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算錯變數
那小廝聞言不敢再說,隻是偷偷地拿眼睛看著曹川。
曹川叫了人,將宋文驛送回屋子裏。禦醫剛好還在宋進賢房裏給宋進賢治療耳朵,幹脆直接拉了進來給大少爺看了看。
禦醫一麵擦著臉臉上的汗水,一麵在心中感慨宋家事情可真多。仔細看了看宋文驛的情況,那禦醫老臉上才勉強露出一點笑容,道:“大少爺倒是沒什麽事,隻是急火攻心罷了。我開一些養神的藥方,每日給他喝一些。”
其實也難怪宋文驛暈倒。
宋初聽了小廝的稟告,淡淡地想著。遇見了這種事,恐怕誰也緩不過起來,更何況是即將科舉的宋文驛。大夫人一死,宋文驛三年之內不能科舉,他回來還有什麽意義?恐怕是大夫人的死訊再加上這件事,才導致他又驚又怒,直接暈了過去。
遠在天邊的宋文驛的師父若有所感,左右手同時不停地運算著,半晌方才臉色大變:“錯了,錯了,全都錯了!原來那變數竟然是阻礙徒兒的科舉,而不是比徒兒的學問要好。全都算錯了!”
且不說那師父心中何等自責,等到宋文驛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宋文驛躺在床上沉默了半晌。身邊服侍的小廝害怕宋文驛想不開,勸解道:“少爺,人死不能複生。何況您的學問總是在這裏的,今年不能科舉,以後也總是能的。老爺現在也有傷在身,不能管府裏的事情,府裏還得由您說了算啊。”
宋文驛一向在外麵瀟瀟灑灑地遊曆,何曾管過家宅的事情?聞言並不說話,半晌方才啞著嗓子道:“我問你。是誰第一個發現我娘親…沒了的?”
那小廝聞言怔了一下,想了想方才道:“當時我在老爺房中,是四小姐前去稟告的。”
“又是她。”宋文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來,難道這些事一而再再而三都是因為宋初才引起的嗎?
“扶我起來,我要去見一見四小姐。”宋文驛斬釘截鐵地說。
宋初正在老夫人靈前靜默地坐著。
祖母,我給您報仇了。宋初在心中默默地說,想必您若是在地下有知,看見府裏現在的情況也會歎氣的吧。
那靈台前的燭火在寒風的吹拂當中微微顫動著。宋初看了一眼,轉身對翠竹說道:“走吧,天色已晚,我們回去。”
翠竹“嗯”了一聲,兩人還未走出靈堂,卻看見一個陌生男子站在外麵。
宋初怔了一下,看向那男子。那男子也隻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長相很有一些像宋進賢,定然是她很少見過的宋文驛了。
宋文驛也在打量著宋初。不知為什麽,他醒來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看自己的母親,而是要來看一眼傳說當中的四小姐是什麽樣的。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有種很強烈的感覺——眼前的宋初就是害死了自己母親的人。
隨著宋初轉過身來,宋文驛也不禁怔了怔。宋初一身素白,眉眼低垂,柔順地梳在身後的發絲更是襯得宋初溫柔如水,雖不十分美麗卻自有一股沉靜的氣質。
“你就是宋初?”宋文驛打量了半晌宋初,突然開口說道。
“您想必就是大少爺了。”宋初笑了笑,行了個禮:“見過大少爺。”
宋文驛若是平常的情況,通常會說叫我哥哥便好。隻是宋初很有可能是害死自己母親的凶手,這句話他竟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不知大少爺有何事?”翠竹上前問道。
宋文驛有些嘲諷地看了一眼翠竹,隨即冷冷的眼神再次轉向宋初:“不知我娘臨走之前可說了些什麽?”
