,竟是對龍氏少主生死不顧,難道真想龍承毅說的?麵上卻笑容滿麵,聲音嬌柔,“多謝先生。”
“哈哈!”龍邵禎手一直撫著心口,站起身,腳尖向外,急不可耐,“山上機關甚多,姑娘小心便是。”
雲霧山靠瀑布一側有一片千尺低窪之地,四麵環山,不知是哪代風雲閣閣主讓人開成平地,如今綠草低矮,在地上鋪了一片,宛如披上一件綠色外衣,伴隨著青草幽香,是瀑布水垂落山澗的清脆。
寬敞的空地,隔幾步便是一個木樁子,本該是一望無際的練功場,此時每個木樁上縛著一個人。日頭升起,太陽的溫度喚醒了昏昏欲睡的人。
龍承毅覺得下顎被什麽抵住,動動手指,不適的睜開眼睛,火熱的陽光比山下溫柔了許多,依然刺的人白茫茫一片。
“龍硯?”龍承毅看清麵前的人,低吟一聲,身子一動,才發現手腳被縛,身子直直靠著中間的木樁,硌的人背上發疼。
“是我,龍承毅,想不到你也有這麽一天吧!”他用手中鞭柄在龍承毅臉上輕浮的拍兩下,羞辱之味盡顯。
“是長老的意思?”龍承毅眼珠子左右一轉,瞥見同樣被縛在一邊的宇文乾和筆墨,旁邊還有些人,應該是宇文乾的手下。
“哼!”龍硯冷哼一聲,“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為什麽你就是龍氏的少主呢?就因為你父母是族長麽?我哪點兒不如你,”龍硯一鞭子打在龍承毅身上,帶著內力的破空之聲化為勁氣,龍承毅胸膛上頓時綻開。
“龍硯,你住手,你想犯上嗎?”筆墨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睜眼便見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厚道。
“犯上?”龍硯腦袋一轉,嘴角勾起個嘲諷的角度,鞭子抬起龍承毅的下巴,“哈哈,他是誰?不過是冒充我族少主之人,該誅。”
筆墨氣的咬牙切齒,“你胡說八道。”
龍承毅卻瞬間懂了,宋初可以那樣被替代,那他也可以,然後戰死,說不定,“是啊,到時候龍硯你作為立功者,便是第一任少主了。”
龍硯陰鷙的眼睛愉悅的彎了彎,“這個主意不錯呢。”又一鞭子下去,龍承毅一聲們哼,還真是毫不留情。
他一邊動手,一邊掃向四周,抓來的人差不多都醒了,隻是都被蒙著嘴,聽著鞭子飛揚之聲,龍硯笑得越發得意,“怎麽樣?龍承毅,你恐怕沒有想過有一天被人注視著受刑吧!真是太精彩了。”
“受刑?誰給我定的罪?”龍承毅死死咬住牙關,不露出絲毫呻吟,再如何他也不會讓對方從自己身上得到快感。可惜,在毫不留情的鞭子下,嘴角被硬生生咬破,泄露出一聲聲痛苦的低吟。
龍硯似乎聽到了什麽仙樂,筆墨的怒罵打擾了他的雅興,走過去,一巴掌扇在筆墨臉上,把嘴用膠布封上,“小畜生,居然敢咬我?”不解氣的踢了筆墨心口一腳,擒著笑,朝龍承毅走來,看到宇文乾,輕輕一笑,“哎,安親王,你可知道你是怎麽到這兒來的嗎?”
宇文乾一直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宛如打開了淩厲寒冰的蓋子,遮不住目光中的厲色。龍硯不自覺後退一步,又裝作若無其事走了一圈,聲音歡愉古怪,“你以為龍承毅真的有那個本事逃出去嗎?長老不過覺得在外麵好斬殺他,不愧是我少主,竟給我們帶來了這樣的禮物。”
他自顧自說著,頂著頭上陽光,眼中的陰鷙淡去,全是夜裏星空,“他身上帶有軟骨散!揮發性的軟骨散,哈哈哈……”吸入空氣,便完了。
龍承毅瞳孔一縮,心尖發疼,“哈哈哈,為了感謝你,長老讓我不要動手的,隻是,我怎麽忍得住呢?哈哈哈……”他似瘋了一般大笑。
龍承毅極力朝宇文乾看去,想和他解釋些什麽,奈何對方沒有半點兒動作,隻是眼神變了幾變。他無力的垂下腦袋,握緊雙拳,偏偏有氣無力,酸軟的厲害。
宇文乾醒來便猜到個大概,果然如此。他細細打量周圍,這是雲霧山練功場,龍邵禎多大的膽子敢在此處關押他們。此地,是他最熟悉之處,前後兩個出入口,都僅容一人通過,山穀高深,用輕功難以翻越。隻是,此處對他來說熟悉,對龍邵禎來說豈不同樣如此。
示威還是另有所謀?他環視一圈,包括伯夷銀杏等當場的屬下都被困在此處,看來真是有備而來。
宇文乾的思緒忽的被打斷,一陣腳踏青草發出的簌簌聲越來越近,視線過去,他愣了愣,看到對方暗暗的收拾,掩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