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人在做天在看
外麵亂成了一團，宋芊芊卻全然不知。
丫鬟婆子們一邊進來收拾著宋芊芊摔破的茶杯，一邊低聲議論著這件事。宋芊芊即便再遲鈍也能感受到這幾天眾人明顯對自己沒有以前尊重，甚至還有一些隱隱的挑釁意味，便豎起了耳朵聽著眾人在說些什麽。
那幾個丫鬟婆子一麵收拾東西，一麵低聲的道：“國公昨日來鬧了一通，今天大夫人便能回去了……隻是不知道國公看見大夫人的時候是個什麽表情？”
另一個丫鬟不耐煩地笑了笑道：“管他呢。他不是執意要把大夫人接走麽？現在放著讓他接了，還能有什麽不滿意的。”
“哎呦，昨天我可是在現場的。國公那火爆脾氣……”
“你們在說什麽呢？”一個高高在上的聲音傳來，眾人都是一驚，緊緊地閉上了嘴巴。宋芊芊靠在梳妝台上隱隱約約聽見有“大夫人”、“國公”這幾個稱謂，隱隱約約覺得有些奇怪，便上前問道。
見幾個婆子都不說話了，宋芊芊不悅道：“我不是問你們呢？怎麽回事，國公怎麽了，我娘又怎麽了？”
屋子裏出奇的寂靜，剛剛說話的那幾個都隻恨自己話多。隻是平時的時候宋芊芊一向不和他們說話的，更是不管他們說了什麽。今天不知道怎麽的便問了起來。
宋芊芊冷笑一聲，道：“好啊，你們是看著我娘被關押在後院，所以順帶著連我也看不順眼了，是不是？我告訴你，等爹爹回來我便要告訴我爹，你們這群欺軟怕硬的小人，就等著被罰工錢吧！”
那幾個婆子心中都是歎息一聲，暗道大小姐到了現在還執迷不悟。
幾個丫鬟確有一些猶豫了，畢竟宋芊芊還好好地在這裏，誰曉得會不會有那一天便又開始受寵了呢？這樣一想態度便鬆動許多，宋芊芊等得不耐煩，隨手從梳妝台上拿下來一個寶石簪子道：“誰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這簪子便是我賞給她的了。”
這次不光是幾個丫鬟，就連婆子也蠢蠢欲動起來。看了一眼那流光溢彩的寶石簪子，終究有一個丫鬟抵抗不住誘惑了：“大小姐，我說！”
“大小姐，昨晚可是奴婢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的，自然是我說！”
“昨天國公來的時候老奴在旁邊全程陪著的，自然是我說。”幾個丫鬟婆子便立刻爭了起來，吵得不可開交。
“都給我住嘴！”宋芊芊忍不住叫道，“李嬤嬤，你來說！”
那被點到的李嬤嬤一直不曾出聲，聞言更是有些猶豫。
這件事說不好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她們幾個都得被趕出府去，就算是有那簪子又如何？她在老夫人身邊服侍過好幾年，這樣的簪子見過不知道多少個，何況宋芊芊拿的那個品相卻也是最差的，要不然怎麽會舍得賞人？最多也就是五兩銀子罷了。
那嬤嬤小心翼翼地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將不該說的都隔過去，方才恭敬地說道：“回大小姐的話。昨日國公來了府裏，說是要見大夫人。老爺便說今日不便，明日將大夫人送過去，國公也同意了。這會兒，國公夫人已經來了，正在等著接走大夫人呢。”
老夫人囑咐過，大夫人瘋了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大小姐知道。
“就這樣？”宋芊芊的表情卻突然平靜了下來。
幾個丫鬟婆子麵麵相覷，其中一個點點頭道：“的確如此。”
“那我呢？國公有沒有說我怎麽辦？”宋芊芊有些急切地道，“還有娘也沒說要帶我走嗎？國公是我親舅舅，必然疼我的，怎麽可能隻帶走國公而不帶我走？是不是你們記錯了？”
那李嬤嬤搖頭道：“的確不曾。隻是大夫人即便是想帶您走，自己也是力不從心。何況您在宋府呆得好好的，去那國公府裏做什麽？隻怕老爺也是不同意的。隻要您好好修身養性，跟老爺認個錯，老爺自然就心軟了。”
宋芊芊冷笑一聲，將那簪子“叮”地一聲扔在地上，冷冷地道：“我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如蒙大赦，連忙都退了下去。
那李嬤嬤到了外麵，方才對著眾人道：“今日的事情，大家還需要保密起來。老夫人已經囑咐過了不準說的，若是被傳了出去對大家都不好。”說著便捏出那支簪子，“這簪子我也不獨吞。到時候賣到外麵當鋪裏去，大家便一人一兩銀子平均分了罷。”
眾人麵露喜色，都答應下來。
那嬤嬤方才放下心來，和眾人說了會話便散了。
