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白日見鬼
宇文乾扶她起來的時候發現她手還在發抖,竟強作鎮定地說出這樣一番話,絲毫不哭鬧訴說委屈,不由得心中歎息一聲,細心地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剛剛被撕爛了兩塊,便將身上的鬥篷脫給她道:“現下隻好去我府上委屈一夜了,明早送你回去。“
宋初對宇文這個姓有種莫名的排斥,本來便要回府,想到現在若是回去,大夫人必定會拿自己的貞潔大做文章,不如聽了宇文乾的,明日也有推脫之詞,便答應了。
宇文乾看見那男子頭上的明晃晃一支銀簪,如何不明白,當下對宋初的敬佩便又加了一分。若換了別的女人,定是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即便是要刺也斷不可能刺得這樣精準,可見宋初在危難之際心中是怎樣淡定了。
宋初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緊張之中把那刀子握得太緊,手心流血不斷,將宇文乾的鬥篷都染上了不少血,便歉意地道:“四皇子,實在抱歉,來日我便將這鬥篷洗了再還你。“
宇文乾心中無端地一樂,隨即正色道:“宋姑娘莫要取笑了。我還缺了這一件鬥篷不成?何況你手傷勢嚴重,最近還是不要沾水的好。”
宋初一想也是,便不再堅持。宇文乾倒是個細心的,到了府裏便拿了上好的傷藥給她。
派去跑腿的德全狗腿道:“姑娘,這傷藥是上次圍獵時候皇上賜下來的,據說祛疤止血都是極好,主子便特意拿了給你用。”
宋初笑道:“多謝四皇子了。”她的確需要一瓶這樣的傷藥,姑娘家尚未出嫁,手心便多了這樣一道疤,說什麽也不好聽。
宋初試探道:“我剛剛隻絕望,想著絕沒有人會來救我了。誰料四皇子竟來得這樣及時,真讓人感動不已,來日必當報答。”
德全何等精明,曉得宋初想不明白宇文乾去的那般及時,便笑道:“姑娘說笑了。哪裏用得到姑娘報答,我們皇子盯著這幾個人很久了,今日終於見到了行蹤,便剛好一舉殲滅。”
宋初方才釋然地道了謝。
德全笑而不語,心中腹誹道:若是你知道了四皇子在府中安插了人手,隨時注意你的行蹤,還不知是何等震驚哩。
宋初在宇文乾府上住了一日,第二天便回到相府來。
到得宋府的時候宋家仆人正在門口掛白布,穿了一身白衣的宋芊芊雙眼含淚,神色哀切,像是一個病西施一般,看起來更加惹人憐愛了。宋初不禁冷笑,連這樣的機會都不肯放過,宋芊芊可謂是喪心病狂。
宋芊芊遠遠看見是四皇子的馬車,便更是裝出一副柔柔弱弱,悲痛欲絕的樣子來,任何男人看了恐怕都會覺得我見猶憐。宋芊芊隻遠遠地瞟著宇文乾的馬車,隻等宇文乾下了馬車和他打招呼。
影影綽綽有一個熟悉的人影下了馬車,宋芊芊連忙拭了眼裏的淚水看去,待到她看清楚的時候,瞬間便張大了嘴。
宋初!
“啊——鬼啊——”宋芊芊呆呆地看著宋初朝著她微微一笑,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不由得閉上眼睛尖叫出聲,倒是把旁邊的仆人嚇了一跳。
看著宋初一步一步向著她走來,宋芊芊隻覺得渾身發顫,冷汗涔涔地流出來,不由得顫著聲音道:“你……你……冤有頭債有主,我並沒有害你,你莫要前來找我,我,我可是不怕你的……”
“哦?”宋初向前一步,有些探究地看著宋芊芊:“那依你之見,我應該去找誰呢?”
“啊!!!莫要來找我,莫要來找我,走開啊!”宋芊芊已經全然沒了剛剛的淑女風範,大聲尖叫道。
“夠了!成何體統!”宋進賢已經得了四皇子救了宋初的消息,急急地趕出來迎接的時候看見的卻是這樣一幕,不由得大怒喝道,揮了揮手命人將在宋府門前丟人的宋芊芊抬了進去。
門口已經遠遠地聚集了幾個看熱鬧的人,聲音遠遠地傳到宋進賢的耳朵裏,宋進賢的臉色不禁更難看了,隻好先請宇文乾進去。
大夫人聽說女兒在門口突然發瘋,大吃一驚的同時便趕緊趕來,誰曾想竟然看見了本來已經死去的宋初。大夫人同樣大吃一驚,指著宋初口吃道:“你,你,你不是已經……”
轉眼看見宋進賢臉色不善地站在宋初身旁,大夫人驚覺自己失言,連忙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上前扶了宋初的手道:“回來就好,我的兒,在外麵可曾受苦了?昨晚怎的沒回來?”
