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紅色之悲,紅色之喜
正好婢女端來醒酒湯,宋初接過喂閆山雨喝了,一邊戲謔道,“思清就不怕我把你這歸雲樓給毀了?”
閆山雨喝完似是更醉了,聞言哈哈大笑,“這本就給你的,你愛如何便如何。我已經想好了,我們大婚定不能委屈了你,必定廣請天下豪傑,讓初兒比那宋芊芊還光彩。”
宋初笑出了聲,“還是思清想著我,”微微蹙眉,“如此不會太興師動眾了嗎?誰出的主意。”
“宇文乾那賊人未抓住,綠柳的幕後主使者也沒有落網,我本不欲大半,但是周煜說的對,不能委屈了你。至於安危,我倒是不信,在我歸雲樓地盤上,還有人來搗亂,若真有人不長眼,我倒要讓他嚐嚐我的寶劍。”
宋初咽下心中的擔憂,閆山雨興致高昂,不忍破壞。倆人續了些閑話家常,叫來的廚子也來了,是個高瘦的小夥子,宋初很是滿意。閆山雨又讓幾個廚藝不錯的過來伺候,月過半中,方才離開。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不到兩日,歸雲樓的客人越發多了起來,宋初也少了外出,日日候在房間裏,靜靜的等待等待。
夜裏燈火通明,前院嗩呐樂弦聲不絕於耳,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宋初一身鳳冠霞帔,襯得人眉目如畫,嬌豔欲滴。頭上發髻高盤,布滿金釵步搖,華麗妖豔。嘴唇櫻紅,臉頰粉嫩,冷清中帶著幾絲嫵媚,惹人心動。
梳妝打扮的侍女忍不住驚歎一聲,“夫人好美。”
宋初微微一笑,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一切收拾妥當,就剩最後的蓋頭了,“你們先出去吧!我自己靜靜,時辰到了再進來。”
幾個侍女福身稱是,以為宋初害羞了,這是常有的事兒。
侍女們款款退去,識趣的拉上房門。屋內一片寂靜,宋初站起身,朝內間走起,掀開簾子,“梅姐姐出來吧!”
一個素衣女子盈盈而出,行動間略有些束手束腳,宋初上前一步,把人拉到梳妝台前,自己匆匆脫了衣裳,“來,姐姐,動作快一點兒,時辰快到了。”宋初熟練的動作仿佛訓練了無數次。
梅長沁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眉宇間深深的憂慮,宋初看在眼裏,一邊給人換了衣裳,一邊柔聲勸道,“姐姐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再沒有回頭路,姐姐,趕緊的。”
踏出一步哪能把腳收回去,梅長沁咬咬牙,似是下定決心般,接過宋初手上的衣裳,自己換了起來。
宋初麵露喜色,“姐姐萬事放心,一切有我。”
梅長沁一邊換著衣服,一邊注視宋初的表情,臉上的高興不似作偽,“夫人真的對樓主無意?”
宋初笑了笑,“初兒已經說了許多遍了,我對思清隻有哥哥的感情,說起來,恐怕思清對我也非男女之情,隻是執念太深罷了。”取下頭上鳳冠,帶於梅長沁頭上,燭光下金燦燦的,襯得一頭青絲都在反光。
“他自幼有些固執,若當麵說恐怕會適得其反,我看思清對姐姐並非無情。”梅長沁穿好衣衫,紅色的嫁衣雖沒有宋初的一身出塵,卻顯得年輕而嬌嫩,“姐姐真美。”
宋初捏捏梅長沁的手,“姐姐莫怕,我會一直跟在邊上,不會有事兒的。”
梅長沁點點頭,一手捏著紅色的袖子,骨節泛白,心跳的厲害,仿若有什麽東西要噴薄而出。
“夫人,吉時到了。”門外侍女揚聲喊道。宋初急急把梅長沁推到凳子上坐定,拿過一邊紅色蓋頭,“姐姐,萬萬莫在人前露了破綻。”宋初小聲叮囑,換上梅長沁脫下的外衫,朝她做個了手勢。梅長沁隻覺眼前一片血紅之色,便不見了光明。
外間腳步聲有序響起,繞過屏風,見到端坐在凳子上的新娘,齊齊鬆了口氣,兩人有序上前,一左一右站定,“夫人請。”
新娘腦袋低垂,手腕拽得死緊,努力讓自己的步子顯得端莊溫婉,兩人各在一邊扶著,小心的出了門。宋初這才從內間繞了出來,她發髻換成了樓中尋常小婢,用胭脂塗花了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穿過小門,匆忙朝廚房處跑去。
“小尹,小尹,你過來一下。”今日歸雲樓賓客雲集,所有院裏的廚子都被抽調了,閆山雨憐惜宋初身子不好,特意留了個做藥膳的。這便是當時被宋初相中的小尹。
那高手的廚子呆愣愣的搖頭晃腦,還是邊上一個幫廚的姑娘朝門外點點才發現,獨留兩個小姑娘在身後嘀咕,“真是可惜了,那麽呆,還好有點兒廚藝上的天賦,不然不知被人欺負成什麽樣了。”
“可不是,還是夫人心善。”
“就是,看樓主對夫人的態度,真是捧在手裏怕化了,我們能跟在夫人,真是福氣。”
小尹木木出去,充耳不聞裏麵的聒噪聲,瞧見宋初,舉目四望,見周圍無人,臉色變了幾變,“夫人?”