且說宋芊芊看著那幾個丫鬟婆子都走了，頓時覺得渾身無力，心頭占據著濃濃的委屈，再也控製不住，便撲在床上痛哭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國公隻帶娘走？娘竟然也將我忘記了，根本不想著帶我一同去！恨死你們了，恨死你們了！”宋芊芊邊哭邊嗚嗚咽咽地說著。
向晴和若瑄在門外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宋芊芊這幾日可以說是天天哭，剛開始的時候她們還覺得宋芊芊可憐，趕著上去安慰她，過了幾日便已經習慣了，由著宋芊芊在裏麵大哭大鬧砸東西，到時候再找幾個丫鬟來一清理便是了。
“隻是可憐了大夫人的一片好心，竟然被大小姐想成這樣。”遲疑了一下，向晴輕聲說道。
“這樣的事情，要怪能怪誰去？隻能怪大夫人從前太寵著大小姐，弄得她不知世事。”若瑄心中有些不忍，但仍是冰冷地說道，“你我可以說是之前兩個丫鬟走了之後和大小姐最親近的丫鬟了。可大小姐呢？又何曾對我們好一些？每天除了梳妝打扮就是生氣，這樣的日子我早就受夠了。”
“一想到日後我竟還要在這樣的女人下麵做通房，我就覺得這輩子沒什麽希望了。”若瑄繼續說，“你想想小姐現在就是這樣的脾氣，以後我們能有什麽好處？”
向晴遲疑了一會兒，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隻是咱們是大夫人給了大小姐的人，除了跟著大小姐還能怎麽辦？”
若瑄沉默不語，道：“反正我是不想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趁機從大小姐身邊離開。”
向晴點了點頭，兩人都不再說話。
喬若雪等得極為不耐煩，問道：“老夫人，我們已經在這裏等了快三個時辰了。怎麽還沒有好？”
正說著來了個嬤嬤，低聲地和老夫人說了幾句。老夫人便笑了起來，道：“已經好了，國公夫人請在這裏等候。”
喬若雪“嗯”了一聲，臉上不悅的神色終於稍微淡了一些。
王嬤嬤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那小丫鬟在一旁看得咂舌，隻要是大夫人頭發有梳不通順的地方便要麽拿著剪子哢嚓剪掉，要麽就不管不顧地繼續梳下去。也虧得是大夫人瘋了，感受不到十分疼痛，不然還是有的折騰的。
半個時辰梳下來，大夫人的頭發是通順了，可是被折騰的也沒了那一頭之前保養得黑烏的頭發，甚至有的地方還露出白色的頭皮，流著一些剛剛因為王嬤嬤的暴力造成的血跡。
那小丫鬟有些不忍心看，轉過頭去。
王嬤嬤卻歡天喜地地道：“好了。再給夫人畫個妝容，便扶著大夫人去罷。”
大夫人瘋瘋癲癲的，哪裏能夠畫得上妝容？那嬤嬤強行按著大夫人在大夫人臉上畫了個不清不楚的妝容，眾人都是長長出了一口氣，扶著大夫人便趕快往老夫人的院子前去了。
說也奇怪，一到老夫人院子前大夫人便有些安靜了起來，像是有些害怕的樣子，隻有嘴裏還在喃喃地低聲說著什麽。
王嬤嬤如釋重負，笑道：“老夫人，國公夫人，已經收拾好了。”
喬若雪淡然地笑了笑，還想和大夫人寒暄幾句，卻不料已經被王嬤嬤將大夫人塞進了轎子裏。老夫人不動聲色地笑道：“楚秀這幾天在後院反思，看起來倒是比之前老實了些。”
這是老夫人的家事，喬若雪自然不方便插嘴。隻是笑了笑道：“老夫人，若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大夫人一路上在轎子裏倒是安生，隻是靠近大夫人的丫鬟似乎聽見大夫人在轎子裏說話。
那丫鬟便奇怪的道：“宋夫人自出了府便已經說了一路話了，皆是小聲嘀咕的，也聽不見說的是什麽。”
喬若雪本就不耐煩管宋家夫人的事情，此刻聞言冷漠地道：“管她那麽多做什麽？也許是在念佛經也說不定。咱們隻管將大夫人送到府裏，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就是了。”
那丫鬟答應一聲，便下去了。
誰知走到半路的時候剛到集市中央，大夫人忽然在轎子裏發出“咯咯”的笑聲，那笑聲聽起來極其詭異，幾個丫鬟都是大吃一驚，回去稟告道：“稟告夫人，那宋家夫人在轎子裏大聲笑，路人都在看呢。”
喬若雪吃了一驚，微微撩起簾子朝著後麵宋夫人的轎子看去，果然看見一群人已經遠遠圍住了大夫人的轎子，還在好奇地指指點點：“這不是國公家的轎子麽？”
“我剛剛聽見轎子裏有個女的笑得可滲人了……”一個提著一大籃子雞蛋的女人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難道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