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流芳千古的變革原來是因為這兒
“不然您以為我去年何必做那事兒。”說起去年的事兒趙曦倒是不羞澀,反而十分自豪。
宋初真心覺得此人有趣,這種私底下親自找人走後門的按理說都是些臉皮厚,油滑之輩,隻是這人勸渾身坦坦蕩蕩,盡管把自己說得如此不佳,也看不出半點兒自卑來,剛才的話雖不似自謙,倒似誠懇的說著事實。
宋初打量了他片刻,樓下的聲音似乎都不能引開她的好奇,“那先生有什麽本事?”
“治國安邦。”四個字,那人一張看似娃娃臉的臉龐上說不出的端莊嚴肅,似乎那是他畢生的追求和信仰,宋初心神為之一震。
宋初笑的溫和,眼神中帶著那麽一點兒信任,趙曦一下子倒是不自在極了,竟然期期艾艾道,“夫人相信我?”
一看就是大話說的多了,被人嘲笑多了,“詩詞歌賦自有他的妙用,自古以來,為官者又是詩人的少之又少,既然如此,何必有文人和官員的區別,”宋初一開口,趙曦的目光便是一亮,身姿坐的筆直,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認真,“朝廷選拔官員,自是應當以百姓、以國家為重者,以能力為上者。你豈能讓一個分不清五穀的人去當地方官員。”
“好,好,好,您說的太好了,”趙曦溫和的眉眼仿佛煥發了晶光,開口哈哈大笑,看著宋初宛如久違的知音,“您果然非尋常女子。”他見宋初男子裝扮,此時說話聲音偏大,便換了稱呼。
覓芳樓所謂的瘋子很多,趙曦的失態並未讓人放在心上。
“隻是,先生如何證明自己有那個本事呢?”宋初不是拘泥之人,朝堂科舉一直以文才著稱,六部尚書哪個不是進士,隻是這樣的後果便是選了些隻懂舞文弄墨的閑官。宋初對此早有意見,隻是她非朝堂官員又非男子,說上一句不異於投海的石子,激不起半點波浪,不不過,現在……
宋初想到如今宇文的局勢,太子的需求和主考官,心裏一陣竊喜,或許,那樣的考試內容可以換一換了。
趙曦神色一變,從狂放的文人變成了自信的謀士,眼神溫和,偏偏有種讓人睥睨之感,“請出題。”
端這大大方方,自信有謀的姿態,好感度便讓人上升幾分,宋初心中道,今日出一趟門果然值了,衝銀杏使個顏色,銀杏了然的看了一圈四周,都是些毫無武力之人,朝宋初點點頭。
宋初壓低聲音,“那先生說說我宇文如今局勢如何?”
這個問題似乎在他腦海中想了不止一次,趙曦信手而來,“宇文地處中原,北有北蒙,西有西潘,東有東胤,看起來像是甕中捉鱉之勢,可並非如此。先說北蒙,說得好聽些是素來中立,說得難聽些便是牆頭草。不過北蒙和宇文聯姻,隻要宇文不是弱小到不能抗擊他過,北蒙便會有所傾向,”趙曦喝了口茶,覺得唇間留香,“卻說西潘,武力在四國中算得上強勁,但經去年安親王一戰,以隱隱有了頹勢,隻是如此,恐怕和宇文難以和解,是敵非友。最後說到東胤,乃是四國中武力最強之國,可惜皇族內鬥,這是個值得利用的機會。要想解決三國,並非難事,其一,擒賊先擒王,直接給東胤重擊,給宇文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勢必成為四國王者,甚至一統四國;其二,收服北蒙西潘,和東胤呈對峙之勢……”
趙曦說得興起,洋洋灑灑竟說了小半個時辰,宋初不得不驚歎作為一個市井中人,能看清大勢,果然有兩把刷子。隻是這不過老生常談,宋初再問,“可有辦法禦敵?”