宋初含笑道:“昨天四皇子救了我,因我手上受了傷便去他府上醫治,昨晚便暫留了一晚。”
大夫人話語一凝,心想這蹄子不僅沒被做掉,並且還搭上了好運,心中隻覺得萬分堵心。
宋進賢和大夫人想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四皇子雖然打小便身體孱弱,但是母親德妃既然能夠和皇後分庭抗禮,背後勢力必然是不弱的。宇文乾看起來也並不討厭宋初,若是這丫頭能夠搭得上宇文乾的話必然是美事一樁。
宋進賢萬分歡喜地笑道:“這便好了,初兒毫發無傷地回來我等都是極開心的。初兒,你祖母為了你昨晚念了一夜的經文,你待會兒可記得去看看她。”
宋初應了一聲,回頭笑道:“多謝四皇子救我性命,來日必當相報。”
宇文乾亦是笑著,“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
宋進賢更是覺得宋初行事落落大方,是個可造之材。想起宋芊芊剛剛那一幕宋進賢不禁皺了皺眉,宋芊芊哪裏都好,隻是畢竟還是有點上不得台麵。
作為安撫,宋進賢賞了宋初不少東西。百年的人參,上好的祖母綠,貓兒眼,甚至還有南方送來的珍稀水果。宋初也隻是淡淡地道了謝,那些東西卻連看一眼也不曾,通通都鎖到了庫房裏。
雲曉哭道:“小姐可是回來了。若是小姐再不回來,恐怕大家夥兒都要哭死了,玉珠昨晚得知了這件事後便在院子裏燒香跪了一整夜,說是為小姐祈福呢。”
還有一件事情她沒說的是,玉珠跪了一整夜,念得全部都是往生咒……
玉珠哭道:“小姐,多虧你回來了。昨晚大小姐說是要將這個院子的丫鬟全部解散,東西也全部充公,翠竹姐姐硬是上去和大小姐吵了一架,大小姐命人打了翠竹姐姐,現在臉都還是腫的呢。”
翠竹這般做,連宋初都怔了一下,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又想起自己剛剛重生的時候,雲曉又是個單純的,很多事情都是翠竹一人做了,當真是十分能幹。
宋初便道:“剛剛老爺不是賞了很多傷藥麽?玉珠拿了去給翠竹罷。”
玉珠應了一聲,歡天喜地的去了。
宋初笑道:“你們等了我一夜,也不能讓你們白等。雲曉去開了箱子,一人賞兩個銀裸子。”
雲曉歡呼一聲,感激地道:“謝謝小姐!”
離別一夜,又經曆了這樣多的事情,宋初已經覺得疲累不堪,便叫了雲曉進來,交代道:“我要沐浴休息一會兒,沒有要緊的事便不要打攪我。”
雲曉應了,出去交代不提。宋初沐浴完畢便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好像聽見有人在哭泣。
宋初一下便醒了一半,又聽見雲曉低聲道:“你就少哭一會兒罷!小姐剛剛才睡著了,你莫要打攪醒了她。”
小丫鬟哭道:“我並非有意打攪小姐,實在是玉珠姐姐現在還在庫房那裏和那小廝吵架,也不曉得怎麽樣了……”
說話間宋初已經醒來,揚聲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雲曉不敢隱瞞,上前道:“小姐,快過冬了,每房都發了過冬的碳和毯子,可是不曉得為什麽,咱們這一房發的是最少最差的,玉珠一時氣不過便找庫房說理,可庫房那幾個小廝像是新來的,狗眼看人低,不僅不肯給咱們換,還說些難聽刺耳的話……”
宋初坐起來,淡淡地道:“帶我去看看。”
雲曉不敢阻攔,隻得陪著宋初一起去。走到庫房的時候還聽見那小廝聲音極高,無賴的說道:“並非是我不給你們四小姐麵子,實在是你們房裏就這一個主子,是不是?你看二姨娘,房裏好歹也有四個人在,自然得多分點兒,我分的有什麽錯不成?”
“你胡說!”玉珠顯然是真的生了氣:“往年每個房都是一樣的,哪有這個房多那個房少的道理?你若是這樣說,二姨娘房裏分的東西應該是最多的才對,可是大夫人房裏的卻是二姨娘的兩倍,大夫人用兩年都用不完的!你給我們房發的都是不好的碳,毯子也是有黴味兒的,真當我們好欺負不成!”
“嗬,這話怎麽說?”小廝被說白了臉,卻仍然扯著脖子說道:“大夫人為府裏做了多少事,你們四小姐可曾為府裏做了什麽事不成,憑什麽要求和大夫人一樣的待遇?”
“所以你就應該給我發陳年的碳,和帶著黴味兒的毯子。”宋初走進去平靜地道,黑白分明的眼中帶著淡淡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