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師徒相見
“開始吧！”宋初淡淡開口，好像一會兒要做的事情和她沒有半分關係。
何有信點頭，“銀桃，你在外麵守著。”
“不。”銀桃執拗的撅著嘴巴，配上水汪汪紅腫的眼睛，看上去可憐極了。
“就讓她在裏麵吧。”看何有信皺眉，宋初開口。
“那先伺候閣主沐浴更衣。”何有信吩咐一句，指了指裏麵，又去搗騰去了。
銀桃伺候的漫不經心，宋初也不在乎。她一會兒想著宋初告訴她的事情，一會兒又想著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臉都皺了起來。心裏又隱隱害怕，“小姐，要不我們別繼續了，要是出錯了怎麽辦？”
“銀桃，剛剛你答應我什麽了？要不你就回去。”宋初毫不留情。
銀桃身子一縮，不敢多言。為自家小姐心疼，眼淚不禁又流出來， 怕被發現，趕緊抬起頭，倒灌回去。
在何有信等的有些擔心的時候，宋初終於出來，看也不看銀桃一眼，哼，懷疑他醫術。
“閣主，你放心，這藥對胎兒沒有影響，吃後會昏睡三天三夜，這幾天我和銀桃都會守著你的，而且在風雲閣，安全你自是放心……”何有信把以前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好久前，宋初曾在他麵前恍惚提過忘情草一事，他便早早備下了，沒想到真派上用場。看宋初麵色，心裏唏噓，情之一字啊！
銀桃看著何大夫把宋初引到裏間，亦步亦趨跟上去，隻見裏麵的房間布置的非常舒適、幹淨，銅色的香爐裏燃著安神香。
藥僮端過來一碗湯藥，黑黢黢的，散發著苦味。何有信從懷裏掏出個藥瓶，潔白精致，瓶蓋被“嘭”的一聲打開，散發出點點藥草的清香，衝淡了邊上愁苦的味道。引得兩人朝他手裏看去，何有信笑一笑，“這就是斷情丹。”好不容易才煉出一顆。
宋初坐在床邊，“閣主，放輕鬆，”何有信聲音低沉，帶著醫者的安心，端過藥來，“這是補身子的，有凝神健氣的作用。”
宋初僅僅看了一眼，三兩下就把藥水灌進了肚子裏。
何有信把剛剛打開的瓶子往宋初手上一倒，一刻褐中帶綠的丹藥靜靜的躺在手裏，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
何有信帶著些欣賞，銀桃看得嘴唇蠕動，看看宋初不變的神色，勸說的話咽下喉嚨。宋初瞬間腦袋都是泛空的，吃了這東西，以後就真的再也想不起他了，萬一那人還在這世上怎麽辦？不，那正好，讓他也嚐嚐這種斷人心腸的味道。
僅僅一息，宋初動作飛快的把丹藥喂進嘴巴，咕嚕一下就吞了進去，嘴裏還回味著清單的芳香味道。
吃進去了，就這麽吃進去了，銀桃雙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
何有信看到宋初臉上瞬間的解脫之色，心下悵然，若可以，閣主想來也不會用這樣的法子了。更加輕柔了聲音，“閣主，現在躺在床上，深呼吸，放輕鬆，好好想想，想想那些你最想忘掉的畫麵，想象那些擾亂你心神的場麵，你要把那些東西全部拋出你的腦子，全部……”
何有信淡淡的聲音仿佛來自穹蒼，空然而靈動，好像是西方神殿裏的梵音，讓人心醉神迷，又好像天上仙樂，美妙入耳。
宋初覺得自己被盅惑了，看到那沉沉的畫麵仿佛心都被撕裂一般，不管自己怎麽喊叫，都不會有人的回聲，自己仿若被拋棄的人。疼痛好像一根根銀針紮入自己的心頭，嘴又被堵住，喊不出聲音，隻能瞧見一群野獸在折磨著自己。忽的，好像聽到了美妙的仙樂，一下子輕鬆起來，好像自己飄在雲端，還是問道風帶來的春天的氣息。
銀桃看到宋初躺下一會兒臉色扭曲的厲害，好像夢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忘了哭，要不是何有信朝他揮揮手，示意無事，她差點兒就打斷這場治療。等了片刻，眼見宋初額頭上冒出冷汗，才知道剛剛何有信為什麽吩咐藥僮準備這些，趕緊擰了毛巾細細擦著。一會兒，宋初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好像遇到了什麽恐懼的事情，嘴裏還說呢喃。銀桃湊近，隱隱聽到什麽“不要”“走開”“傷害”的字眼，心疼的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宋初受苦。
苦苦的壓抑的悲傷和絕望在這一刻爆發，銀桃無力的看著兀自掙紮在自己世界的宋初。不知過了多久，宋初停止了掙紮，嘴角也微微勾了起來，好像終於在劫難中迎來了救贖，銀桃心下稍安，忽的又悲慟萬分。