宋初一把拉過小尹,躲在廚房和過道的死角,“我總有股不好的預感,趕緊去通知乾他們,今日不要攻山。”
小尹臉色一變,哪裏還有呆傻的蠢樣子,眼神有神,動作有力。
“我懷疑有人要趁機奪樓。”平靜,真是太平靜了,有了宇文乾先前的攪局,再有神秘勢力的侵入,一樣都沒有捉到幕後之人,居然還要如此恢宏的大擺宴席,如此多的勢力,渾水摸魚豈不劃算?“尹劍,此時不可耽擱,快去。”說完遞給尹劍一張信紙,宋初此時也顧不上暴露與否,“你帶上這個。”
尹劍從宋初的表情看出了事態的嚴峻,又不放心宋初。
“我此處不用擔心。”尹劍點頭,不敢有誤,躬身行禮,很快便消失在原地。
宋初按著眉頭,看著灰蒙蒙的天,心中焦急不已。熱鬧的人聲樂聲仿若離她很遠很遠,遠的許久才把她喚醒,匆匆朝正堂跑去。
外麵熱鬧非凡,裝扮各異的人來來往往,穿金戴銀,富貴堂皇。宋初抹了把臉,端著酒水在人群中來來回回,聽著各色的音調說著不著調的話,心裏更是煩悶。
嗩呐的聲音漸漸大了,新娘子的花轎抬到正堂之前,眾人紛紛笑著讓出一條道來,閆山雨早就走出來站於台階之上迎候。隻是他已經等不及,不顧樓主威嚴,竟下了台階,看得眾人又是一陣議論。
宋初縮小身子躲在人群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閆山雨,就怕忽然間出什麽意外。
萬幸,閆山雨拉著新娘子出了花轎,冷峻的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在司儀的恭賀聲中拜了兩拜。“夫妻對拜……”
不對勁,宋初腦海一閃,那幾個轎夫,不對……
新人麵對著麵,一人蓋著蓋頭,一人眼中帶笑,相對彎腰。大堂中響聲震天,歡呼聲不絕於耳,偌大一個歸雲樓頓時成了人的海洋。
“小心……”宋初被淹沒在人群中,寒光一閃,顧不得自己暴露,宋初朝閆山雨大喊一聲。
熟悉的聲音讓閆山雨立刻抬起頭來搜尋,正好躲過了對方致命的一刀。混亂就在這時候爆發,宋初一嗓子暴露了她的位置,周煜殺人的目光正好看過來,宋初心下一緊,顧不得閆山雨,匆匆在人群中亂竄。
混亂就是瞬間爆發,不知哪裏來的黑衣人掏出刀劍,手一舉一落間不知沾了多少鮮血。尖叫聲,兵器碰撞的清脆聲響徹山野。
“你是何人所派?”閆山雨側身一閃,再次躲過對方的攻擊。頭上的蓋子太過繁瑣,索性掀了蓋頭,露出一張俊俏的臉來,聽其聲音,赫然是個男子,“閻王派來的。”
“那倒要看看你這個小鬼有沒有本事。”閆山雨來不及思考宋初為何會藏在人群中,看到要來幫忙的周煜,閆山雨急急吼道,“快去救初兒。”
周煜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閆山雨惡狠狠道,“快去。”
“是。”周煜一咬牙,抱拳,施展輕功去了。
閆山雨沒有瞧見轉身的瞬間,周煜臉上露出的笑意來。
閆山雨掏出腰上軟劍,唰唰唰三劍連出,想要一舉得手,豈知對方也不是吃素的,一偏一側,隨手撿了跟木棒,碎屑漫天飛,自己一個翻身,腳尖輕點,越過人群逃了。
閆山雨恨得臉色發黑,再一看掛滿紅綢的正堂,混亂不堪,屍體滿地,鮮血直流,染紅了石板,和樹枝牆麵上的紅綢交相輝映,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閆山雨大吼一聲,施展輕功向那人追去,留下滿地瘡痍。
宋初跑了許久,躲在花園處的假山洞中,拍拍狂跳不已的心髒。心裏有什麽明了。
怪不得龍承毅久居樓中,怪不得周煜時常和龍承毅走動,原來是這樣。思清啊,你可真是傻,居然被自己的好屬下和好兄弟聯手給騙了。宋初氣的牙齒打顫,真是好演技。
順了口氣,好了許多,掏出懷中白玉瓶,忽的聽聞腳步聲,身子緊緊貼著假山石壁,屏住呼吸。
然後聽得那熟悉的聲音道,“此處倒是一片安靜。”
“可不是,這裏倒還真成了一片淨土。”
“你倒是好本事,也不知誰說的自己終歸是做屬下,倒是膽大妄為。哎,若山雨知曉這一切是你所為,不知道有多傷心。”說話之人語氣平平,還有些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