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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劇變前夕

  覓音一路走到死亡嶺的時候,天已經完全地黑下來,看著月色掩映下的那個幽深的洞口,他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那一片黑暗像是看不到邊的網,他觸摸到血腥的邊緣,卻避無可避,終於,在一陣漫長而曲折的摸索之後,他看到了那個刻印在心裏的紅衣姑娘。


  此時的荊涼再無那一身紅衣妖嬈盡天地之光的雲淡風輕,那三千墨發淩亂地披散,擋住那低垂的側臉,隻一道隱秘的弧,透出蒼靜的美,覓音看著她略顯狼狽的身影,心裏倏地一緊,似是胡天八月的風剜過,不輕不重,剛好夠他瑩潤的指尖,攥到發白。


  那無盡黑暗之中傳來的腳步聲,一下一下,一聲一聲,荊涼聽在耳裏,很輕,很輕,卻又像是踩在她心尖上最柔軟的地方,不容她忽視,逃避,很奇怪的感覺,比起過往的千年孤寂,這一段時光短到讓人抓不住,明明談不上熱絡,可偏偏,不用抬頭,她也知道,來人是誰,不用問,她就是知道,這是一種恐怖的、源自於骨子裏的熟悉。


  覓音一步一步,走至荊涼麵前,似是傾盡了所有的力氣,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輕微的喘息聲在這方寂靜的天地裏被無限放大,一聲重過一聲,往日閑淡似雲的黑眸些許幽深,看著眼前這一張如何也放不下半分的臉,他淺淺開口,似是怕驚嚇到她,他的聲音透著一絲緊張,“涼兒?”


  聽到這聲陌生卻又隱隱帶著些許熟悉的呼喚,荊涼悠悠抬頭,那雙瑰麗的紅眸隱匿了色彩,讓人心悸,她極緩極緩地近乎嘶啞地開口,“這裏不是公子該來的地方,還是快些離去吧。”說完,不待覓音有所反應,便極快地低下頭去,似是怕看到他一樣。


  覓音卻似是一點也不在意她突來的冷漠,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穿透她紅衣的虯結的荊棘,因為是靈魂體,所以荊涼的身上倒是沒有血跡,隻是黑色的荊棘襯著那火紅的衣裳,竟是比起鮮血淋漓還要來的慘烈,這種浸透在靈魂裏的傷痛,讓他一向平和的眉目陡然間蔓延上一股凜冽的寒氣,他不退反進,伸出那骨節分明的手,慢慢觸碰到她的臉,隻一瞬便收了回來,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內心那越來越激烈的躁動,“涼兒,這樣的你,讓我如何離開,你該知道,我不惜命,隻惜你,即便今天真的在這裏舍了身家性命,我也隻是慶幸,與你終究不再是凡鬼殊途。我雖無法救你,但在這裏陪著你,總歸是好的,你一個人在這裏,會害怕。”


  他的話語很柔軟,卻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荊涼到嘴邊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了,她靜了靜,然後笑了,“公子又說笑了,我如今還有什麽好怕的,一縷孤魂,想死,也死不了呢。”


  覓音看不到她的臉,但可以聽到她話裏的蒼涼,他抿了抿唇,也跟著笑了,“嗯,不是你害怕,害怕的是我。”


  說完兩人竟默契地都不再說話,一種詭異的安靜在這方黑暗的天地裏蔓延開來,覓音幹脆盤膝坐到地上,拿出身後的木琴,隨手擱到腿上,修長的玉手隨意地拂過琴弦,帶起一陣空靈的琴音,他低垂了眉眼,薄唇勾起一道隱秘的弧度,“涼兒,我彈首曲子給你聽,可好?”這把琴,自遇到荊涼,他便喜歡隨身帶著,尤其是這次,似是感覺回不去了,來死亡嶺的時候,哪怕心裏那麽急切,他依然不忘把琴帶著,更甚者,他私心裏始終覺得,如果荊涼回到琴裏,那麽他背著琴,便是背著她了,這,便是他全部的世界了。


  聽著那熟悉到骨子裏的琴音,荊涼的雙眸越來越恍惚,可心裏,卻似是翻起驚濤駭浪一般,怎麽也平靜不下來,第一次聽到他的琴音,她便有這種感覺,眼前的男子與那人麵貌上沒有一絲相似之處,但是,她卻總能在他的身上找到比襄的影子,那閑適如雲、縹緲似風,舉手投足皆是一種另類風流的姿態,包括那隱秘的貴氣,真的是如出一轍,越想,荊涼心裏越是心驚,她倏然抬頭,卻在看到覓音那輕拂過琴弦的手指時,不知是震驚多一些,還是驚恐多一些,她瑰麗的紅眸猛然瞪大,那幽深的瞳孔似是虛空的幽深裏,一道疾射的光,讓人心悸。因為以前不曾在意,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覓音彈琴的時候,竟也喜歡在拂過第三根琴弦的時候勾一下小指,這分明是比襄以前才有的習慣!想到這裏,她努力平複內心的驚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一字一句地說道:“覓音,你這首曲子,是跟誰學的?”