“我見到母親的時候她躺在地上,頭後流出很多鮮血來,已經不能說話了。”宋初淡淡地說,“隨後我便要去叫禦醫,隻是禦醫還沒到,母親就……”
宋文驛不相信宋初說的話。
後院被侍衛關押著,是不能隨意進人的。更何況宋初若是沒事做,跑到後院幹什麽?他一點也不相信。
隻是這件事還得慢慢來,宋文驛壓下了心中的一口氣,笑道:“原來如此。沒想到你倒還清閑,跑到後院玩耍。”
宋初在心中冷笑一聲,也不說話,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宋文驛對著宋初離開的背影沉思了一會兒,慢慢地去了大夫人的靈堂。大夫人的死狀實在太慘,不適合擺在屋子裏,隻好先隨便找了個棺木盛著,讓木匠再做出一個新的來。
宋文驛對著母親的靈堂,想著母親對自己和妹妹是何等疼愛,沒想到竟然一朝就再也見不到了,不由得痛哭流涕起來,暗恨自己沒能將母親救出來。若是自己當時再求求父親,或者再求求安國公,自己想些辦法將母親救出來送走,都不至於會到了現在的地步。
宋文驛在這邊痛哭流涕的時候,隻隔了小半個宋府距離的宋芊芊卻在屋子裏大吵大鬧。
隻是這次的吵鬧已經沒人再聽見了,整個宋府都忙碌了起來,亂的像是一鍋粥。
二姨娘本來就不適合管家,如今更是不知該從何下手,眾人雖然看起來都是忙忙碌碌的,但實際上效率極其低下。大夫人雖然手段狠毒,但是大夫人在的時候至少整個宋家井井有條,從來不曾這樣亂過。
曹川看著便歎了口氣。
二姨娘不會管,卻也不肯讓會管的來管,所有的牌子都緊緊地抓在自己手裏,對曹川很是忌憚。眼見又一波小廝們來請示下一步要做些什麽,曹川心情不好,沒好氣地道:“做什麽別問我,去問二姨娘吧。”
幾個小廝不由得麵麵相覷。
“人呢?人呢!”宋芊芊憤怒地又摔碎了一個茶盞,“怎麽祖母沒了,你們就不管我了不成!爹爹要是知道你們這樣對我,看不將你們全都趕了出去!哥哥回來到現在也隻是看了我一次,難道把我忘記了不成?等娘親從後院出來的那一天……”
宋芊芊在這邊大聲吵鬧,外麵的侍衛對視一眼,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若是她曉得大夫人沒了,還不知道哭鬧成個什麽樣子?幸好四小姐提前吩咐了,不準將這件事情告訴大小姐。
向晴和若瑄對視著坐在房裏。
向晴歎了口氣,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不願因著一點看不見的利益便背信棄義,何況大夫人屍骨未涼,我實在是不忍心……”
“你就是心太軟了。”若瑄沒好氣地說,“你想想看。現在大夫人已經沒了,大少爺三年之內自然不能參加科舉,等他能的時候還不一定有沒有功名。這段時間誰能護著我們?再說了。我看這樣子,大小姐八成也找不到什麽好的親事。與其等著八字沒一撇的事情,還不如幹脆投靠了四小姐。”
向晴猶豫地道:“若是咱們幫了四小姐,四小姐反過來不幫我們怎麽辦?到時候咱們更是什麽都沒了。”
若瑄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向晴的額頭,怒道:“你怎麽就不會好好想一想?四小姐自從搬出來以後,身邊的丫鬟有沒有換過?有哪個服侍過四小姐的丫鬟說她不好的?不僅沒有,要是有人說四小姐的壞話那些丫鬟都還敢還嘴。這說明四小姐應當是個心存善意之人,不說宅心仁厚,至少也不會像是大夫人一樣給你畫上一個大餅,讓你畫餅充饑去。”
向晴猶豫了一下,道:“你說的我自然知道。隻是事關重大,我還是想想。”
“想什麽啊,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現在這節骨眼上想要向四小姐投誠的多得是!四小姐看上了咱們,是福氣才是。”若瑄不耐地說,“脫離奴籍,以你我的相貌再加上四小姐許諾的銀子,難道害怕找不到好的?”
向晴猶豫了片刻,低聲道:“好吧,我和你一起。”
若瑄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宋芊芊冷冷地看著向晴和若瑄走進來,道:“不知深淺的狗奴才們,剛才去哪裏了?”
向晴和若瑄回道:“曹主管說是今年冬補要再發一次,便讓我們兩個去拿。”
若瑄的確沒撒謊,隻是曹主管後來說的話可並不是拿冬補那樣簡單。宋芊芊看了兩人一眼,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指著地上的破碎瓷片道:“給我收拾利落了!”
若瑄柔順地答應了一聲,低下頭去收拾,眼中卻劃過一絲冷冷的光。
看看吧,向晴,這就是你一心一意想要護著的大小姐,可她何曾把我們當做人看過?
向晴的臉上閃過一些失望,可惜宋芊芊一直專注地看著外麵,根本不曾看過她。
“外麵發生什麽事了?這樣熱鬧。”
向晴口中不自覺地便有一些苦澀,不知該說些什麽。若瑄眼疾手快地按了一下向晴的衣袖,搶先道:“沒什麽。老夫人不是沒了嗎?老爺傷心過度,身體便有些不好,請了禦醫來開了藥。幾個和老夫人相熟的世家今天都來了,二姨娘有些忙不過來,便顯得亂糟糟的。”
“哼,那蠢夫人,怎能比得上我母親的萬分之一。”宋芊芊得意地說,“等我娘親從後院出來了,看她還有什麽可得意的!”
向晴和若瑄都低了頭沒說話。
宋芊芊的心情莫名地便好了一些,笑道:“我記得你們上個月的月例是不是被扣在我這裏沒有發?我梳妝台上放了兩個銀錠,自己去拿吧。”
向晴心中不禁有一陣暖意流過,連忙應了聲“是”,便去拿那銀錠。那銀錠看起來少說也是五兩銀子的,向晴心中不禁一陣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