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津海營第一戰
“我如何?承毅,難道你真的了解我嗎?”她轉過頭,有些失望,又有些明悟,“你喜歡的,不過是那個末兒罷了,亦不過是道聽途說的宋初罷了。”她又怎會是那個軟弱無依,偏偏故作堅強的女子,又怎會是那個堪稱女中豪傑的傳奇。
“不,”龍承毅一字否定,卻不願多說。就是因為如此,所以菜肴與你相處,相知,你方知道我才是你的良人。
“不知何時才能看到陸地。”宋初不欲在此糾結,看了看滿眼奔騰的海水。
“快了,快了。”
年後的廣城更加熱鬧,沉浸在親人團聚,家國安康的喜悅中。
沉浸已久餓秦府今日迎來了客人,德全敲響了大門,不一會兒,秦柘親自把人迎了進去,麵色有些難看,“錢公子,您可回來了,夫人她……”秦柘實在難以啟齒,人好好的住在自己家裏,堂而皇之的不見了。
宇文乾抬手,秦柘立馬閉上嘴巴,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錢公子今日似乎格外嚴肅和有氣場。
“我已知曉。”宇文乾側身,秦柘才發現同來的還有位麵相熟悉的男人。商人的記憶十分好,即使三年未見,腦袋轉了一圈,還是尋到了和那張臉相似度的人,“這是,柯三公子?”
宇文乾淺笑,打趣道,“秦公子果然好記性,隻是現在已經不是柯三公子了,我們該稱一聲欽差大人了。”
秦柘邀三人在正廳坐下,聞言一愣。
柯正明還有些不好意思,“王……錢公子說笑了,這是陛下對下臣的信任。”
秦柘常年不是和官府打交道便是與同行,察言觀色的本事必不可少,看到柯正明對宇文乾尊敬的態度,心中隱隱驚訝,看來對方說的京中有人,或許來頭不小啊!
秦柘讓下人上了茶果點心,又請了自家父親,一番寒暄下來,秦暉倒是先忍不住了,跪在地上,秦柘自然跟著跪下,“柯大人,還請救救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若是他人,他還會驚疑不定,可這柯三公子,當年在廣城就是個有名的嫉惡之人,又有宇文乾在一邊把持,他完全放了心,也擺明了立場。
宇文乾和柯正明對視一眼,對秦暉的識趣十分滿意,怪不得能在廣城存活幾十年而不倒,柯正明把秦暉扶起來,親切道,“我父親當年同你也是有交情的,說起來小侄還得叫您一聲叔叔,若有難處,小侄定會盡力。”
秦暉在兒子低低告訴他欽差大人來時,便有了成算,恐怕和自己透露的消息脫不了幹係,自是不敢半點兒隱瞞,坐在椅子上,細細說來,“自兩年前,沈大人任城守來,我廣城商人深受其害,或威脅,或恐嚇,或給利,讓我等商人每月繳納防銀,苦不堪言。有人不堪其害,卻被他們設計,虧得欽差大人來了,否則我們一家老小也要步杜家後塵……”
再聽了一遍,和查到的線索並無多大差入,宇文乾摸著細膩的汝窯茶盞,柯正明但聽不語。過了半晌,在秦暉懷疑自己這一賭快沒結果時,宇文乾開口道,“秦老爹,求人不如自救,既然你如此說,兩日後,提審犯人之時,你可要拿出證據來。”
秦暉已經來不及去思考宇文乾怎敢在欽差麵前先言了,激動之下,立馬點頭,“是是是,大人說的是,在下定會找出證據。”
忙碌兩日後,城守沈丹麒強令商人繳納金銀貪汙一案正式開審,津海營辰天煞與趙梓韜勾結海盜,殘殺張家村百姓冒領戰功一案緊隨其後。開年便是兩個大案子,廣城人一下子從和平的喜悅轉向了驚詫。
正堂之上,由秦暉組織的半數商人齊齊堂上作證,空曠的屋子變得擁擠不堪,還呈上一封血書。堂上你來我往,證據一個接一個砸出,人證一個接一個上前,沈丹麒無私為民的假麵被撕下。圍觀聽審的百姓驟然喧嘩。
“怎麽會這樣,沈大人可是有名的清官啊!”
