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激流暗湧
十二個時辰沒有日升月落,早就不知今昔是幾何。不知過了多久,明通的聲音終於虛弱下來,“小夏,我覺得,我覺得自己快死了……”
“……”
“小夏,難道你已經死了嗎?”
黑暗裏,咬牙切齒的聲音咯吱咯吱響,“閉嘴。”
明通閉上了眼睛,又不知過了過久,好像感覺到開門的聲音,感覺到有人蒙著自己的眼睛,感覺到自己躺在溫暖的棉花上,感覺到……
啊,什麽東西,那麽苦。明通心裏有些絕望,童夏看著明通呆呆的表情,覺得是不是把人關傻了。
眼睛上的布被扯開,明通緩緩睜開眼,眨了幾下,還是黑的,不對,外麵有星空,自己出來了?
揉揉眼睛,看到了麵前燈光下的人影,“錢教頭?”
“嗯!”宇文乾坐的一本正經,指著桌上的東西,“很久沒吃東西了,稍微喝點兒粥。”
原來真的出來了,好像算好了似得,明通對宇文乾更是佩服。俄很了,更是不能急,明通斯文的喝了一碗,宇文乾也沒有多勸。
明通看了看自己的小夥伴,唇紅齒白,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模樣,果然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兩人斜眼對視,也不說話,三人陷入一種詭異的氣氛中。良久,宇文乾才開口,目光攝人,“島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很慚愧,但是你們作為直接管事,卻沒有聽聞半點兒風聲,這是你們的失誤,我不希望以後還有這樣的事兒發生。”
兩人點頭,沒有深切的責備,隻是在說都知道的道理。
“島上那種魚目混珠的人肯定不止一兩個,你們是新人中的佼佼者,給你們一個機會,給我徹查。”
明通渾身一震,“錢先生放心,我倆定完成任務。”見童夏沒有反反應,一巴掌拍過去。
童夏委屈的看了明通一眼,又看了宇文乾一眼。
等宇文乾走後,童夏才爆發似得在明通腿上一蹬,“你幹嘛答應那麽快啊,這樣多掉價啊!”
明通像看個傻子一樣看著他,人家劉備三顧茅廬那是因為諸葛亮 遠近聞名,就你我,還是先混出名堂在擺出架子吧!“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不止能立功,而且還能積攢威信。”那事兒發生了童夏帶領的營裏,真處理好了,不僅能得個大公無私,知錯能改的美名,還能讓人信服。
童夏點頭,為難道,“怎麽查啊!”
明通眼睛一轉,“不變應萬變。”忽的又笑起來,“錢先生想的果然周到。”
童夏非常不滿意,“你還說你沒有看上他。”
世上就有那樣的人,明明知道他做的事情有目的,可是還是心甘情願被他利用。明通覺得自己墮落了。
兩人除了臉色有些不好外,完整無缺的回了訓練場,對著看過來多了幾分異樣的目光不動聲色。
時間如流水緩緩,日月星辰交替,島上景色依舊,好像時間的轉軸停止了。那夜如鍾聲,僅僅響了一聲,便石沉大海激起點點浪花,複又陷入寧靜。
以至於半個月後,上百人被處決流放還讓人沒有反應過來,親眼看到鮮血流入大海,染紅了海島邊上的岩石,看著活生生的人在死亡麵前流淚痛哭,換不來主使者一絲目光。忽然感覺到生命如此之重,卻又如此之輕。
山林間的鳥兒仿佛都沉默了,綠樹青山經過鮮血的洗禮好像更加翠綠、富有生機。
童夏看著低著眉頭不敢看向自己的眾人,朝明通眨了眨眼睛,明通回以一個同樣無奈的笑。
誰說不是呢,曾經的童夏和一幹人等打得火熱,如今卻成了孤家寡人,除了和他同病相憐的明通外。
“好了,有得必有失。”明通拍拍童夏的肩膀,立功後,童夏已經有了單獨的房間,“還是不要自找虐受了。”說什麽要接地氣,和他們一起吃飯,看你一坐,人家都不敢高聲說話了。
童夏抬眼,太陽對他還是那麽熱情,“哎,我都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明通斜睨他一眼,老鼠?有那麽讓人害怕的老鼠?跟著童夏的腳步,思緒飄向了那個白日。
十幾天的鬆懈是為了讓人更加放肆,果然不出所望。十幾天流言的不斷播撒,為一群人打開了新的大門。眼見錢先生並沒有再出手,眾人猜亂之下受到鼓動,走上了死亡的深淵。昨日,十幾天暗訪的名單從童夏嘴裏念出。站在高台之上的青年,神色肅穆,目露寒光,一個個冰冷的字鑽出,底下的人吼成一片,可最後呢,全部的生命都流向了茫茫大海。
