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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龍子昭月

  倏然轉身,靈綃一眼看見那一襲墨藍長衫的身影。


  仿若在記憶裏搜尋許久,她恍惚著想起,眼前這一位,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稍顯青澀的少年。


  頃刻之間,她已經站到了海岸之上的一塊巨石之上,聞著鹹腥的海風,靈綃本是婉轉的眸子早已一片幽寂,寬大的水藍色裙擺在海風中揚起,讓她曼妙的身姿略顯單薄。


  沉默過後,一襲墨藍長衫的公子忍不住輕聲開口:“綃綃,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很輕,幾乎被海邊的風聲湮滅。


  聞言,靈綃那水藍色的身影狠狠一僵,過了許久,她才略微沙啞著開口:“是啊,好久不見。”


  有多久呢?久到她已經快要忘記那一句綃綃,久到她看不清那遠去的少年,更甚者,久到她還來不及忘卻那一段噩夢。


  話落,她又是陷入到沉思之中。


  墨藍長衫的公子也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那雙黑中泛赤的眸子,隱約帶著一抹異樣的情愫,被他很好地掩下。


  片刻過後,他似是長歎一氣,爾後低啞著說道:“綃綃,你不要再任性了,現在的你,要拿什麽去和父王抗衡?”


  這句話似是重重地戳到靈綃了,她倏地轉身,那雙墨眸隱隱泛著一絲腥紅,近乎歇斯底裏地開口:“閉嘴,我不要你來假好心,我早說過,你東海欠我的,遲早有一天,我要百倍千倍地討回來!”


  感受到她話裏刻骨的恨意,他似是搖了搖頭,轉而耐心開口:“嗯,我們等你討回去,可是,綃綃,這是基於你已經具備了足夠和父王抗衡的能力。”


  聞言,靈綃似是嘲諷地笑了笑,爾後不緊不慢地開口:“怎麽,你這是關心我?”


  見此,藍衫公子隻覺心口一窒,他攏在身後的手無聲地緊了緊,轉而啞聲說道:“綃綃,你是我妹妹,我定是要關心你的。”話落,他眸間的赤色隱隱重了一些,倒是很好地掩蓋了那一抹近乎失魂一般的落寞,以及澀然。


  “我沒有聽錯吧?你說我是你妹妹?昭月,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憑什麽認為在你東海殺我至親滅我神魂之後,我還要尊你一聲兄長?”似是因為太過激動,她單薄的身子不覺有些輕顫,隱隱泛著藍光的指尖狠狠地掐進掌心裏,刺骨的疼。


  聞言,昭月似是淺歎一氣,爾後恍惚著開口:“我以為,你會喚我月哥哥,而不是昭月,綃綃,真的有這麽恨麽?”


  可是,他也恨,他也疼,又該如何?

  “月哥哥?去你娘的月哥哥!”靈綃忍不住爆一句粗口,那柔媚入骨的風情此刻消失殆盡,隻餘一片近乎猙獰的恨意,她似是悲愴著笑了笑,爾後質問道:“當年我母妃慘死的時候,我的月哥哥在哪裏?我被一掌打得神魂俱散的時候,我的月哥哥又在哪裏?如今我好不容易可以依靠自己一個人報仇了,那麽,昭月,這個時候你才過來是不是太晚了?我告訴你,我不需要!”


  他如何不知她心中的恨意,可是,他根本沒有辦法,那個時候的昭月,在經曆了天塌地陷的絕望之後,才後知後覺,其實自己真的是太沒用,什麽也留不住。


  看著她那一雙猙獰的眸子,昭月勉強抑住內心那噬心一般的痛楚,平靜著開口:“三百年,還不夠麽?”


  他說得簡單,但她幾乎是一瞬懂得,莫說三百年,便是三千年,三萬年,生生世世,也不夠!


  此仇不報,此恨不消,她在世一日,莫不敢忘,切膚之痛,滅世之殤,無一刻不盼他東海一族死無葬身之地。


  見他似是依舊無動於衷,靈綃隻覺那平靜刺心一般,她幾乎是一下衝到昭月麵前,死死掐住他白皙的脖子,近乎咬牙切齒地開口:“昭月,我告訴你,永遠也不夠,隻要你東海龍族不滅,我便永遠也不夠。我耐心有限,在我麵前,你最好收起那一副悲天憫人虛偽至極的嘴臉,我不需要你同情,告訴海殷,欠我的,血債血償。”


  她的力道很重,在他脖子上留下十道血淋淋的印子,觸目驚心,靈綃甚至能感覺到指甲裏嵌進那細碎的血肉,脹得心裏一陣發緊,扯得疼。


  對此,昭月卻似是渾不在意,他隻靜靜地看著她似是泄憤一般的暴虐,仿若身上再疼一些,他便可忽略那烙印在骨子裏的傷痛,怎麽刮也刮不幹淨的毒。


  似是斟酌再三,他很是耐心地開口:“綃綃,你想讓我東海龍族盡滅,我沒有意見,可是,前提是你要等,等到你真的可以翻手雲覆手雨的那一天,不然,你隻會傷害自己。”


  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她不禁仰天大笑,手下的力道也是一緊再緊,她近乎無聲地說道:“等?我已經等了三百年,不想再等下去了,你不會知道,這三百年來,每一天我過得有多麽艱難,哭到最狠的時候,我甚至連自盡的力氣也沒有。”說著,她頓了頓,繼而開口:“再者,你覺得在經曆了三百年前的絕望之後,還有什麽對我來說,算是傷害?”


