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階下囚的氣勢
宇文乾腦袋亂糟糟的,全是阮曉撐著一口氣說完的話。
道歉?等她?宇文乾捂住臉,心髒像是被絞爛了一般。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那個人,那麽驕傲的女人,居然也主動給自己道歉,宇文乾悔恨萬分,自己居然還會懷疑那個人對自己的感情,要不是那一絲疑惑,或許自己早就到她身邊了,哪裏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初兒,你放心,我會等著你的。宇文乾從手掌裏抬起頭來,目光柔和,卻多了一分堅持和感動。
第二日,宇文乾再次詢問了醒來的阮曉一番,暗地裏讓風雲閣的人查探,一股勢力悄然不息得在暗地裏慢慢活動。
在宇文乾低調查探中,宋初兩人坐著的晝夜不停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車裏的人悠悠轉醒,聽到外麵低聲說話的聲音,小心的打開馬車簾子,一尺來寬的巷子,右麵開著一道狹小的門,想來是後門了。宋初打量著周圍的建築,可惜視野有限,沒有看出什麽來。或許是在車上足夠乖巧,那些人倒是沒有限製他們的行動,早在之前,就發現又回到了東胤來。隻是不知這到底是何處。
車門前的簾子被掀起,一個矮胖的中年人笑得和藹,躬身道,“宋夫人,幸會幸會。已經到了,還請下來洗漱一番,這一趟多有得罪。”
這人倒是有理,宋初淡淡點頭,傲然的直著身子。銀桃身上的傷因為有良藥,已經好的差不多,先下了馬車,伸出手,“小姐,小心些。”這架勢,絲毫不像是被人抓來的犯人,反而如貴客。
一雙潔白修長的手從馬車中伸出來,搭在銀桃手臂上,寬大的袖子是淡淡的粉,襯得更是瑩潤。腦袋慢慢露出,一頭青絲如瀑布般鋪灑開來,抬起頭,一張素雅的連神色淡淡,膚色白皙,眉眼精致,好像一副水墨畫。
宋初下了車,對著那矮胖的管家模樣的人點了點頭,好像自己真是被請來的客人。即使幾夜未曾休息好,依然風度不凡。
那人更是不敢小覷,恭敬得比了個請的姿勢。
宋初抬頭看了看那僅容兩人並排的小門,饒有興趣的看了那管家一眼,頓時冒起了雞皮疙瘩。
宋初抬腳進去,卻見裏麵停著一頂尋常小轎,四個轎夫各站各位,雖穿著家丁下人的服飾,高大的身材卻是藏不住。
宋初嘴角微微勾起,再次瞧了那管家一眼,“你家主子真是想得周到。”怕自己記住了院子裏的路,居然細心至此。
管家臉上笑容不變,打著哈哈,“夫人是貴客,應該的。”說著比了個請的手勢,看了看邊上的銀桃,略有些為難,隻以為有宋初一人,就隻準備了一輛,就要吩咐人那塊布條來,宋初倒是先開口,“這丫頭身子不好,隨我一起便好。”
管家連連稱是。看著兩人落轎,朝轎夫點點頭。起伏的瞬間沒有絲毫波動,可以看出這四人功夫不弱。宋初擰眉,龍承毅如此大費周章把自己抓來,還如此以禮相待,難道認出自己來了。不,以那人的性格,知曉自己是騙他,恐怕早就氣瘋了。
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轎子終於停了下來。那管家似乎一直都在,帶著溫和的聲音,“夫人,到了。”走了如此久,聲音依然平穩,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
宋初優雅的出了轎子,眼神所到之處,盡是一片綠色。宋初也不禁感歎這待遇真不是對待仇人的。
管家看到宋初眼裏的震驚,心裏很滿意,得意道,“夫人先行休息,待我家主子到了,再來向夫人賠罪。”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不知對方到底作何打算,宋初朝管家點點頭。
又聽那管家道,“這院子裏沒有小廝,這幾個人就留在此處照顧夫人了,畢竟夫人身份尊貴,出不得差錯。”
這還是要監視自己了?宋初輕笑,一點兒不悅的表情都沒有。說了聲累了,便進了正屋。
右邊是廂房,屋裏一應家具物什,中間一個展架隔著,上麵放置著古董物品。宋初上前觀賞了番,紋路清晰,色澤柔洵,正是太完美了,便成了贗品。
“小姐……”銀桃心下難安,如今屋裏沒了外人,臉垮下來,焦急道。
宋初以眼神示意她閉嘴,搖搖頭,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夫人,熱水燒好了。”宋初還在打望房間裏的東西,外麵有個清脆的女聲軟軟的響起。
銀桃看了宋初一眼,掀開外間的簾子,瞧見一個穿著鵝黃色丫鬟服飾的姑娘,大概十六七歲,頭上梳著發髻,臉蛋清秀,看上去靈動得很。
“你是?”宋初從後麵走上來。
“奴婢是管家吩咐伺候夫人的。”小姑娘低著頭,飛快看了一眼宋初,又急急低了下去。
