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平淡日月
滾燙的指尖觸到衣襟,好像著火一般滾燙,宋初隔開一步,“我自己來。”這人怎麽得寸進尺,忽然有些後悔了怎麽辦?
“今天你也累了。”宇文乾溫柔起來哪裏有戰場煞神的模樣,被人伺候完,宋初依然別扭,直到被人塞進被窩,還迷迷糊糊的。
腹部上慢慢傳來溫熱的觸感,宋初扭過身子。
“別動,我摸摸我們的孩子。”那語氣可不可以不要那可憐。宋初不動了,長期練劍的手粗糙而有力,癢癢的。宋初不期然想到了德妃那雙曾經保養良好的手,不知道經曆了什麽,花費昂貴藥材保養的手現在變得粗糙難看。
“母妃她……”宋初說不下去,眼裏發酸發漲。
宇文乾手頓住,離宋初更近,好像在給她溫暖和力量,“初兒,隻要人還在就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男人堅定的話充滿力量,宋初無端就相信了,現在,她還沒有發現自己一點點的改變,“宋芊芊到底是什麽意思?”意料中的倍受折磨完全沒有,好像在這天下大亂中,她反而給自己一家人提供了個避難所,雖然要親力親為,卻避開了嘈雜和戰爭。她不相信宋芊芊會對她如此善良。
宇文乾也沒有想清楚宋芊芊這次打的主意,以為是要自己命,今天的食物都看過了,沒有半分毒藥的痕跡。
“初兒,別多想,一切有我。”宇文乾抱住宋初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裏。聽著有力的心跳,好像唱起了催眠曲,不一會兒呼吸緩慢起來。
趁著月光,宇文乾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好久了,沒有這樣把這人抱在懷裏過了。
宋芊芊,你倒是做了件好事兒。
德妃猛然間看到宇文乾太過驚訝,一晚上的沉澱後,喜悅依舊,多了幾分深思。
“乾兒,你們是怎麽回事?”一大早的飯桌上,德妃就忍不住開口。
宇文乾給德妃夾了一筷子菜,又給宋初盛好湯,放下筷子,溫言道,“母妃不用擔心,兒子都安排好了!”
雖然沒有被欺辱虐待,德妃那麽多年的宮廷生涯哪裏不清楚自己的處境,說難聽點兒,根本就是被監禁了,連做飯的食材都是有人專門運進來的。一下子自己的兒子來了,甚至連一句要走的話也沒有,明顯的反常,德妃立馬想到了那些陰謀詭計,“乾兒,是不是他們利用我……”
席上響起了瓷器相碰的輕靈聲,宋初略有些浮腫的手失了往日的纖細,倒是多了分別致,執著略顯粗糙的調羹,如沐春風般的話語無端讓整個屋子增光添彩,“母妃,您放心,不會有事兒的。”餘光掃到自己的腹部,無聲安慰。
德妃終於安心了些,自家兒子不是亂來的人,更何況現在還多了個小生命,就算不為自己,沒有把握也不至於讓宋初帶著未出世的孩子冒險。
“隻是委屈母妃了。”宇文乾環視一圈,久不修葺的房子顯得蒼老,收拾了個偏院勉強住人。可惜裏麵早不經人氣,物品也不齊全,還好不是冬天。
“說什麽呢,初兒才是。”責備的看著宇文乾,“你也是,把初兒拖下水幹甚。”環境這麽糟糕,孩子怎麽辦?又怕宇文乾有其他計劃,德妃真是又急又氣。
宋初握住德妃的一隻手,“母妃,我無礙的。”兩人這裏說說,那裏聊聊,把德妃哄得笑口顏開,臉頰上的皺紋都帶上了股喜氣。慶幸他們都還活著,甚至有機會見到孩子的出生。
獨居一隅的日子沒有宇文乾想象的那麽難過。宋初近來越來越嗜睡,基本一半的時間都躺在床上,宇文乾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床沿,看著因為懷孕身體顯得浮腫的妻子,看著看著,臉上不自覺露出懷念和幸福的味道。
宋初第一次醒來瞧見身邊的人,著實不是滋味,說了幾次,男人依舊我行我素,最後居然習慣了。不得不說宇文乾是個很有耐性的人。
這日,宋初午睡醒來,意外的沒有看到男人的身影,心裏隱隱低落。真是見鬼了,宋初搖搖頭,提醒自己守住本心。換好衣服,小心下床,肚子越來越大,走路都成了一種痛苦。打開門,外麵的陽光透進來,帶著一點兒風的味道。
“醒了?”宋初閉著眼睛享受陽光,男人不知道何時過來,手上還抱著似布匹的東西。
疑問的眼神太明顯,宇文乾笑笑,“這麵陽光太烈了,我把它遮住。”
宋初抿著嘴不說話,記憶中,這個男人身後總是奴仆成群,高高在上,這些低下的粗活哪裏親力親為過,卻為了讓自己睡得舒服些,不知道去哪個旮旯翻出來的東西。
宇文乾全部心神都在宋初身上,哪裏會錯過她的糾結,眼角一勾,什麽話都沒說。
乒乒乓乓的聲音配合著下午濃烈的日光,別有一道風景。宋初坐得忐忑不安,看著男人的動作不夠嫻熟,卻偏偏不罷休的模樣,心裏異樣。陽光正好隔著窗戶透進來,打在宇文乾半邊側頸上,汗珠好像在陽光下反光。
宋初不自在的喝了一口水,冰涼,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
“初兒,不要喝冷水,”說著就要下來給人拿熱水。
又不是以前,熱水還要重新燒。宋初立馬站起來,阻止男人的動作,“我自己去就好了,銀桃也在外麵,不用擔心。”
宇文乾看著好像逃跑一樣的背影,嘴角勾起一個醉人的弧度,直到看到銀桃過來,又轉頭專心工作。
“你說什麽,你也不知道你家主子在什麽地方?”自詡脾氣良好的宇文瑞真想狠狠扇一巴掌麵前的人。你一個隨身下屬都不知道,騙誰呢?
