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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夜探海兵營

  趙梓韜又幾番推讓,宇文乾都找借口拒絕,最後理所當然的坐了上去。接著宇文乾和沈丹麒依次坐下,看了些營地訓練的卷宗,不到半個時辰,以趙梓韜事物繁忙,尋了個隊長在營地裏轉了一圈……


  待人走後,趙梓韜尋了個空檔,湊到沈丹麒麵前,壓低聲音,謹慎問道,“沈大人,此人真的是安親王?”


  沈丹麒喝了口茶,軍營裏的茶就是難喝,囫圇吞棗咽下,“難道趙將軍沒有接到聖旨?”除了宇文乾手上的聖旨外,他也是有宇文乾的畫像的。


  “哎,幾年不如朝堂,看來銳氣少了不少啊!”趙梓韜鬆懈下來,“這大過年的,還被帝王打發到南邊,看來那些受寵的謠言果然信不得。”


  沈丹麒不以為然,公子口中的宇文乾並非如此無用和平和。自昨日到得城守府,便一直閉門不出,今日一早說要來瞧瞧津海營,一路上都是說這是帝王安排的任務,聽語氣,似乎很不滿意帝王這樣的安排。也是,好不容易回了朝堂,不到月餘,便被打發到男方,看他身子,似乎真的有些不大好。


  “且細心伺候著。”沈丹麒摸不準宇文乾的心思,不過公子既然想他們兄弟二人鷸蚌相爭,這人就要早些回朝堂,若廣城出了事兒,就不知道要留到何時了,若在廣城得到官員擁護,不知道朝堂上那兩位又是何想法?

  沈丹麒冷不防笑出聲,果然還是公子高計。


  趙梓韜半個身子前傾,臉上掛著討好的笑,“沈大人,你說明日那海戰……”


  “放心吧!天刹會幫你安排好的,明日之後,趙大人就等著升官吧!”


  趙梓韜身量不高,臉略圓,周身氣息溫和,聽到這話心花怒放,好像人都要飛起來,“多謝沈大人。”


  過了一個時辰,宇文乾回到營帳,吃了中飯,叮囑趙梓韜兩句回了城中。“沈大人,聽說前日城中出了一樁當街打死人的大事,不知是怎麽回事。”路上,宇文乾跨著駿馬,不經意提了句。


  沈丹麒不疑有他,此事街上都傳遍了,問問便知,所以也不敢隱瞞,“都是下官教導無方,我那弟弟沈雁回被那馬車夫蒙蔽,手下仗勢欺人,把秦家表少爺給打死了。王爺放心,下官已著人查了人證物證,定不會以公循私。”


  “本王自是不擔心,南下之前,父皇和太子殿下都是誇讚過沈大人的,廣城能有今日的安寧都是沈大人的功勞。”宇文乾似是打趣的語氣,“看來令弟對人嚴苛的很啊!”


  “陛下謬讚,這都是丹麒應該做的。”沈丹麒沒有絲毫不自在,嘿呦的臉笑起來,少來幾分嚴肅,“雁回對下人是有些苛刻了,不過他的心還是好的。”


  “本王也相信,畢竟有這樣的兄長,弟弟想來也壞不到哪裏去。”宇文乾放低聲音,好像在和人尋常聊天一般,氣氛正好。


  “王爺稱讚了。”沈丹麒客氣一說。


  回到城中,果然如沈丹麒所說,召集了人證物證,又叫了秦家父子二人,以及沈雁回,車夫並那七個打人的漢子,最後結果在當時算得上公正。沈雁回以縱人行凶被削了官職,賠了罰金。車夫以貪圖怕事之名被打了二十大板,其中那幾個家丁全部除以死刑。


  七人賠一人之命,在百姓看來,官服對得起秦家了。


  秦柘看著完好無損的沈雁回,心中恨不得上去揍人幾拳。沈家人果然高明,自家弟弟青天白日下死了,竟讓元凶逍遙法外,最氣人的,當屬百姓的聲音,居然誇讚沈丹麒斷案公正嚴明。秦柘想吐口老血,有本事你家弟弟,親人去死兩個看看,到時候你還說不說公正嚴明。


  簡直就是被人打落門牙,和血吞了。他能反抗能辨別嗎?恐怕話剛說出來,門外看戲的百姓先用口水淹死人了。而且,就算真的判了沈雁回的死刑,相信以沈丹麒的本事也有把弟弟的命撿起來。


  沈雁回得意的衝秦柘擠眉弄眼,聽到秦柘和秦暉朝自家哥哥道謝,桃花眼彎起個諷刺的弧度,大搖大擺從兩人身前過去,好不自在。


  秦家父子相攜而回,路上認識的說聲節哀,不認識的露個同情的眼神,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宇文乾和宋初在同一時間得到了結果,不愧是日日相處的人,不約而同冷哼一句,閉目沉思。


  “夫人那麵人手怎麽安排的。”宇文乾睜開眼,盯著手中信紙,丟進香爐,冒出一縷青煙消散。


  “主子放心,伯叁伯肆都在往廣城趕,差不多今晚便能到。”德全沏了香茶,給宇文乾奉上。今日主子表現的太溫弱了,德全猜不出他的意思。


  德全自小跟著宇文乾,那點兒疑惑露在臉上,宇文乾也沒介意,提點一句,“我記得初兒說過,適當的示弱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德全一愣,咧開嘴角,示弱這種事以前主子可不會做,看來夫人的影響果然不小啊!


