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夜色相遇你
宋初依然是那張乏善可陳的臉,眼神更顯淩厲,如刺刀剮向尹劍,無聲的質問讓尹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屬下之錯,請夫人責罰。”
複又跪下,低沉帶著男人壓抑的哭泣聲格外讓人心軟,“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若不是宋初讓伯夷給伯肆帶信,支援尹劍,恐怕他們兩人均葬身荒野,最後連屍首都不得安寧。
“你的自信,是建立在自己的實力之上,可示弱並不代表軟弱,你看看伯肆,他的一身傷如何來的,我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場戰役的勝利,除了看任務是否達成,更看你們受傷程度。王爺與我希望你們不斷變強,不是為了別的,隻希望你們能多一條活路。”宋初的嗓子比公鴨嗓還不如,聽著卻讓人覺得字字血淚泣下。
宋初說完,也不看幾人,繞過練成一排的三人進了屋,不一會兒,屋裏便傳來孩子的笑聲,外麵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措又心思重重。
他們素來知曉自己的主子,可還是忍不住感動,感動之餘又森森的愧疚。
“尹劍,你要真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夫人這次就不會受那麽重的傷了。”伯夷不知哪來的怒氣,甩下一句重話,“傳我十六騎號令,嚴加訓練。”頭也不回的走了。
伯氏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朝尹劍點點頭,默聲安慰,追著老大走了。
院子裏,尹劍一人跪著,西潘明鴻想勸,作為外人也難以開口。銀杏瞧了瞧他身上包紮的白布,又滲出血來,“尹劍,若你還當自己是風雲閣的人,就先起來吧!夫人肯定希望你身子好了再去受罰。”
尹劍的自尊在這一刻丟的麵子裏子都不剩,像是靈魂出竅似得,低著頭看著身上的紅色液體,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似乎是一種贖罪,卻又像是自虐。
隔了好一會兒,西潘明鴻忍不住想開口勸一勸,那人先說話了,“宮主,扶我進去可好?”跪麻了。
屋子裏,宋初抱著懷裏的孩子,有些難得的緊張,生怕把這孩子弄疼了,“這孩子雖然瘦弱,身子骨倒是結實,多補點兒營養就養好了,根骨上佳,練武奇才啊!哎,可惜……”是個被燒壞腦子的傻子。
“難道連神醫你也沒辦法?”孩子呆呆的瞧著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印出自己的影子,心中驀地一疼。
何有信搖搖頭,“這又不是病,也不知怎麽照顧孩子的,發燒那麽厲害都不管不顧,看這樣子,恐怕當時還命懸一線。”人老了,心軟了,再殘酷的事情何有信並非沒見過。
宋芊芊!宋初心中暗恨,連個孩子都下的去手。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孩子以為宋初在和他玩,嘻嘻笑了起來,兩人看著孩子傻乎乎的笑臉,又痛又喜。
“其實傻了也好,瞧他多高興。”何有信忽的有感而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宋初倏得笑了,她卻是想差了,親親孩子的鼻尖,就這麽快樂一輩子倒是不錯。
何有信又瞧了瞧宋初的嗓子,還是老樣子,少說話,多喝藥,慢慢的養著。
不僅是宇文乾催的急,離開那人一個多月,宋初麵上矜持,心裏也想念那人的緊。兩個傷患留下養傷,歇息一晚,迎著東升的日頭趕路。
歸心似箭,便感覺道路如此漫長,當夜,已經到了下一個大城,宋初仍覺慢了。理智上,就該在此處歇息了。伯參下馬準備去詢問客棧,宋初腦子一炸,“慢著,”伯參一隻腳抬在半空又定住了。
“繼續趕路吧!”看了眼還未消失的夕陽,宋初朝五人點頭,沒有多餘的解釋,一馬當先。五人愣了愣,銀杏最先反應過來,遞給後麵四個男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來,夾馬迎上。
哎,原來不僅是主子想念夫人了, 夫人這次也忍不住了。
