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懷疑

  “多謝。”提到藥,宋初臉色都苦了,“敬謝不敏。”


  銀桃正好端著點心出來,氣呼呼道,“小姐,生了病就要吃藥,你都說良藥苦口利於病,怎麽不以身作則呢。”


  宋初愕然,臉上紅暈一片,虛弱中顯得有幾分豔色,瞅了銀桃一眼,對東擎淵道,“這些丫頭被我寵壞了,都敢教訓起主子來了。”


  東擎淵縷下一縷發絲把玩,“夫人宅心仁厚,”瞧了瞧這小院落,不大的院子裏種著竹子,瞧土壤的模樣,應該是剛剛種下。廊上掛著燈籠,這都是宇文文人慣有的裝飾,“家宅和樂。”


  宋初精氣神好了不少,“嚐嚐,這都是自己做的。”


  碟子略顯粗糙,上麵的花紋看不清原狀,碧綠的點心更是出色,“有綠豆、紅豆、香草……”東擎淵細細品了一口,甜而不膩,帶有植物的清香,“夫人的婢女們真是多才多藝。”


  “都閑著無事。”宋初笑罵一句,讓阮曉端來棋盤,“正巧公子來了,我這病了,他們什麽都不讓我做,來,我們來鬥一盤。”


  “我可學藝不精。”東胤上層裝風雅,倒是會學些宇文的雅致玩意兒,東擎淵略通一二。


  棋盤是用上好的檀木製成,棋子用玉石打磨,光滑圓潤,文人好玉,言之其溫潤玲瓏。東擎淵觀之便曉價值不菲。


  兩者的水平不相上下,棋盤上廝殺起來頗有心得。宋初精神一好,麵色都紅潤了許多,贏了哈哈大笑,東擎淵第一次見,對宋初多了一分爽朗的評價。


  東擎淵來的不早,沒有幾盤,就到了正午,銀桃端出飯菜。宋初還有些意興闌珊。


  “公子,你就勸一勸小姐,她還病著呢。”東擎淵許久沒有這麽開懷,笑容裏多了些真摯,“夫人,歇息下吧,一會兒再戰。”


  宋初依依不舍的上了飯桌,東擎淵也被主人家拉著一起用飯。典型的宇文膳食吃得食指大動,心情也愉悅起來。


  宋初通經史子集,東擎淵又對宇文文化傾慕已久,吃了飯,倆人在院子散步消食,小小的院子被走了幾圈。


  宋初和東擎淵聊到前朝龍氏正起勁之時,大門被砰砰的敲著,談笑的聲音戛然而止,紛紛朝門口瞧去。


  伯夷剛把門閂拉開,“砰”的一聲,大門以箭的速度朝兩麵分開,來回震動幾番。身著深灰鎧甲的士兵一連竄進院子,小小的院落更加擁擠。


  為首的領隊虎目一掃,忽的眼神一頓,囂張的氣焰煙消雲散。上前幾步,“東、公子?”


  東擎淵頷首應答,宋初滿是疑問,蒙著半邊臉都可以瞧見身姿如弱柳扶風,虛虛上前一問,“官老爺,可問是何事?我錢氏規規矩矩做生意,可不曾做過違法之事。”


  為首的將領一身神色甲胄,手拿配劍,虎膀熊腰,麵色嚴肅,聲音低喝,“北蒙巡衛,特來盤點外來人士。”說著又朝東擎淵溫聲,“公子怎麽在此?”


  扈爾幹為北蒙瞻近衛,東擎淵進宮幾次得以見過,故此疑惑。“這是我以前舊識,不曾想來了北蒙營生,特來拜訪。”


  扈爾幹是知道東擎淵真是身份的,用拜訪二字,不敢小覷。神色收斂,“既然是公子舊識,那想來是沒什麽問題的,隻是小的在王前做事,還請姑娘原諒則個。”瞧見宋初紗巾蒙麵,意思不言而喻。


  宋初倒是沒有生氣,語氣溫和無力,“民女水土不服,臉上染了惡疾,將軍不要被嚇著了。”一隻修長的手取一邊,麵孔展露,臉上斑斑點點的紅斑很是駭人,比額頭上更甚。“得罪了。”


  又和東擎淵見禮,右手高台,囂張的進來恭敬的出去,頓時小院空了起來。


  宋初像是被嚇住了,覆上麵巾,臉色泛白。東擎淵輕聲安慰,“也不知北雍怎麽了,這幾天搜查嚴厲,夫人不必太過擔憂。”


  宋初柔柔一笑,“多謝公子。”也不問他為何會認識北蒙將領,“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


  好像那一場插曲從來沒有發生過,兩人坐在院子裏,天上陽光柔和。“據說龍氏有個皇子笛子吹的極好,我倒是想學,可惜沒有機會。”宋初聊起先前哲學名家,張口就來。“上次看到公子身上配有玉笛,想來對此頗有研究。”


  東擎淵愛好風雅,也是真風雅,聞言笑了,“這次未帶來,若夫人不嫌棄,下次我來向你討教。”


  宋初忽的幹咳起來,銀桃端來湯藥,宋初別開腦袋。一人勸一人躲。東擎淵看得有趣,這沉穩的人生病了倒是有些小女兒姿態。


  幾天盤點下來,扈爾幹回稟北蒙瞻,“回王的話,並未發現異常,外來之人均安分守己,”猶豫不決,還是道,“隻是屬下在巡查中,在一處人家偶遇東胤大皇子。”