自然,騙的就是你宇文瑞。伊劍低著腦袋,表情沒有半分變化,閣主本來就是這樣交代的。
和宋驛文第一次交手取得了大獲全勝,都說驕兵必敗果然是有道理的。第二次顏將軍被打了個落花流水,甚至受了傷。以為一直窩在香暖帳中的四哥也該出現了,沒想到收到人家屬下一封信,走了?
“我四哥和你們閣主在一起?”宇文瑞眉頭皺的死緊,果然四哥的提醒是有道理的,宋驛文已經不是以前的宋驛文了。
“不清楚。”
四嫂這是教出了些什麽手下,宇文瑞無奈的揮揮手,“四哥有什麽話留給我嗎?”
“主子說顏將軍擅長海戰,而您擅長陸戰。”伊劍語句沒半分起伏,宇文瑞卻渾身一震。
他也是急昏了腦袋,那麽明顯的事情,“好了,你先下去吧!”
伊劍點點頭,出了門,消失不見。
宋初喝著熱水,手裏揉著一顆紅豆大小的泥土,仔細看,便會發現她的手上根本沒有沾上一點兒泥土。
忽的,她把手上的豆子放進還剩一半水的杯子,像海綿一樣膨脹開來。
“說了什麽?”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弄好了簾子,屋裏的光線瞬間暗淡下來,悄無聲息的腳步好像是幽靈。宋初沒有受到半分驚嚇,想來已經適應了宇文乾的氣息。
宋初撈起裏麵的東西,赫然成了一張濕透的紙,歪歪扭扭的不知道寫了什麽?
宋初睜著眼睛,趁著那微弱的光,仔細看了一遍,“這一次顏將軍失敗了。”男人好像早就猜到了結局,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五皇子問起我們了。”宋初淡淡說一句之後,把手上的紙撕爛,不見原狀才罷休。
男人沉默的坐在宋初對麵,剛剛的消息沒有引起他一絲關注,不知道在想什麽?
宋初從來都沒有猜透這個人,以前是,現在也是。憑著對以為的了解,宋初以為宇文乾是不會讓自己和宋芊芊碰麵的,她以為在自己想要將計就計的時候,男人肯定會拒絕,他以為過不了幾天,讓宋芊芊放鬆警惕後,男人就會讓暗地裏的人把他們救出去。沒有,全沒有,那些猜想好像成了一個笑話,男人在這裏過得非常充實,沒有一絲抱怨,當然,更沒有解釋。
宋初受不了男人這樣的神秘感,皺了皺眉,張嘴,“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帶著質問和不滿的語氣讓宇文乾笑了,這笑聲在昏暗中更加明顯。低啞的聲音好像豪放不羈的音樂,宋初偷偷紅了臉頰,慶幸這光線太暗,還能維持一貫風度。
“初兒想知道,叫我一聲就可以啊。為夫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男人,居然還逗弄她,宋初正有些慌亂,冷不防來了脾氣,抿著嘴不說話,連手都握得緊緊的。叫那人的名字?為什麽會那麽難為情。
“哎!”一聲歎息拂過耳邊,宋初的拳頭被一隻更大的手抓住,慢慢的,強硬的分開宋初的五指,把小手包裹在自己手裏。妥協般低低呻吟,“宇文早就不是我的責任了,有五弟在,他會應付好一切的。”
“那萬一他失敗了呢?”張嘴的話到了唇邊換了方向。
“如果失敗,他也坐不穩那個位置,”忽的輕輕笑了起來,宋初可以感覺到男人噴灑在脖頸間溫熱的呼吸,撓人心扉。
“還是夫人覺得你男人那麽厲害,能夠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