宋初難得愛意外露,月亮都舍不得讓宋初失望,月明星稀,灑下一片霜華,夜晚被鍍上一層銀霜,反襯的光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馬兒夜下飛馳,樹影重重被拋到腦後,驚起的山間林鳥在林中劃過一道翅膀殘影,沉睡的大地被震得幾乎以為地動了,醒來瞧瞧,一片平靜,難道剛剛在做夢不成,複又沉沉睡下。
明月偏東,馬兒不知疲勞的疾馳,忽的開路的伯夷一下子緊繃起來,對麵大約四騎飛奔,“夫人,前方有人疾馳,我們不妨躲一躲。”有宋初在,他不得不謹慎一些。
宋初比了個手勢,六人停了馬,調轉馬頭,隱在了邊上的叢林裏,此時叢草不深,瞧著不過如避路。伯夷觀察了下周圍地形,朝三人會武的人點點頭,做好了遇到匪人的準備。伯夷站於最前,銀杏和伯於各護著宋初和西潘明鴻,伯參則站在後方,以防突襲。
不一會兒,馬兒急蹄的聲音連宋初也聽得分明,有力快速,是在趕路。她眼睛看著前方官道,一眨眼,那群人已然偏偏遠去,隻是一眼,為首之人熟悉的身形讓她呼吸一滯。
剛要開口,隻見那四騎小隊人馬掉頭回來,停在前方,宋初正好可以看到對方月色下驚喜的眸子和剛毅中不乏溫柔的臉,眼中再無其他,連伯夷幾分驚喜又懼怕的神色都沒注意。
那含在嘴裏不敢輕易叫出聲的字縈繞了幾圈,終是化為一個微笑。
馬兒身子一顫,背上多了個熱乎的胸膛,帶著夜深露重的寒意,宋初卻覺得暖到了心裏。她依然是那張平凡的臉,隻是眼睛中的光彩比得上天上最璀璨的晨星。
“初兒。”男人雙手環住宋初的纖細腰,下巴在宋初的肩膀上來回蹭蹭,眷念而情深,低沉的兩個音符飽含思念和壓抑。
宋初情不自禁的轉過頭,想看看自己思念多日的俊容,依然是那雙熠熠星目,斜飛的濃眉,點綴其上,深邃幽深的眸子本該無悲無喜,此時卻帶著無盡深情;筆挺的鼻下麵是略顯薄的嘴唇,夜中瞧不見唇上的紅色,宋初卻記得這張唇的溫度,驟然,耳根都泛起了紅,自己在想些什麽啊!
嘴唇被人擒住,熟悉的火熱溫度狂風驟雨般襲擊宋初的口腔,雙唇被人頂開,口腔裏滿是對方火熱的味道,舌頭相觸的刹那,宋初覺得自己腦袋缺氧,快要窒息一般。
男人的懷抱太過緊致,宋初掙紮不開,亦不想掙紮,陷在對方給與的深深情潮中,無可自拔。
寂靜後,鳥兒歸林,樹木無聲,唇齒相依的依戀聲越發清晰起來,宋初被嚇得配合的唇也閉了起來,含糊道,“有人。”
“這時候才想起他們?”宇文乾愉悅的笑了笑,“他們都背對著我們呢,看不到的。”宇文乾低低哄著,愛人素來守禮,當著人親熱總是臉紅的緊,不過,他愛死了這羞怯的顏色。
宇文乾手上用力,宋初換了個方向,對著宇文乾坐下,眸子一抬,正上方就是男人的俊臉。宇文乾雙手撫上宋初的臉頰,那張平凡的麵容都變得鮮活許多,“這張臉……”宇文乾欣賞片刻,嘖嘖有聲。
宋初氣惱,在臉上弄了弄,撕下張輕薄的人皮麵具來,露出許久不沾空氣的真容,果然,蒼白中泛著粉,是宇文乾最愛的顏色。
耳鬢廝磨半晌,月已下,日悄升,蒙白天光下,一騎兩人悠閑的走著。
“不是說還在幽城嗎?”夜半遇到這人,宇文乾哪裏不知對方的心思,恐怕和自己一樣希望迫不及待的見到自己,可他偏愛逗弄平日裏一絲不掛的愛人。
宋初被人半抱著,熱情和激動過去後,宋初方察覺到不妥,方才含糊之下宇文乾為發現,自己要是說話,這人指不定怎麽心疼呢。
宋初偏過頭去,宇文乾以為她是害羞了,親親她的耳朵,開始教訓,“這大晚上的,不安全,不是與你說了很多次,不要夜裏趕路麽?”雖然他很高興,可隻要一想到宋初出了什麽意外,心中驀地一疼。
宋初天人交戰了一番,自己這嗓子沒個一兩個月是好不了的,這人又素來精明,瞞得了一時,瞞不過長久啊。主動拉住宇文乾的手,身子往後傾,湊到宇文乾耳邊,帶著氣音道,“乾,你別生氣。”
宋初說得委屈,又故意示弱,宇文乾一聽這不像話的聲音哪裏還不知道宋初意指何如。馬兒頓時停了下來,宇文乾的眼睛探究中帶著怒意,“銀杏。”好喝一聲,遠遠跟在身後的銀杏夾馬而上,餘光掃到宋初眨眼的動作,隱三藏五的說了個大概。
宇文乾的氣息瞬間下沉,幾人紛紛垂下頭來,不敢看宇文乾發沉的臉。宋初捏了捏宇文乾的手,示意自己無礙。可惜毫無益處,男人的目光更加受傷,“乾,別擔心,我……”
“閉嘴。”宇文乾一聲暴喝,宋初愣在當頭。她素來被宇文乾捧在手心裏,一句重話也沒對她說過,此時夾雜這怒意的兩個字如當頭棒喝,砸的宋初腦袋暈暈的。身上的傷口似乎裂開,一道道血流川流不息,嗓子疼得厲害,嘶啞想要發聲,最終卡在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