  他一直都知道,她心裏的傷痛,但從沒想過,卻是如此之深,深到他僅僅隻是隨口一提,便讓她失心一般,癲狂成這般模樣。


  他的綃綃,終於如他所願,長出一身堅硬的刺,把自己軟弱得密不透風。


  隻是,這般連觸碰都鮮血淋漓的重逢,卻是讓他,再一次體無完膚。


  恍惚間,他用一種近乎於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平靜地開口:“綃綃,怎樣,才會原諒?”


  嗅著鼻尖那濃重的血腥氣,靈綃極盡殘忍地一笑,爾後,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的語氣緩緩開口:“原諒麽?是不是要我幫你回憶一下,三百年前的慘烈,你才會覺悟,我的,月哥哥。”


  似是透過他看向了遙遠的過去,她平靜的眸子隱隱有些恍惚,不緊不慢地開口:“讓我想想,該從哪裏說起呢?是說你那狗膽包天的哥哥色 欲熏心玷汙我母妃不成還倒打一耙誣我母妃不顧倫常勾引親子,還是說你那高貴冷豔的姨母心狠手辣覬覦我母妃先天聖體一顆鮫珠永駐容顏便殘忍挖心更甚者將她活活剝皮爾後炫耀一般地穿在身上?或是說不顧我母妃受活剮之刑時在她腹中拚死掙紮的胎兒反而看好戲一般的觀望?還是說我去找海殷那狼心狗肺的畜生理論的時候被他一掌打得神魂俱滅?”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撕心裂肺地低吼,似是覺得不夠,她近乎報複性地開口:“你說,明明我們都沒有錯,為什麽要遭受這般的磨難,我的母妃,平時在宮裏最是本分守己,可是為什麽你們還是不放過她?為什麽?如果僅僅是因為她那一張臉,可是一顆鮫珠也就夠了,那她腹中已經足月的孩子呢?她不會哭,甚至來不及降生到這世上便被扼殺,你還記得麽?當時你那姑姑為了保留鮫衣的原色,硬是讓我母親受活剮之刑,所以她也是如我們這般,生生看著腹中孩子無聲而絕望的掙紮,那孩子一動一動,就像是一顆調皮的球,卻至死也沒跳出來,不過我卻是慶幸,她不至於睜眼看到你們這般肮髒至極的眉眼,醜陋不堪。”


  “夠了,綃綃,不要再說了,已經夠了。”昭月攏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顫抖,她的一字一句,都似是一把尖刀,深深絞進他的骨子裏,拔不出,也進不去,隻覺哪怕再輕的呼吸,一經牽扯,就是傷筋動骨的疼。


  他本是冷峻的眉目在夜裏顯出一種灰敗的白,薄唇似是艱難地扯了扯,才緩緩發出似是磨礪過後沙啞至極的聲音:“我說,已經夠了。”


  卻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靈綃。


  “不夠,怎麽可能會夠,我說過,你東海龍族不滅,我恨不消,你們欠下的債,必須用鮮血百倍來還,告訴海殷,我一個也不會放過,昭月,你最好不要良心未泯,不然,我會讓你連心裏,都不好過。”


  言罷,她驀地鬆手,再不看那一雙讓自己幾欲發狂的眸子,緩緩轉身,她走至海邊,傾身蹲下,很是用力地洗著那一雙鮮血淋漓的手,真的是很重的力道,那保養得宜且新染丹蔻的指甲都被她折斷,狼狽不堪。


  這一刻,昭月隻覺心上的荒原寸寸成灰,他想,這世間,再沒有人,能把他悄悄鐫刻在骨子裏的綃綃還給他,沒有人,包括她本人。


  不自覺撫上頸側,他冷寂的眸子空到極致,痛了許久,他才發現,連那筋絡裏的血,都不再溫熱。


  想到這裏,他似是自嘲地笑了笑,爾後緩緩抬步,走向那單薄的身影。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靈綃那已然婉轉的水眸似是魅惑一笑,爾後略微漫不經心地開口:“你的血,真髒。”


  就是這一句話,讓他再難往前,身後的手緊了再緊,他終於忍不住輕歎一聲,近乎無聲地開口:“你不知道,有時候,我也厭惡,自己身體裏的血。”


  不是髒,而是那宿命般的血緣牽扯,所謂癡纏,不過癡人說夢。


  風過處,隱隱隻剩下那所剩無幾的血腥氣,靈綃知道,昭月已經走遠。


  她近乎僵直地站直身體,順著夜色看向那浩瀚無邊的東海,嫣紅的唇角隱隱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一切,很快便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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