“把水抬進來,這裏就不用你伺候了。”
那小姑娘咬咬嘴唇,一雙眼睛像是要落下淚來,見宋初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諾諾的應了聲是。
洗浴之處就在東邊開了個小間,放著梨花木製就的浴桶,邊上立著紫檀雕花深漆色搭衣架,四周掛上紗簾,洗簌用品一應俱全,布置的相當熱鬧。
銀桃伺候宋初寬了衣,夏日的衣衫單薄,褪下衣裝,銀桃手裏拿著從宋初身下卸下的小包裹,大概有半個巴掌大小,纏在袖子裏麵,任誰也不會發現。宋初抬腿走上浴桶邊搭著的木梯,抬入一隻瑩白的腳,在鋪著花瓣的水裏試探兩下,似乎覺得差不多,整個身子慢慢侵入水中,溫暖的水包圍著潔白的軀體,聞著淡淡的花香,洗去了這幾日一路上的奔波和風塵。
宋初掬起一捧水,澆在自己身上,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雙眼,深深吸口氣,又吐出,隻覺得身心舒暢,緩緩閉上眼睛。
銀桃在一邊捏了帕子給宋初擦背,按著她酸軟的肩膀。力度適中,通體舒泰,宋初一路勞累,呼吸都變得平和了。
泡了一刻鍾,銀桃拿了管家準備的衣衫,光滑的布料在手裏流過,忍不住驚疑,“這料子好像是軟蠶絲呢。”潔白如雪,柔滑似發。
宋初半睜著眼,顯得慵懶而楚楚,不甚在意的擦幹身子,張開雙臂,銀桃檢查了番,沒有發現有不該有的東西,這才給宋初穿上。
單薄內襯好像和肌膚緊緊相貼,合為一體,宋初疑惑更甚,“這請人之時粗魯至極,倒是這待遇比得上王府了。”
“誰說不是?”銀桃把腰帶給宋初係好,鬆鬆垮垮,脖子處露出一截鎖骨,美麗不可方物。
她湊近宋初耳朵,低語,“小姐,會不會有詐?”
“既來之,則安之。”宋初自己都被對方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給弄得摸不清頭腦。若是龍承毅的人,捉拿自己應該是和龍邵禎商量後的結果,依他們對嵐風的作為,最大的可能便是利用她要挾宇文乾。作為一個人質,宋初可不會高看自己。
宋初掃了眼布置精致的房屋,每一絲好像都符合自己的心意,宋初心裏閃過一抹奇異的思緒,好像在暗處有個人在默默的關注你,了解你,卻並不知道對方的意圖,讓宋初很是著急。
她冷靜慣了,心中不安,臉上卻越加平靜,該急的不是她。宋初想到宇文乾,複雜的情緒又上來。
好倒是宋初累極,對著鋪的香香軟軟的床,宋初難得得一覺睡了兩個時辰,等到醒來,透過窗戶,都可以看到掛在天邊的月亮。
宋初理了理滑落得衣衫,陌生之地,銀桃不敢遠離,蹲坐在邊上的小榻上,聽到細小的動靜,睜開眼睛,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床上,小姐無事,鋒利的眼神才變得柔軟。
“幾時了?”宋初揉揉眼睛,讓自己清醒些。
“已經亥時了。”銀桃站起來,把抱在手裏的寶劍纏在腰間,拿過擱在一邊的披風給宋初披上,嘴裏不停,“剛才有小廝來報,說他們主子過來了,見小姐還在睡,便沒有打擾。外麵有溫著的粥,小姐喝一些吧!這些日子都未曾吃頓好飯。”
說話間,宋初已下床整理完畢。因為剛剛起床又不用見外人的關係,她隻在白色褻衣外麵披上了灰色的披風,長長的青絲在身後撲散開來,隨意中帶著一絲灑脫和慵懶。
早就餓了,宋初走幾步繞過畫著山河圖的屏風,外間右側靠窗位置放置著矮幾,銀桃親自端來了熱在邊上小廚房裏的熱粥和點心,“主小姐,當心燙。”
餓了好久的胃看到美食不由自主的在泛著酸水,嘴裏口水生津,宋初仍保持著平靜的動作,隻是加快的速度讓她顯得有些心急。
熬得稀爛的大米,泛著濃濃的米香,水晶餃子,蟹黃包子,京山雪糕,顏色各異,視覺上就覺得餓了,最邊上還有一碟顯眼的開胃泡蘿卜。
宋初心裏那股奇異的感覺再次一閃而過,手裏的筷子不由得朝離自己最遠的小菜夾去,酸爽可口,開胃解悶,和自己想象中的味道大同小異,宋初按下那絲詭異的情緒,不再動那擾亂人心神的小菜。
“銀桃,你也一起用。”宋初點點矮幾上的東西,“出門在外,無甚講究。”
銀桃的確不客氣,她吃得豪爽,卻不粗魯,宋初一碗粥喝完,銀桃已經用了兩碗,可見速度。
或許剛剛睡醒,又吃了東西,宋初在銀桃的陪同下在院子裏散步消食。抬頭看著天上的下玄月,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你說,乾他此時在做什麽?”宋初低低問著,好像在問自己,又好像在問別人。
“主子現在肯定在想小姐你。”銀桃小心翼翼的護在宋初邊上,還不忘打趣,“小姐老是口是心非,明明想主子得不行,偏偏不說。”
“你倒是知道。”宋初斜了銀桃一眼,“你的傷可好了?”
“已經沒事了。”銀桃拍拍自己的手臂,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