  北蒙瞻抬了抬眼皮,“那人是做什麽的。”


  “是宇文布商,如今北雍成好多布料商行都從他那裏拿貨。”扈爾幹是個好下屬,一一盤查好,隻待君主詢問。


  東擎淵偌大個皇子,教好一二人實屬正常,“東擎淵可有反常。”


  扈爾幹躬身,“並未,每日照舊,不時出去會會那個布商。”


  北蒙瞻點頭,揮手讓人下去,心裏更是堪憂,東擎淵等著回複,安親王妃卻又消失,哎,中立也不是那麽好做的。


  宋初洗漱完畢,臉上斑駁的痕跡全然消失,白白淨淨的臉龐,一雙眼睛平靜而幽深,好像裏麵包含了無數個世界。銀盆裏的水渾濁不堪,銀桃裂開嘴角,嫌棄道,“圓圓,你看你配的藥,真真難看。”


  宋初摸摸臉,感覺有些刺痛,並沒有放在心上,聞言,笑道,“圓圓可能幹了。”


  “師娘為什麽要和那個人那麽親近啊!”錢有緣牢牢記住宇文乾的話,好好看著宋初。那天兩人說說笑笑讓小孩很不滿。


  宋初抓過錢有緣的腦袋,嘴角上挑,顧盼生輝,“自己動動腦袋。”


  銀桃、阮曉嘻嘻的捂嘴笑,錢有緣歪著腦袋,圓圓的頭搖晃著,忽的一拍手掌,“我知道了,師娘和他親近可以減少他的懷疑。”


  宋初點點頭,又搖搖頭,阮曉笑眯眯的指點,“減少懷疑沒錯,更重要的是減少那位的懷疑。”指指北蒙皇宮的方向。


  錢有緣靈光一閃,整張臉都煥發生機,“哦,我知道了,我們和東胤本勢不兩立,那日東胤皇子幫了我們,那位肯定想不到我們就是他要找的人。”


  銀桃扔了快糕點過去,“沒錯,獎你的。”


  宋初淡淡的笑著,還有一點,為了對付一個人,一個女人。


  北蒙皇宮附近別院,安靜清幽,無不是達官顯貴居住之地。一處院落,聲音忽的拔高,“相公,你又要出去?”宋芊芊略施粉黛,唇紅眉翠,聲音溫婉動聽,隻是說出的話讓東擎淵並不是那麽樂意,“可否帶上妾身。”


  東擎淵看著宋芊芊泫然欲泣的表情,就想到調查到的資料,聯想到這人和那麽多人有肌膚相親,自己仿佛吃了一堆垃圾,如今吞不下吐不得,再三告訴自己宋驛文的承諾,扯出個關心的笑來,“夫人身子未大好,在屋子裏好好養身子。”瞧著宋芊芊一身淡紫衣衫,暗紋繁複,“上次給你又拿了些布匹,瞧瞧有沒有喜歡的,不要虧了自己。”


  宋芊芊心有不甘,卻不敢硬碰硬,見男人心裏還是有自己,挽上東擎淵的手臂,紅唇嬌俏可愛,“那相公你早些回來。”


  東擎淵忍住臂膀上千隻螞蟻爬,滿身的脂粉味,“好。”


  東擎淵一走,宋芊芊的甜美神色蕩然無存,狹長的眼睛冒著怒火,俏臉陰沉,“阿七,過來。”阿七從暗處鑽出來,宋芊芊附耳幾句。


  阿七神色猶豫,“夫人,這……”


  “這是我的命令,小心點兒,不要讓人給發現了。”宋芊芊嘴角蕩起冰冷的笑容,誰在和本妃搶男人,要你好看。


  阿七勸不動,聽命走了。


  宋芊芊轉身,伺候的婢女端上果子,茶點,清風遞上一封信,宋芊芊拆開一看,陰霾盡去,嘴角拉扯出個殘酷的微笑。


  宋初,這次看你能躲到哪裏去。隻要捉了你,東擎淵的太子之位始終會回來的,我終究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人。


  東擎淵很快便回了,宋芊芊高興的迎上去,“相公,剛才哥哥來信,說宇文有急事,不若我們去宇文吧!好過在此處等消息。”


  雖然人不幹淨,頭腦還是有的,倒是比他這個正經皇子還在乎太子之位。東擎淵沉思,為難,“北蒙這麵我走不開。”


  宋芊芊私心下是想東擎淵和自己一起走,到了北蒙,東擎淵整個心都不在自己身上了。要是離開半步,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兒。宋芊芊欲言又止,趁著東擎淵練劍之時,喚來阿七。


  “今日公子在集市轉了一圈,買了根笛子,又去酒樓坐了會兒便回了。”阿七低頭恭敬道。


  “就這樣?”宋芊芊不信,“沒有去找女人?還是你被他發現了?”


  阿七頭低的更下去,“未曾,公子一心為了東胤大業,定不是貪花念柳之人。”


  難道上次是自己搞錯了?東擎淵不是個好色的,看他對自己也有禮相待就知道。宋芊芊放了半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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