“走吧，沒事兒了。”何有信停下訴說，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了宋初柔美的笑容，鬆了一口氣，“大功告成。”
銀桃沒幾分精神，端了盆子和何有信走出來，不安的轉身，看到宋初眼角留下的一滴淚水。
藥僮早已備好了食物，何有信忙了半天，坐在桌子上吃起來，瞧見身邊沒有動靜，“吃點兒吧！”
銀桃搖搖頭，盯著桌上的食物，眼神放空，忽的哇哇大哭起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點兒發現小姐……發現小姐精神狀態不好……她、她也不會這樣……”
何有信匆匆喝了碗粥，歎口氣，“就你家小姐這智商，她想要騙你們，你們能發現才怪了。”
要不是自己常常給閣主把脈，也不會發現異常，單憑這一點上，何有信對宋初也是佩服的。那樣一個堅強的女人啊，為了不讓別人擔心，硬是生生逼得自己如此。
說了半天，看銀桃還在哭，他也不管了，兀自說道，“這幾日閣主都在睡覺，你可要寸步不離的照顧好她的安全。每日藥僮送來的補藥要記得喂人喝了，否則肚子裏的孩子可受不住。”
也不管銀桃聽到沒有，拍拍身子，走了。
且說宇文乾一路狂奔，直朝廣城趕來，卻不料半路遇到宇文瑞的大部人馬。想了想，還是準備先問候一聲。
遞上宇文瑞熟悉的信物，不一會兒就被宇文瑞親自接近臨時駐紮的帳篷。
沒了外人，宇文瑞激動之情難以抑製，吩咐了守衛人員任何人不得入內後，一把抱住這個消失良久的哥哥。
難兄難弟相見，分外激動。宇文乾也有些情難自禁，好久才拍拍宇文瑞的後背，“辛苦了，五弟。”
宇文瑞見到信物時千般思緒轉過，直到親眼看到站在外麵的宇文乾，他才相信得到了最好的消息。
“哥，你受苦了。”
宇文乾方把頭上覆著黑紗的鬥笠掀開，露出一張堅毅而硬挺的麵孔。
激動之後，宇文乾問了近來的消息，他出來後一心找人，倒是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
宇文瑞仔仔細細說了一遍，提到北蒙困住自己，東胤西蒙聯手計中計，顯然非常氣憤，又說到宇文厲京城稱帝更是忍不住怒火。
完畢，兩人還沉浸在久違的失敗和無力中，好久，宇文瑞才露出笑容，問，“哥，你又是怎麽回事？”說著就要叫軍醫來給人檢查是否有傷。
宇文乾自是拒絕，簡簡單單把自己被水衝進一個村子的事情說了，想起宇文瑞正從廣城而來，便問，“你可加過你四嫂？”
宇文瑞點頭，知道宇文乾思念宋初，便把這幾日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四嫂說要回風雲閣，這都幾日了，恐怕回去了吧！”
宇文乾點點頭，陪著弟弟吃了頓飯，還是決定先去廣城瞧瞧。
宇文瑞看著宇文乾的背影露出抹羨慕的神色，若是以往，四哥定會問候一句大軍如何，宇文如何，這次居然提也不提，倒是瀟灑的走了。
“五皇子，那人看上去功夫不錯。”顏司宇不知道什麽走到宇文瑞身邊，順著宇文乾消失的方向感歎。
“我怎麽看不出來。”宇文瑞和顏司宇相處近月餘，哪裏不知道這關鍵時刻惜才愛才之人打的是什麽主意 。
顏司宇摸摸鼻子，無聲的拒絕真的好麽？
廣城城門依然緊閉，圍在外麵的一等流民參軍的參軍，在周圍安家的安家，倒是所剩無幾。
宇文乾到達廣城城外，已是黑夜將近，坐在馬上，估摸著再等一個時辰，越城而入。
時間很快過去，下了馬，整個人好像成了黑夜的一體，悄無聲息接近城門，忽的感覺到身後不遠處的氣息，停下腳步，屏住呼吸。
一道夾雜著風聲的暗器劃破虛空而來，宇文乾側身，旁邊的牆上赫然多了一個小巧的梅花。
宇文乾愣了一下，掃視四周，輕輕扯了一下，紋絲不動，梅花形的暗器基本一半陷入了牆裏，用力一拔，手摩挲著上麵的紋路，放在鼻尖一嗅，“師傅？”
忽的一個人影一閃而過，宇文乾來不及思考，跟上去。
穿過一片樹林，前麵的人停下，宇文乾在離人一步遠的地方同意停下，眼睛少見的黑亮，拿下頭上的鬥笠，聲音發顫，“師傅。”
宇文乾被人一把抱住，嵐風少見的情緒外漏。糾集了風雲閣全閣之力，將近兩個月，沒有查到一絲這人的消息，他都快接受宇文乾早已喪生的消息了，卻接到宇文乾利用他們師徒間獨特的傳遞之法。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驚喜激動中帶著絲不安，這才不顧宋初歸來便衝衝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