“哼,還不是表麵功夫做得好,不然哪裏來的升官發財,果然有本事。”
“哎,真是,真是……”
驚木堂一聲落下,四周瞬間安靜下來,“沈丹麒,你可認罪。”柯正明坐於正堂主位,年輕的麵容透露著股堅毅和成熟。
沈丹麒穿著被捕之時的常服,在牢裏帶了幾日,沾上了陰暗的味道,發黑的麵容有些憔悴,但眼睛卻精神的很,仿佛旁邊之人會所的根本不是自己,“下官認罪。”沈丹麒看著在陳列在自己麵前的條條罪狀,他尋找到宇文乾的身影,微微一笑。
那笑容好像是龍承毅在向他挑釁,宇文乾緊繃的麵容微微放鬆,嘴角勾起個笑來,心中卻憤怒至極。也不得暗歎此人是個漢子,可惜投錯了主子。
沈丹麒防銀案之後,張家村慘案繼續,張寶在堂前哭聲震天,具具從海底打撈上來的屍骸見之心驚。跪著的兩人神情不一,一人全身顫抖,害怕不已,一人視若無物,連呼吸都沒有重一分,
人證物證俱在,津海營兩大官員勾結,柯正明下令處以斬刑。
存在不過三年的津海營似乎一下子從以前的香餑餑變成了人人喊打的爛兵之地。在廣城人唉聲歎氣中,一個消息如雷霆從天而降,碰撞之下,驚起陣陣火花。
“你聽說了嗎?夥同趙梓韜參與張家村慘案的頭目全被處死了,就在津海營營台之上,鮮血直流呢。”說話之人拍拍胸脯,心驚膽跳。
“什麽?那也是幾十啊,欽差大人有那權利?”即使是辰天煞沈丹麒幾人,由於震驚朝廷,都是解押進京由刑部直接處置。
那人眯著眼睛,似將秘密道,“不是柯大人,是安親王下的旨令呢。”
“什麽,安親王居然到廣城來了?”
“這下好了,津海營有救了。”
“可不是……”
大大小小的酒樓茶肆傳播著小道消息,津海營營地,高台之上的鮮血還未幹透,鮮血久久凝聚侵入地麵,讓黃色的土地帶上了層森森的氣息,一絲血腥味還在附近徘徊。
高台之下,各隊伍排列整齊,顯而易見的偏西的上百人顫顫發抖,生怕下一個在上麵添上新鮮血液的就是自己。
宇文乾一身黑色戎裝,站於台上,今日沒有陽光,卻讓人不敢抬頭直視,似乎怕被上麵之人的亮光射瞎了眼睛。前頭後方安靜一片,寂靜中有股詭異的氣氛在流淌,讓人不自覺低下腦袋,再也不要直起身子來。
猛然,上方一道聲響,眾人下意識挺起了背脊,“敢問各位將軍,將士,明白你們的軍餉從哪裏來,明白你們的職責是做什麽。軍餉不是你們的將軍發給你們的,你朝廷,是百姓,養你們有何用,保家衛國,何為保家,難道就是屠殺老弱以貪圖軍功嗎?何為衛國,難道就是你們勾結海盜,傷我百姓嗎?我宇文乾雖不是濫殺之人,但此貪圖軍工,殘殺老弱,勾結海盜,是為不忠不義,不顧老父子女,是為不孝,以他們的性命,卻不能給死去的張家村百姓一個交待。本王知道你們在害怕什麽,在猶豫什麽,為將者,出謀劃策,為兵者,服從上令。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軍有軍紀,你們都是服從命令的好士兵。戰場上,刀光劍影間便是一條生命,若兵不服將,則成一盤散沙,饒你個人武功再強勁,在千軍萬馬之前也絕對不能全身而退。今雖作戰是假,但服從是真。
念在你們非自身本意,讓諸位戴罪立功,希望以此片鮮紅的土地為戒,此後,精於訓練,強於禦敵,保我河山,衛我疆土。”
“保我河山,衛我疆土……”
“保我河山,衛我疆土……”
呼喚聲絡繹不絕,性命留下了,信念並未走遠。
一個小兵看著高台上意氣風發的男人,一身黑色鎧甲襯得他身材高大,殺氣非凡,不由得小聲和邊上的士兵嘀咕,“若是王爺親自來訓練我們就好了,豈會出現那樣的錯誤。”說完,才感覺鷹兀一般的視線盯著自己,渾身僵硬的忘了說話。
“從今日起,津海營便由本王親自訓練。”那小兵被旁邊之人啪了一巴掌,耳邊響起更加嘹亮的呼喊聲,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哎,你這烏鴉嘴,聽說王爺練兵很殘酷的。”
他感覺自己眼睛有什麽東西流下,原來是淚水。
這天,津海營在自己的地盤上瘋狂了,因為兩員大將的失誤,津海營陷入了無比的尷尬和絕望,卻又在絕望中見到了曙光,整整一天,他們從地獄邊遠到了人間,又從人間到了天堂,誰不知道,安親王手下的兵連乞丐也會敬三分。
月上中梢,紛騰了一天的津海營終於安定下來,在火光的輕輕陪伴下,陷入了半沉睡。
營地裏,一處院子低調而簡單,一張桌子,幾把凳子,一盞燭台,便是全部。
“王爺,你這,你這……”柯正明手腳慌亂,廣城城守獲罪,牽連之下,涉及頗廣,他雖為欽差,在新任城守上任之前還走不開。正在處理後續,聽得今日宇文乾在津海營的大動作,嚇得打翻了碗,一口氣嗆住差點兒沒緩過來。完事兒後,快馬加鞭而來,偏偏這人似沒事兒般悠閑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