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美人一畫
木姑娘悠悠轉醒之際,果然如青弦所說已是日暮沉沉了,她輕輕拍了拍略為昏沉的腦袋,撐著身下的木榻坐起來,卻見榻上那紅衣獵獵的城主大人早已不知去向,而那一爐鬼葉也已燃盡,隻餘幾近消弭的淺香浮散在沉寂的風裏。
恍然側眸,就見桌上一張泛黃的紙,點點歲月侵蝕過的斑駁印記。她伸手拿過,小心地展開,細看之下驀地發覺那便是某個妖男口中預備留給未來娘子的聘禮——百花酒的秘方。隻是此時此刻,她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幾乎是一下低眸掃過全身,她顫抖著小手輕輕撫過那初顯玲瓏的小身板,明媚的眸裏滿是一個疑似被迫失 身少女的彷徨與不安,話說風華絕代如城主大人應該不至於如此喪心病狂吧?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像她這般可愛的姑娘大抵是個男人都把持不住怎麽辦她好像是真的出牆了。
一身紅衣的青弦款款走進未央殿的時候,妖冶的鳳眸瞧見木姑娘那悲痛欲絕的小臉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爾後調侃道:“之前不是一直賴著我要這個方子麽?怎麽如今給了你倒是這麽一副模樣,不開心?”
聞言,木姑娘不禁伸出那粉嫩的小手,微顫著指向他那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明媚的月牙大眼裏滿是一個對無情殘害天真小姑娘的劊子手的控訴,那張過分萌的小臉也是略顯猙獰,她恨恨地開口:“才不是,你給了我這張方子不錯,可是我也把可愛的自己給了你,明明就是我比較吃虧。”
丫的就知道這鬼葉不是個好東西,如此玄乎,現在倒好,她不再是一個姑娘了,他家阿淵肯定很嫌棄她然後拋棄她最後她一定會自暴自棄的。開心?他倒是開心了,可是這分明就是建立在她無盡的痛苦之上。
見此,青弦也是後知後覺,大抵某個粗線條的姑娘以為她是被出牆了,想到這裏,他隻覺從未有過的無力感,不過無奈歸無奈,難得見她如此,他竟是忍不住要逗弄一番了。想著,他斂了斂眸,爾後頗為忍俊不禁地開口:“一張方子你嫌少?這個倒是可以商量。”
看著那一雙妖冶的鳳眸,木姑娘隻覺自己千瘡百孔的少女心一瞬粉碎成渣,丫什麽叫可以商量,她現在已經不再完美這個也是可以彌補的嗎?想著,她小手狠狠一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姑娘我有這麽廉價麽?你想負責我也不會答應!”
“如此,那就姑且拿一張方子好了。”不是他不夠大方,隻是人家姑娘不要,傲嬌如城主大人很是理直氣壯地想,其實他對某個姑娘也沒有這麽地不舍得。
聞言,木姑娘驀地心口一窒,那明媚眸間的憤恨也是一瞬凝滯,丫是不是太會順水推舟了,有沒有一點辣手摧花的覺悟?隻要一想到自己守身如玉一千年不得瓦全還沒有應有的賠償,她就恨不得拿出袖裏那把死神鐮把丫的廢掉,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五分之二的事業還間接係在他身上,便也就忍下了這種血腥的衝動。
隻是,行動上得不到應有的宣泄,自然在語言上就要盡可能地找回場子了。木姑娘眯了眯她明媚的大眼,爾後晃了晃手上那一紙酒方,惡狠狠地說道:“你懂不懂什麽叫委婉?說好的人性和道德呢?這麽隨便的私了我答應這個善良的社會也會不恥的好麽?再說了,這明麵上是兩個人的事情,可實際上還牽扯到了六界蒼生福祉,你偌大一個未央城城主就是這麽對待一個被你無情糟蹋的的姑娘麽?”
見她明明恨極卻偏偏隱忍的那種委屈,青弦竟是一下有些不忍了,誠然,他想看到她更多的一麵,但若是這般傷害,抱歉,他舍不得。
想著,他微斂的鳳眸幾乎是一下笑開,輕歎一氣,他忍俊不禁地開口:“果然還是這麽笨,我若真想,你覺得你此刻還能坐在這裏麽?”
聞言,木姑娘滿眸的的憤懣一瞬凝滯,她些微側頭,艱難地扯了扯唇角,幹巴巴地開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沒有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難道真的是她想多了麽?那為何一言不合就把百花酒的方子給她?
似是知她心中所想,青弦不禁搖了搖頭,他輕撩衣擺緩緩坐到她對麵,拿過她僵硬著的手裏那一張泛黃的紙,淺淺看一眼,爾後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麽,你很期待我們能發生些什麽?”
怎麽可能?她是一個專一的姑娘好麽?知道自己沒有紅杏出牆木姑娘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來,隻是一想到剛剛那疑似自作多情的尷尬,她很是理直氣壯地開口:“才不是,我隻是怕你把持不住。人家不像你可是有家室的好麽?”