“禦敵之道乃是強兵之道,國內練兵,並對三國進行分裂,特別是西潘東胤,兩國乃是盟國,不過可以借去年盅蟲之事生出些事端。”
宋初心頭一震,接著便是一喜,這麽簡單的道理他怎麽沒有想到,西潘明鴻回去的理由這不就找到了嗎?看來這段時間真是閑的太過,腦子都生鏽了,如此簡單的設計竟然忘了。
“先生高才。”宋初真心讚道。
趙曦此時笑容放下來,“說得容易,隻是兵力那是如此好練,分裂豈是如此好分。”趙曦抬抬頭,看了看麵前的貴人,忽的又笑了,“不過,有安親王在,宇文的兵力恐怕不是問題。”
不管是拍馬屁還是真心,自己的愛人被誇獎了,宋初與有榮焉。
說話間,連樓下的聲音漸漸小了也未發覺,不知不覺酉時都快過了,趙曦心中暢快,把宋初送至門口,方道別離去,心裏的濁氣隨著呼出的氣煙消雲散。果然遇到貴人了,也不枉費他這些日子日日在覓芳樓坐著。
“哎,趙公子,明日幾時來啊!”趙曦轉身,一個身著白色長衫,腰帶紫金掛飾的男人正出了門來,瞧見趙曦,問了一句,旁人一聽,聽出了裏麵的幾分不屑,“這覓芳樓的確不錯,還供人白吃白喝,怪不得如此熱鬧,不過,人才似乎越發少了呢。”
趙曦自認不和公子哥計較,“祁公子說得對,會試在即,在下才疏學淺,準備閉關看書了。”
祈姓公子伸出去的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他和趙曦來自同一個地方,素來看不慣這人的德行,明明學識不如自己,偏偏裝得比誰的高傲自信;明明是個沒錢沒勢的窮光蛋,偏偏要故作大方救濟比他還窮的學子,簡直不可饒恕。
“你……”祁然一個字出口,又不知該說什麽,對方卻拱拱手,告辭了。
“哼。”悶哼一聲,一肚子沒法發泄。
身後的小廝看出他的不滿,連忙安慰道,“公子和那假人一般計較,會試才是重點。”
“就是,祁兄,和那種蹭吃蹭喝的草包有什麽好計較的,走,我們去醉仙樓坐坐,聽說古來的狀元都喜歡去那裏呢。”身後認識的朋友也在安慰。
祁然點頭,心中那點鬱氣總算散了不少。
宇文乾三月很忙,赴京趕考的學子不少,治安食宿雖然不用他來安排,依他謹慎的性子,少不得會過問一句。一連忙了四天,好不容易能早些時候後來,回到王府想見見愛人,順道能和愛人公用晚膳的人,卻被管家告知王妃出去了。
宇文乾知道宋初閑不下來,府裏也沒有其他妻妾讓她勞心勞力,自己也沒有時間陪她出去踏青,也沒限製她的自由。也不需人跟著,帶上德全踏上了京城尋妻之路。
斜斜的陽光灑在地上,天邊的夕陽紅了一片,雲朵從白色便未淡紅,再轉為粉紅,鋪上一層絢爛的色彩。街道上的叫賣聲依然不絕於耳,夜晚將至,開啟另一場繁華。
街道旁,轉角處,那人在闌珊燈火叢。宋初驀地停了腳步,瞬間便疾步跨了過去,牽上站在街角男人的手,“這樣的場景好像發生很多次了。”宋初遙看夜色,黑幕之下乃是萬家燈火,明和暗似乎在進行生死決鬥,卻又畫江而治。
宇文乾倏得笑了,捏著宋初的手在夜裏顯得分外暖和,“不管你在何處,我總能找到你的。”
兩人沿回府的路走了會兒,宋初忍不住把今日遇到的趣事說了一番,宋初都讚賞的人才,宇文乾自是有些好奇,又聽得宋初說著科舉的內容,心有所感。
“初兒果然是我知音,我與太子也談論了一番,科舉隻考詩賦的確不易於人才的選拔,現在的確是個好時機。”
“以往的能吏至少要在官場打磨二十載,若真有為官天賦的,恐怕要節約不少時間。隻是自古以來,改革就是難事。”宋初擔憂道。
“放心,有我在呢。”溫柔的聲音如夜間的清風,風力雖小,卻讓人忽略不了它的存在。
宋初放了心,有這人在,肯定會成的,偏著頭,暗色下的男子棱角分明,隻是那雙溫柔的眼睛讓他冷冽的氣質多了分活力。宋初抿嘴笑了,“嗯!”
慶元二十九年三月,在史書中劃上了濃濃一筆。太子主政,安親王主考第一年,除詩賦外,增加策論考試科目,當時乃臨時起意,此後會試莫不考策論。而自策論中拔得頭籌的趙曦此後更是官至宇文一品,當之無愧的丞相。開了非詩賦不能入內閣的先河。
宇文乾忙著會試武舉,宋初也沒有閑下來,因為,有人回來了。
三月末,草長鶯飛,陽光和煦,遊湖宛如成了一條遊龍,龍上鱗片波光閃閃。安親王府如往常一般平靜,卻在一抱著孩子的婦人進門之後,府中的主人顯得有些急切起來。
宋初牽著小寶,呆呆傻傻的孩子終於有了名字,將近四歲的孩子跟在宋初身後,走的卻很是平穩,除了小短腿頻率邁得急切了些,穩重的樣子宛如成人,仔細一看,才知他目光無神,臉色呆滯,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