童夏看著邊上笑的陽光,不時又露出苦惱表情的青年,神色晦暗,低下頭,虧他還擔心這外冷內熱的小子會硬不下心腸,苦苦勸說了良久,沒想到,這人看著血流成河的模樣眼睛都沒有眨過,甚至有一絲興奮的光芒。
若不是偶爾的小意外,他真的覺得這個人被掉包了。
“明通,我心情不好。”看,說意外馬上就到。
明通終於覺得自己還是有點兒作用,輕聲安慰,深怕傷害了童夏幼小的心靈,“那些人經不住誘惑,明知道後果,卻偏偏去做,既然做了,便要承擔。就算你不殺他們,有一天他們或許會死得更慘。”青年的眉頭皺著,好想給他撫平,明通在屋前停下來,盯著童夏的眼睛,“這條路就是有死亡和殺戮,如果你不適應,不喜歡,那就趕緊鬆手,不然以後你會遇到的比現在更多,更血腥。”
童夏點點頭,麵色依然不高興。反差太大,愛熱鬧的人一下子孤零零的,明通懂得他的委屈和失望。明通抬腳進屋,後麵的聲音還在響起,“為領導者,要學會禦人之術,要讓人怕你,也要讓人敬你,如今你已經有了第一步,第二步……”
“咳咳……”童夏進門後站定不動,身後的聲音還未停止,這是要鬧哪樣,明通不明所以抬頭,正好看到端坐在正方檀木椅上的錢宇。
“錢先生。”表情來不及變,嘴倒是改得快。
錢宇眉目帶笑,不請自來端著茶盞,神態悠閑的好像是在自己屋裏,聞言還點頭以作回應。
“在飯堂用的?”眼睛也不知道瞧著哪裏,錢宇好像不經意的提了一句。
童夏臉有些紅,步子垮大,“嗯!”頭微微仰著,似乎對錢宇的不請自來表示挑釁。
錢宇見到明通拉扯童夏的衣袖也不以為意,語氣輕柔,絲毫沒有在訓練人時的冷酷,“給你分配了個小院子,還習慣嗎?”
說是小院子,其實也不過是在眾人住宿後麵圈出來的一塊地,簡單弄了下,房間算起來也有兩三個,屋裏擺設說不上典雅精致,不過該有的不缺,比起以前的大通鋪不知道好了多少。也不知道讓多少人眼紅,特別是以前項雄帶來的人。
錢宇麵對那些人的質問,一句話就秒殺,“如果你也能為聚英島奪此功,自然有更好的。”不出手便打得人臉紅。跟讓錢宇大公無私、公正嚴明的形象更上一層樓。
“嗯!”童夏的回答真是簡潔幹練,明通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馬上接嘴道,“多謝錢先生的照顧。”
錢宇輕輕放下茶盞,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眼神斜斜飄過來,明明沒有聚焦,明通依然感覺到無窮壓力,“這不是我照顧的,是你們自己爭取來的。”指了指邊上的座位,“不過是閑聊,不要拘謹,坐。”
真以為你的地方啊?童夏白眼翻個一半,被明通硬生生扯著坐下了,“好,不過也感謝錢先生給我們這個機會。”
“機會也是自己掙得的。”錢宇手輕輕動了動,門朝中間聚攏,把陽光關在的門外,“這注意是誰想的?”
安排了一波波人去播散流言,錢宇現在都記得這些甚至傳到宋初耳朵裏的話。
“你上次的發飆沒有效果啊!我可聽說你惹了不得了的人物,被懲罰了,以至於幾日沒有出現在訓練場。”宋初剛從外麵回來,手上還帶著田間的泥土,秋收的季節到了,宋初也忍不住嚐試勞作的樂趣,一邊走一邊說,“還有啊,聽說有人在計劃再次越牆呢,這幾天越發的不安全了,都有好多大姐在朝我抱怨說經常看到男子在附近活動呢?”
宇文乾一邊給宋初洗手,一邊不正經,“難道你不知道為夫為何沒有出現在訓練場的原因?”嘴唇湊得極近,脖頸處的絨毛都豎立起來,宋初怕癢的把另一隻沒有被宇文乾握住的手伸過去抵擋熱氣。
忽的,頭一轉,哈哈大小起來。原來那隻手沾了水卻不曾清洗幹淨,如今泥土都弄到宇文乾古銅的皮膚上,一個模糊的巴掌印子貼在右臉頰,帶著些褐黃和暗紅,配上男人冷峻的五官,好不滑稽。
宇文乾看著宋初笑得雙眼晶亮的眼睛眯起了眸子,外麵銀桃剛進門看到這一幕立馬又推回去,忍不住拍拍胸脯,剛剛主子的表情太恐怖了,好像要把小姐吞進肚子裏。
一個人的笑聲在房間回蕩,好久宋初抬起頭正視宇文乾,慌亂的一下子移開頭。可惜宇文乾的手快的堪比光速,一下子逮到宋初晃動的腦袋。目光灼灼好像刺進宋初的腦髓深處,整個身子都在發麻,溫度上升,有什麽就要破體而出。
“我、我不笑了,來、我、我、給你擦幹淨。”結結巴巴說著有用那隻手去抹,水未幹,巴掌印子不見了,反而一團都是稀泥巴。宋初心裏越急,動作越快,臉上的笑容再也擋不住,眸子的笑意瞬間被驚訝取代。嘴唇上多了一個柔軟、溫熱的東西,有什麽鑽進了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