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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戰,鬼葉

  他話落,幾乎是一息之間,原本還空無一人的錦墊上便多了一位玄衣公子,他慵懶地曲起一腿靠在木雕的車壁上,那過分白皙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身側的矮幾,猙獰的修羅麵具之後那嫣紅的薄唇似笑非笑,隱約一抹淺淡的弧,明明邪肆如魔,卻偏偏帶著一股世家公子的矜貴,隻覺公子如墨,浸染在泛黃的畫紙裏,也是一香如故。過了好一會兒,見對麵的白衣公子依然無動於衷,他墨色的眸子竟也帶了一抹笑意,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說,你就這麽放心,讓她一個人在這未央城裏麽?”


  聞言,刑大公子卻還是一貫的雲淡風輕,他薄唇輕啟:“有你照應著,本座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然那輕搖折扇的手,到底是微不可查地顫了一顫。


  見此,玄衣公子眸裏的笑意更深,他拿出那把赤霄劍,輕輕用手撫了撫,爾後柔聲說道:“這把劍,我喚滅世,你說,如若把它當做聘禮,好不好?”


  幾乎是在他話落,刑大公子周身的空氣一瞬凝滯,幾乎寸寸成灰,那一股幾近毀天滅地般的殺氣直叫玄衣公子也不自覺地回避了一些。他寒聲說道:“她不敢。”隻簡單的三字,卻也說得冗長到讓人心顫。


  她不敢麽?好像真的是這樣啊,玄衣公子笑了笑,爾後收起長劍滅世,這次倒是帶了些玩世不恭的意味:“果然是紫微大帝,曾經的殺神殿主,這都墮凡了,還是這麽地,不可一世呢,我說,你是不是太過自信了一些?”他到底憑的是什麽?是積澱了百萬載的生殺予奪,還是某個笨蛋的死心塌地?


  對此,刑大公子竟似是毫不在意,他隨手把折扇收起,閑閑地敲敲掌心,爾後微一側眸,漫不經心地開口:“有沒有自信,你不是已經很好地證明了麽?再者,本座習慣了,俯瞰六界眾生,倒是忘了什麽叫收斂了,不若,你幫我回憶回憶?”話落,他眸裏暗芒一閃而逝,竟是難得正經地看了他一眼。


  此時此刻,玄衣公子才算是真正認識到刑大公子腹黑又毒舌妖孽且變態的本質,他想,木姑娘總結得也是很到位的。輕輕搖了搖頭,他才沉聲說道:“都說北方北極紫微大帝普度眾生百萬載,卻最是無情無欲,如今看來,不僅是世人,大抵六界都是盲目的。”或許是真的有人忘了,在太古洪荒之初,以一把逐月劍叱吒神魔戰場風雲色變的殺神殿殿主,其實才是最不可捉摸的那一個,他哪裏是真的把眾生放在心上了,僅僅隻是看在眼裏罷了。


  “如此說來,本座是不是該慶幸,總算是有一人懂我。”話雖如此,他眸裏的冷寂卻是愈發漫上來一些。


  話已至此,玄衣公子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他輕聲笑了笑,薄唇微勾:“大概我與你還是隔得太遠,也罷,就不打擾帝座了,其實,我也是很忙的。”話落,他再不顧那驟然濃烈的殺氣,如來時一般不過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或許有人說得很對,大抵這浩渺六界也沒有一人能夠與其比肩。那他還不如趁著機會好好逗逗姑娘,以慰相思之苦。


  直到過了很久很久,刑大公子袖裏那緊到發白的指節才算是鬆開,他輕歎一聲,轉而伸手自懷裏拿出一枚嫣紅的同心結,那深斂的眸子驀地笑開,幾乎是輕到無聲地開口:“笨蛋,這麽醜的同心結,大抵也隻有你敢送。”或許很多人有過那樣的心思,但隻有某個無畏的姑娘做到了,而他,也是真的舍不得。


  對於刑大公子不肯定也不否定的出牆行為,木姑娘表示憂桑之餘,卻也堅定了趕緊拿下紅衣城主找到先天土靈的決心,她想,事業有成的姑娘更能夠把握招蜂引蝶的公子。


  走過一路繁花,木姑娘熟門熟路地回到一殿,本想著一個人在屋裏靜靜,卻不成想正巧碰上從未央殿回來的明霜,她愣了一愣,才淺笑著開口:“明霜,一天不見,有沒有很是想念阿花啊?”話說對於這個充滿鄉土氣息與她高顏值華麗麗身份極不相符的名字,木姑娘已經可以做到完全免疫且麵不改色地念出來了,沒辦法,誰讓人城主喜歡呢。


  明霜倒是沒想到會碰上木姑娘,他上下打量兩眼,爾後一霎笑開:“我說怎麽總感覺有什麽不同呢,原來是把頭發紮起來了,對了,城主說你大概日落時分才回來,現在才正午,怎麽還提前回來了?”