  聽她如此說,覓音手下頓了頓,然後繼續,“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一直都會,沒有人教過我,這是生來就有的,之前我一直不懂,現在想來,竟是你喜歡的,便也說得過去了。”


  真是生來就會的麽?荊涼有些疑惑,要說不信,可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她清了清嗓子,和著那悠揚的曲調,慢慢唱出聲來:“待到相思結成繭,花正好,風來,蝶滿天,待到相思結成繭,花正好,風來,蝶滿天,帶到相思結成繭,花正好,風來.……”似是不知道疲倦,她一遍接一遍地唱,聲音從空靈到嘶啞,聲聲都是絕望,句句浸染哀傷,那種莫可言說的憂傷在這方天地肆無忌憚地彌漫,像是一個巨大厚實的繭,讓覓音透不過氣來,一串急促的琴音過後,他雙手終於停了下來,似是歎了一口氣,他輕輕開口,真的是很小聲,也不知是怕驚了誰,“原來你不僅僅是喜歡,是放不下。”


  琴音乍停,聽他如此一說,荊涼頓了頓,緩緩才開口,“是啊,就是放不下,我放不下他,也放不過自己,你說,人是不是都會這樣,總要經曆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那些所有自以為的情,都會到最後變為穿腸的毒,你所以為情到濃時幸福的網,終究會淪為曲終人散自縛的繭,所謂天長地久的情,不是你的,不是我的,不是他的,不屬於任何一人,隻屬於這白雲芻狗、浮生百態的天地間屠戮人心的利刃,你為他喜,為他憂,為他散盡一世浮華,為他涼遍滿腔心血,可到頭來,誰也求不到一個天長地久,自天地伊始,洪荒百萬年以來,這天地間的主宰,從來就不是神,而是情,你可以操縱天地規則,卻控製不了人心,你說我說得對嗎?覓音。”


  似是沒想到她會一下子說出這麽多話來,覓音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隻見她依然低垂著頭,那散落的情絲遮住好看的眉眼,沒有往日裏的肆意和張揚,那種明烈的美,被她周身散發的孤寂悉數掩蓋,他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唇,然後輕輕開口:“你說的對,卻也不對。”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荊涼忍不住問出口:“何為對,何為不對?”


  覓音似是隨意地撫平衣擺,他依舊低垂著眉眼,從荊涼的角度看去,隻能看到那墨發掩映下鼻尖挺秀的弧度,“我說對,是因為我的確如眾生一般,求不得,放不下,但你說的所謂情即為毒,深淺皆殤,我卻是不認同的,你看這浮生百相,千種滋味,萬般姿態,無一不是因情而起,因情而落,回歸到最後,卻不是穿腸戮心,隻不過開始新一輪的錯過罷了,待到輪回渡盡,你所遺忘的,卻依然還是那段讓你從靈魂深處開始悸動的心跳,就像你之於我,求不得,放不下,待我百年黃土,忘川過盡,遺忘了遇見,。可終究,還是不能否定這讓我無比感恩的曾經,我並不覺它屠戮我,相反,情是一種成全,讓你完整,破碎地來,完整地去,這何嚐不是一種運道,情無道法,遇見即圓滿。”


  這也是一種圓滿嗎?此時荊涼也說不清自己的心裏是什麽想法,她突然間發現,好似覓音的一番話徹底顛覆了她這一千年來的認知,原來情無道法,遇見即圓滿。那麽如此說來,她已經圓滿一千年了,比起很多凡夫俗子百年光陰,倒還算是幸運的了,那之前千萬個日日夜夜裏的煎熬呢,難道都錯了嗎?那覓音呢?覓音之與她,又算什麽?

  “啪!啪!啪!”突然一連三聲擊掌聲自身後響起,覓音猛地回頭,隻見那無盡幽暗的長廊之中,漸漸顯現出一抹修長的青色身影來,他似是自地獄踏來,帶著陰森詭譎的寒氣,比之輪回六道還要令人心悸,那張原本溫潤如玉的臉,許是因著這方沉寂的墨色,泛起點點陰鬱,一切的霽月風光都掩藏在了後麵,隻那雙深邃的回眸,笑得莫名,“不錯,在此關頭,也難為你們還能如此互訴衷腸,倒是要感謝我給你們提供了這個機會,不過一千年過去,你倒還是一如既往地虛偽,什麽遇見就是圓滿,若你真這麽想,為什麽千年過去了,卻還陰魂不散地跑回來?”說著他看向自他進來便一直不語的覓音,唇角勾起一抹狠厲的弧度,“你說,你是不是虛偽?比襄!”


  作者有話說:第一次寫文,情節銜接和語言組織可能有些問題,火靈的故事快結束了,下一個故事我會盡力寫好噠,希望親們繼續支持,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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