“這樣啊?”他妖冶的鳳眸深深看她一眼,爾後把那一紙酒坊拍在桌上,煞有介事地開口:“你倒是提醒了我,本主至今孑然一身,是不是也該留著這個方子,去討一個姑娘。”
聞言,木姑娘默默在心裏給自己一下,爾後幾乎是撲到桌上拿起那一紙百花酒方,甚是彪悍地當著青弦的麵放進懷裏,她明媚的大眼狠狠一彎,幾近諂媚地開口:“怎麽會,城主大人你如此顛倒眾生且坐擁未央城萬載,要找個姑娘還是很簡單的,這樣一紙老舊的方子,如何能彰顯你的尊貴,還是交給我好了。”
丫的好不容易拿到手,再讓他收回的話那不是太對不起她這幾日委曲求全了麽?
不得不說,如果我們紅衣獵獵的城主大人知道了某姑娘的想法,大抵會直接一把掐死她?委屈?她到底知不知道便是他父尊青冥來此也沒有這般待遇,明明她在未央城比他這個城主還要囂張。
見此,他妖冶的鳳眸稍稍一斂,甚是無奈地開口:“反正怎樣都是你有理,也罷,給你便給你。”說著,他略微一頓,爾後沉了沉聲線,“不過,本主可是有條件的。”
聞言,木姑娘也算是放下心來,她眨了眨明媚的眸子,爾後一本正經地開口:“隻要不是賣身,什麽條件都可以。”
“就你?本主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得去手。”說著,他似是無奈又似是好笑地搖了搖頭,隻那妖冶的鳳眸深處,層疊著一片漫無邊際的幽深,相思刻骨。
對於這種得不到便肆意傷害的行為,木姑娘表示理解,她配合著點點頭,爾後煞有介事地開口:“不錯,少年,你值得更好的。”
至於到底是什麽條件,木姑娘很快便知道了。
湖心一丈亭,樓內半重山。
初次到這未央亭,木姑娘表示有些新奇,之前因著那一色紗簾的阻隔,倒不曾看得真切,如今親臨方知一寸一隅也可似山河萬裏,鋪一地浮華,映孤穹蒼蒼。
不過,木姑娘很不理解,為何丫穿得起鮫紗用不起夜明珠呢?她十指纖纖可是用來拯救六界蒼生的,而不是在這孤男寡女夜深人靜給他掌燈的好麽?
不錯,我們的城主大人提出的條件,便是讓木姑娘給他掌燈。
在桌上鋪開一張畫紙,他挽了挽寬大的袖擺,爾後開始細致地磨墨,一下一下,都透著一股難得的溫柔,見木姑娘些微的呆愣,他妖冶的鳳眸稍稍一斂,狀似無奈地開口:“要不是你笨,我也無須事事親為,你倒好,比我這個城主還要清閑,說來吃虧的明明就是我。”
聽出他話裏的調侃,木姑娘卻似是渾不在意,她明媚的大眼狠狠一彎,爾後諂媚著開口:“你不知道能者多勞麽?我也是把更多的機會留給了你。”木姑娘深深覺得,實力和顏值並不是最重要的,關鍵要懂得如何依靠智慧來謀取更多的福利。
這麽不要臉的姑娘誰來領走?他不要了。此刻,青弦驀地有些同情那一位了,平日裏估計少不了如他這般傷神,但偏偏她再無恥也隻能忍著,誰讓自己舍不得呢?
深深地看她一眼,他不再說話,隻細致地研磨,那瑩白的骨節之下,漸漸漫起一抹濃重過虛空的墨色。
借著暈黃的燈盞,木姑娘小心地往他身前湊了湊,明媚的眸子看向那雪色畫紙之上一筆筆勾勒出的輪廓,倏地笑開,她狀似調侃道:“我原本想著你不畫山河萬裏,至少也該是一庭繁花,怎麽畫起美人來了,這是看上了誰家的姑娘?”
果真如暗溪所說,是一個囂張的小壞蛋。他頗為無奈地輕歎一聲,爾後忙裏偷閑地敲了敲她的額頭,沉聲開口:“若再不安分些,我便不帶你去魔界罪惡山了。”
大抵這個威脅對木姑娘還是很管用的,她果然安靜下來,明媚的大眼眨了眨,爾後專心看向鏤花木桌上那一副初顯風情的美人圖,不時幫著青弦挽一挽滑落的衣袖,再是乖巧不過。
見此,青弦微斂的鳳眸稍稍一偏,看著她她暈黃的光裏那溫婉的側臉,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看來, 她也沒有那麽的笨。
最後一筆淺淺勾勒下去,這一副美人圖也算是作罷,木姑娘極目看去,在這沉寂的墨色裏,竟是讀出了一種輕易抹煞萬界紛繁的尊貴與大氣。
一襲墨色的長裙厚重卻也雅致,其上一九鳳長歌在天,雲紋精致,此外,再無多餘的妝點,卻於那黑白之間,渲染出一種濃烈的風華。墨發三千肆意流瀉,一簪也無,無限妖嬈與隱秘的華麗之中,隻覺那一人,便於靜止的年華陌路,占盡了紅塵喧囂,晨暮輾轉不及其莫測如花。
直到此刻,你會相信,有那麽一人,是用一副輪回磨滅不盡的風骨,來驚豔天地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