  聞言,木姑娘一瞬想到某個不負責任的老男人,頗有些咬牙切齒地開口:“因為,我家紅杏好像出牆了。”言罷,她卻是再沒看明霜,徑自轉身往屋裏走去。


  看著她身後那輕晃著的馬尾辮,明霜眸裏的笑意卻是更深了一些,他朗聲說道:“阿花,其實你這樣綰著頭發也是很可愛的。”不管是誰惹她生氣,反正要哄也是城主的事情,單身如他表示自己就靜靜地一個人好了。


  感受到他話裏的關心,木姑娘腳步一頓,卻隻微微點了點頭,爾後繼續往屋裏走,因此也錯過了明霜眸裏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再次躺在床上,木姑娘抬眸看向上方百花爭春的帳頂,不禁想起初見時那幾乎撩動她靈魂的驚豔,這樣一個暗夜流光白晝存香的絕世公子,木姑娘表示,其實也是很難下手的。正思忖要不要幹脆用美人計為著蒼生大業犧牲一下她超脫六界之外的顏值,就聽得門外傳來三下不急不緩的敲門聲,她些微一愣,然後試探性地開口:“明霜?”


  “倒是想不到你跟明霜還約了暗語,不過這次好像要讓你失望了。”青弦推開門進來,妖冶的鳳眸看著一臉呆愣的木姑娘,忍俊不禁地笑笑,爾後竟是直接躺倒在那臨窗的木榻上,他閑閑地理了理些微淩亂的衣擺,恍惚著開口: “我本以為你大概真的日落才能回來。”隻是這次,卻終於不用等那麽久了。


  聞言,木姑娘倏地回神,看著躺在那木榻上風華絕代的紅衣城主,她真的很想問一句,丫那方黑檀木榻不比她這裏舒服多了麽,再者,男未婚女未嫁光天化日地共處一世真的好麽?狠狠吸一口氣,她轉而笑得眉眼彎彎地開口:“這不是太過想念城主,便提早回來了麽。”說著,她沉了沉聲,然後些微試探性地開口:“城主,一日不見,你想起該如何化解這化生池的魔咒了麽?”雖說她不管怎樣都是漂亮到人神共憤的那一種,但木姑娘還是覺得回歸本原的自己比較順眼,這疑似早衰的特征會暴露她的真實年齡好麽。


  雖未抬眸,但卻似是能看到她眼裏的鬱卒一般,青弦難得地收斂了眸裏那忍俊不禁的笑意,一本正經地開口:“大概,想起來了。”他想,若他再說沒回憶起來,某個姑娘大概要回去告狀了。


  聽他說罷,木姑娘簡直想衝上前給他一個善意的擁抱,但考慮到刑大公子所說的男女有別她也就放棄了,明媚的眸子幾乎是彎成了一條線,她無比乖巧地說道:“那是怎樣的法子?”木姑娘表示她的節操是為了沐家雲初而碎,跟自己沒有一點關係。


  聞言,青弦妖冶的鳳眸看向窗外那如洗的天際,恍惚著開口:“既是因魔後九歌而起,那麽解決的法子,大抵也隻有魔族才有,我曾聽妖族的一位老者說過,在魔族罪惡山的深處,除了神鬼難逃的罪惡荊棘之外,還有一種遍開的花,名曰鬼葉,是魔後九歌最為喜愛的花,鬼葉花開如蘭,卻是夜一般的墨色,花開兩季而無香,有著神奇的治愈作用,罪惡山作為魔族聖山,得百萬魔眾信仰之力,因而鬼葉也是魔族聖花。”言罷,他沉寂的眸裏竟是驀地漫起一片細碎的光,晃動著那些不被提起的過去。


  話說,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還要去一趟魔界才能徹底解除這化生池的魔咒,去了魔界就是找死,但不一定會死,不去肯定不會死,但她會生不如死,木姑娘在頭發和生命之間再三取舍卻是依然沒有一個答案,反而把自己險些繞暈,她抬眸看向那榻上的紅衣公子,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極為艱澀地開口:“城主,你這樣說肯定是已經想到辦法怎麽把鬼葉帶回來了吧?”


  聽她說罷,青弦卻是驀地笑了笑:“怎麽,這會兒知道城主我的好了?”按說這丫頭其實還是很聰明的,怎麽有時候又那麽的慢半拍呢?他不禁想,這大抵就是聽她說起過的蠢萌了。


  聞言,木姑娘盡量忽視他話裏的調笑,然後一本正經地開口:“城主,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好,所以說,你這次肯定會幫我的,對吧?”丫總不能看著一個明媚如花的姑娘就此未老先衰少白頭吧?就算不是出於人道主義基於他算半個肇事方也該負全責吧?木姑娘機智地想。


  算是半個肇事方的紅衣城主斜斜挑了挑眉,他大概能想到她明明一本正經卻還不自覺皺著的團子臉是個什麽樣子,肯定除了那雙明媚的眸子都是大寫的委屈,想著他不禁輕聲笑了笑,爾後輕歎著開口:“若非無奈,我隻是無法。”


  他之紅線一端,萬般思量,無奈錯過,放過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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