  “主子,那沈丹麒看來在津海營頗有說話的分量啊!”趙梓韜雖做戲做的十足,慌慌忙忙之下不免還是漏了馬腳,德全在宮中經年,又在外飄蕩,見多了各色人等,趙梓韜豈能逃過他的法眼。


  自古以來軍政相分,今上當政後更甚。除了必要的軍隊外,掌兵之人和練兵之人分離,一文一武,一城要是又專有行政長官負責,可謂三分天下,為的就是權利平衡,到了廣城,三人好像都穿著一條褲子,那沈丹麒還真有幾分本事啊!


  “可不是?”宇文乾三字語氣古怪,“明日上海作戰,讓人好好守著。特別是沈家人,讓暗衛好生監視,讓伯夷進來,我有要是交待於他。”


  “是。”


  宇文乾坐在深漆色太師椅上,被冷空氣侵蝕的木質椅麵挨著皮膚,腦子清醒不少。細細回想宋初著人遞過來的信,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話拆開又重合,聯想到今日津海營的那些將士的花花架子,深山裏武藝不凡的山匪,似乎有什麽呼之欲出。


  案子已結,用了七個人性命相陪,沈雁回真是好生值錢。秦家父子倆憋著一口老血回了府裏,怒意滔天,一套擺在正廳的上好青花汝窯觸地即碎,如天青色的花瓣星星點點鋪了一層。沾著些許紅色血漬,分外妖嬈。


  一旁的侍女嚇得不由自主後退半步,呐呐拿了傷藥來給秦柘上藥。宋初一身月牙白長衫,裏麵粉色夾襖,長身玉立,亭亭而來,仿若帶著春日桃花般的清香和煦,“秦老爺子,秦公子,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不是早就猜到了嗎?何必動怒,傷了自己,恐怕敵人還笑的歡呢。”


  宋初聲音冷清,像是極地冰泉澆到熱火之上,連劈裏啪啦的爭鬥聲也無,火苗漸漸熄滅。


  “夫人說的是,隻是不甘心啊!”秦柘手上纏好繃帶,揮揮手,婢女們魚貫而出,正堂唯餘四個活人加一口棺木。


  “事已至此,還是早些讓小公子入土為安吧!”宋初掃了一眼深色棺木,在秦家父子二人對麵坐立,朝銀杏點點頭,銀杏自在外麵守著,“我已經寫信告知了京中友人,快馬加鞭到得此地也要半月有餘,不知二位接下來有何打算。”


  “老朽不濟,在廣城還是有些朋友,民不與官鬥,卻不敢托大。”秦暉一夜之間如老了十歲,兩鬢白發枯枯,額間溝壑南平,“沈丹麒收取防銀本就違反了宇文律,老夫脫了這張臉也要聯名簽個萬言書上京告禦狀。”


  宋初搖搖頭。


  “夫人認為此舉不妥?”秦柘已經不把生死看在眼裏,唯一活著的棋盤就是讓沈家那幾個偽君子死無葬身之地。


  “的確不妥。既然沈丹麒能在廣城有如此好名聲,又敢正大光明收取金銀,定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說不得,廣城富商皆有他的耳目,”此話一出,二人均是一愣,不知想起什麽,腳底發寒。


  “再說那萬言書,真有人願意簽嗎?秦老爺,你既然知道杜家,應當知曉那些人的品性,唇亡齒寒的道理,不殃及自身,恐怕是不會明白的,萬不能以小舍大。再說上京,兩位可別忘了小維當初在僑城附近的事兒,恐怕未到京城,亡魂先到了閻王殿。”


  二人聽出一身汗水,打濕了內衫,秦柘仿若雲中霧裏,以往真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碰到官服的事兒,果然一般人參悟不透。


  “那夫人認為如何可行。”秦柘躬著身子,態度卑微,雙手置於胸前,語氣懇求。


  宋初連忙把人扶起來,輕鬆一笑,“兩位若是信得過我,倒是有一計,”兩人豎起耳朵,聽人道,“散客,伏低,遁地。”


  廣城臨海,多小河流水,溪水邊,雜草叢生,幹枯的不知名長草還倔強的挺立,守護清泉。津海營往西快馬奔騰一個時辰,一艘細長低矮的船隻掩映在深長的草木叢中,掛著燈籠的船頭忽隱忽現。


  馬蹄越過,幹枯的細草伸了個懶腰,被踩得扁平的身軀重新直立起來,望著前麵的駿馬,似乎想對方再給自己撓癢癢。


  駿馬停在小船前頭,男人翻身下馬,鬥篷掀起一陣勁風。右手兩指繞成圈,放入口中,奏出一曲鳥兒鳴叫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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